【大紀元2011年08月14日訊】一天,單位裡來兩個外調人員,頗有點來者不善。其中那個戴眼鏡的,先泛泛地問了幾個一般性的問題,比如你想不想爭取早日回到人民群眾懷抱裡來呀,你覺得自己的態度老不老實呀,等等,接著追問:「你認為自己的問題交代完了嗎?還隱瞞了哪些問題?」不等我回答完,他猛一拍桌子,怒吼道:「你太不老實了,交代問題避重就輕!我問你,我單位有人舉報你說過打算到銀行搶兩千塊錢的事,究竟有沒有?」我一聽,覺得好笑。世上哪有搶銀行之前先預定好搶劫數額的?倘若銀行裡只有一千九呢?或者倘若銀行有兩千一,是不是還要留下一百元?
我明確答覆他們,我從來沒有說過這話。當天的外調不歡而散。來人走後,我仔細考慮這個空穴來風究竟是怎麼刮起來的,一點頭緒也想不起來。他們逼我寫交代材料,我不知從何寫起,僵持了幾天。後來,我終於想起一件可能沾邊的事。當時是文革初期,報紙報導雲南邊境某縣發生一起搶劫案,劫匪搶走兩千塊錢。我和幾位朋友似乎談論過這個熱點新聞,可能如今被演繹成我打算搶銀行了。我說明原委,他們不信,說我狡辯,逼我寫交代材料。無奈之下,我決定編一個包含有「說搶銀行」和「兩千塊錢」兩個元素的故事。
他們看了我的第一篇交代材料(亦即第一篇小故事)後,對我說:「開始交代自己的問題了,說明你還是不想與人民頑抗到底的,我們歡迎。不過,這兩千塊錢,還不是那兩千塊錢,你再好好考慮考慮,要深挖,爭取主動,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臨走時特別強調:「今天晚上一定要把材料寫出來,我們明天下午來拿。」當晚,我又以「說搶銀行」和「兩千塊錢」為元素,發揮想像力,編一份交代材料。次日,來人看了材料,不滿地說:「這還不是那兩千塊錢,重新交代。」
接下來幾天,我又一連編了幾份材料,但都「還不是那兩千塊錢」。我漸漸琢磨透了,他們是想逼我編出與他們炮製的材料對口的材料。這怎麼可能呢?我交出第六份材料時,他們仍說「還不是那兩千塊錢」。我實在忍無可忍了,就斗膽索性說出自己的想法。我說:「本來,您只要兩千塊錢,現在我都開出一萬二了,您還要。如果您繼續要,我還可以開。」聽我這番話,他們若有所悟,那天臨走時只說「你再考慮考慮」,沒有說「重新交待」。當晚我就自作主張沒再寫材料,他們也「心有靈犀」,居然沒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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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白:1958年9月,上面通知我到政訓班學習。剛到兩天,公安局就來抓人。一起抓61人,縣長、書記、公安局長全部被抓。公安局的人說我們是叛亂分子,用麻繩把我和蔡巴阿拉格連在一起。我們被交到西寧勞改局,我被判15年,押到德令哈農場勞改。那時我26歲。農場裡犯人打犯人很厲害,公安局的人讓刑事犯打我們。那些犯人一邊打我一邊問我:「你搞叛亂殺了多少人,老實交待。公安說你殺了人了。」公安的人站在旁邊看刑事犯打我們。再後來就開始餓肚子了,柴達木勞改農場有13萬人,死得只剩七八萬人。我們吃了三年茴條、苦苦菜和鎖陽。我算是活著回來了。回來剛一年,文化大革命就開始了,又給我戴上反革命帽子。批鬥的時候你一拳我一腳,到現在我耳朵裡還在嗡嗡地響:「屢教不改,死路一條。屢教不改,死路一條。」1980年我被平反,祁連縣的縣長、海北州法院的人、祁連縣法院的人都來了。我對他們說:「過去人的數字裡沒有我,現在我好歹算是個人了。」公安局的人給我們每人發了幾個錢,就算平反了。――藍白
――轉自《黑五類憶舊第11期》,焦國標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