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版三毛流浪記:在深圳10年被收容十餘次的血淚紀實

人氣 78
標籤:

【大紀元2011年06月18日訊】我經常想:「自己是比較幸運的,被收容了十多次,居然沒有死掉,而有的人,如孫志剛,進去了一次就再也沒能出來」當我這篇文章發在凱迪的時候,收容遣送已經廢除六年了,我們這些要辦暫住證的人應該感謝像孫志剛他們那樣的人,是他們以生命為代價加速了收容遣送這個制度的廢除,我們應該感謝老溫,是他親自廢除了我們早就盼望廢除的這個收容遣送制度,使我們走在大街上或者睡在房間裡,不再擔心因沒有一紙的暫住證被人家收容教育幾個月。

一個人到異鄉陌生的都市去謀生, 城市不但不給他們絲毫的關愛和幫助,反而用冰冷的鐵窗去對付他們,這就是收容遣送,在這篇文章裡,如果你只是看到我如何的艱辛和屈辱, 那麼你錯了,我只不過是六千萬次被收容遣送人員的一員,我只不過幾億被迫辦暫住證流動公民的一員,我的艱辛和屈辱不正是他們艱辛和屈辱麼?

上面的數字多不多,不多,這是他們自己的承認的數字,有人就說:「從國情出發,目前取消收容遣送工作並不現實,農村有5到6個億剩餘勞動力,光靠國家財政,養不活一年300萬以上人次的待收容人口,要求地方財政保證救助工作的費用等於給地方出難題,新法絕不能不考慮到地方現實。」 一年三百萬人次,二十多年有六千多萬人次,那些交錢沒有送到收容站的人是不算的,忽略不計(呵呵)

第一回 初到城市,遭遇鐵窗侍候之災

在省城做幾個月得了一百多塊錢,買了火車票以後就沒剩多少錢了,於是買了十多個饅頭在上火車上吃,到廣州後了買了一張深圳地圖(因為我的很多老鄉在深圳) 找到老鄉們所在的小鎮的位置,那個地方靠淡水,而淡水則靠惠州,我於是買了一張從廣州到惠州車票,再從惠州轉車到淡水.到淡水後沒有多少錢了,於是從淡水走路到我的老鄉所在的那個小鎮 。

從內地到沿海,從自給自足自然經濟占主導地位的小山村到工業化的小城鎮,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而且到處都是水泥路,街道整齊劃一,到小鎮剛好是傍晚,小鎮路燈全都亮起來,夜色非常的迷人

我從坑梓到布吉,打算找一份工作,當時我甚麼證件也沒有,僅僅有一張團員證,到了布吉以後人生地熟我都不知道怎麼找工作,晚上又沒錢住旅館,就到布吉汽車站去睡,在我睡得正香時確被人搖醒過來查證件了,這一次我開始了我第一次被收容遣送的生活,收容站據說是比較糟的地方,深圳給我的第一印象很不錯,交通四通八達,工廠林立,市場上也是一片繁榮。我心裏想:廣東好的地方不錯.糟糕的地方會是甚麼樣子呢?能去看一看也不錯」.

剛開始時被裝上小警車,只是感覺有些悶,沒有在外面那麼好玩,生平第一次被警察抓,我的心裏並不慌,因為是人民警察嘛,自小被灌輸都是人民警察為人民之類的,說不定他們還可以幫我找一份可以支撐我的學習工作呢!

然而事實上確不是這樣,我們被從小警車叫下車,然後再裝上大警車,於是車就往惠東向而去(只是聽車上的人說,我並不知道),到了車上我的眼淚就趴嗒趴嗒地掉,還不停地嗚咽,旁邊的人就說:「小傢伙,哭甚麼呀,一點出息甚麼沒有!」我把壯志未酬的想法和他一說,他說:「不要緊的,你有錢明天就可以自保出來了」我說:「我沒錢」他說:「沒錢你就多呆一段時間吧!

車到了惠東,分進了號房,因為我小,又帶了很多書,(我來打工的目的就是為了可以抓好學習,因而走到哪就把書帶到哪)沒有人為難我,據說裡面打架很凶的,第二天有人來說:”你們沒有申報戶口被抓到這個地方來了,每個人交二百塊錢就可以出去了,沒有錢也可以兩個人擔保一個人,放一個出去拿錢來保你們,我兩樣都不具備,自然不能出來了,我才知道兩百塊錢居然那麼重要,沒有它,你就得付出暫時失去自由這麼沉重的代價.

我轉念一想:在裡面也不錯,不用找工作,也有飯吃,可以好好地抓學習了,然而這種想法維持不到一天就破滅了,因為肚子實在餓,剛開始看到帶蘿蔔條的飯就反胃口,後來把飯全部吃光了還是覺得餓,我再也沒有精力抓學習了.

呆了二天實在難受,我就給收容站寫了一封信,講述我的一些經歷,沒想到倒讓他們感動了,過了幾天轉人時沒把我轉走,而是把我和另外幾個人一起放了,這次被關的時間只有五天,我才感到自由是那麼的珍貴,擁有它時並不在意,放出來我時我總想:一定珍惜我擁有自由,一定要抓好學習,一定要實現改變自己的命運這個構想,為人民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第二回 把人關三個月放出來就是收容遣送

九五年二月中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樣去練習電腦打字碰到了查暫住證,我當然甚麼證件也沒有,保安隨既朝我的雙腳打了一棍,喝道:”蹲下!”我終於又開始了一次被收容遣送的旅程.其實在被抓以前我曾去諮詢過辦暫住證的手續,回答說要用人單位才能辦理,我在工地挖土,工頭自己都沒有,我哪會辦得到呢?

在我被叫蹲下之後陸陸續續有踩單車的、拉泔水的、送貨的都因為沒有一紙的暫住證而被叫蹲下來,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從一輛小車走下來兩個人,一個出示了身份證,而另一個則甚麼都沒有出示,有身份證的人對保安道:”證件在車上”他們當然沒有再去開車門拿證件,保安還是給他們放行,要是對方不是有車人士,保安肯定公事公辦,沒有暫住證或者本地身份證是過不了關的(查證件的順序是先查身份證,本地的當然無需辦暫住證了,外地的出示了身份證之後還要出示暫住證,否則就只有收容了)

過了沒有多久,蹲了一大堆人,保安說:”可以了,可以了”把我們帶到治安辦,我以為問明情況之後放我們走呢,實際上不是這樣,等一會警車過來了,把我們送到派出所,我以為在派出所拿不出可以留置我們的證據會放我們的,我又錯了.

派出所根本沒有給我們任何辯解的機會,一個人填了一張>,中途還有人趁機逃跑,但終究給抓回來了,還被打了一頓讓人家解氣.填完表之後就送到銀湖, 其實雖然是初春,天氣還是蠻冷的,在一間鐵窗、鐵門的房間裡我同許多人一樣被關了起來,雖然每人發了一張毛毯但還是冷得發抖.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

因為有了惠東收容站的經歷,我在想,說不定我交了錢我又可以出去了.果然沒有多久,有人來叫了,說有錢到另一邊去排隊,要交七十塊錢,「七十塊錢?這麼便宜!」我的身上還有九十塊錢,我心裏想交了七十塊錢還有二十塊錢可以回到我幹的那個工地了.不料交了錢確一點動靜都沒有,沒有人念我的名字叫我出去不說, 還有人打飯來給我們吃,後來我想我們交的七十塊錢是三費(車費,生活費,管理費)交了錢哪能出去呢?我們的旅程才剛剛開始呀。一聞蘿蔔條的味道我就想離飯遠一點,更不必說去吃了(這當然是剛進收容站反應,後來日子一久,這飯全吃完都沒有感到吃飽),吃過飯之後便點名上車.

車路過泥崗,經洪湖立交,我轉回身一望,這座雨後的城市更加秀麗,只不過她沒法容下我們這些沒有辦到暫住證的民工罷了.車駛出布吉檢查站,不少人都驚呼:” 完了,完了”因為被收容到派出所時派出所把他們的邊防證撕掉了,而沒有邊防證是進不了關的,車路過布吉,穿過平湖,塘廈等等的地方,直奔樟木頭,樟木頭收容站的房子從外觀上看比銀湖收容站還漂亮,但因為是收容站的緣故,裡面的佈置都差不多.

一下車,迎著初春小雨的我冷得發抖,管教(後來我才知道)大聲吆喝”某某省的,某某省的,站出來”有經驗的說是分區了,分區之後管教開始叫我們填表,填完表之後便對我們說:「是『三無』 一個人交了一百塊錢就可以出去了,沒錢趕快發電報或者打電話叫人保釋出去,我萬萬沒想到因為我沒法交這一百塊錢,也沒有人來保我,便付出被關了一百多天這種慘重的代價(當然這是後話了),接下的日子當然給我老鄉發電報之後等他們來保了,於是我開始了每天的期盼,幻想在一大堆保單中有一個名字是自己的,每天早上沒有我的名字,就盼下午,下午沒有出現盼第二天早上,過了十多天之後,幻想終於破滅了,因為楊村收容站的車來接我們來了.

楊村是那些被收容人員談之而色變的地方,其實楊村是個好地方,那裏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鳥有魚,當然楊村收容站另當別論。因為在楊在那個地方將會勞動教育或者收容教育三個月,到現在還是不明白,在深圳的收容遣送怎麼到了楊村就變成收容教育?

在樟木頭的日子裡,每天我看到的只是冷冰冰的牆,沒有看到一絲的綠意,楊村的車來接我們時我們終於可以看到青山綠水的自然風光了,雖然只是被關了十多天,我確感覺被關了很久很久,我想人的生命中是不是少不了綠色的陪伴呢?車離開樟木頭,穿過惠州,在傍晚時分駛入一個人依山傍水,風景迷人的小村莊,村莊裡有幾棟房子,門前掛了兩塊牌子,一塊是收容站的,另一塊則是派出所的牌子。

車進入楊村收容站,還沒有停穩,倉裡面的人全都興奮得大叫了起來,其實被收容生活實在太單調了,太過於艱辛了,而且進去一批人就可以放一批人出來,在放的人當中就可能有自己,難怪這些人這麼興奮了,其實我們進去以後我依然如此,”新兵進倉,老兵走光(專題)”是我們最高興的.

下車以後先吃飯,那菜確有一股霉味,我沒嚐幾口就算吃完了,楊村的伙食比樟木頭稍好一些,不用吃蘿蔔條,不過因為沒有油的緣故吃兩碗都吃不飽,當然收容站就這伙食,誰也無法埋怨。

吃完飯之後就是訓話,那個人還非常客氣對我們道:「同志們(多崇高的稱呼呀,只不過我們這些被稱為同志的人每天完不成任務額要被打,飯也只能吃病號飯)都是全國各地,大家要團結友愛,不要打架,吵架,你們要好好接受教育,有人來保(或者寄錢過來保)馬上就可以出去了,沒人保三個月以後也可以出去了,不會再轉到別的地方了,你們只是違法:有的賣淫,有的吸毒,有的小偷小摸,大部份都是沒有報戶口,沒有犯罪,你們問題的性質仍然是人民內部矛盾,所以把你們送到這裡來了,你們在這個地方將會學一些法律法規,參加「適當」的勞動,你們在這裡的生活不會記入你們的檔案,對你們以後的升學,就業等不會構成影響。我最後再強調一點不准逃跑,逃跑對你們的安全是非常不利的,你們運氣好跑出去就算了,要是是跑不掉被我們抓回來就要加刑了”

訓完話就分倉了,我被分到人數最多的倉,因為我們問題性質是「三無」比較輕(現在回過頭去看,這個問題性質定得多麼荒唐,只不過把一些沒有暫住證的人強制讓人家白白勞動幾個月,如此而已)所以要擔負外勞任務,有過被收容經歷的人都說:”外勞是比較自由的(相對於內勞而言,內勞則在倉裡,只有吃飯裡才可以出來排一下隊)”剛進倉,倉霸便下令道:”掌聲”於是掌聲便有節湊地響起來,”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不禁有些感動,跟著胡亂地拍掌,這之後便教我們填表,拍掌,背倉規,誰有一些不如他們的的意,便遭到拳打腳踢,於是有人去投訴,管教便把那些打人的人拿去關小號,(大號空間大一些都不自由,小號只容一個人就更不自由了),鄰倉又有人叫道:”新兵到,老兵進小號”.

做完這一切之後就有人幫我們沖涼,(就是用碗打水過來淋在我們身上)初春的天氣冷水淋在身上透氣都透不過來,在有人幫我們沖涼的同時,就有人去搜我們的衣服,好一些的話就給他們拿走了,我衣服一向都是都是破破爛爛的,沒有人看中,但鞋子還是給人家拿走了,我只能光腳板,我和一個一同去的人小聲地說了一句話,不料被一個倉霸重重地朝我的胸口踢了一腳,我好久都沒法喘過氣來.我想無證被收容對我們就是一大侵害了,沒想到還遭到這麼多的人身攻擊.很多旁觀者會說我們這些農民素質低,不知道維護自己的權益,可農民中的個人或者一部份就是一個弱勢群體,在一個不對稱的兩者之間,弱者如何維護自己的權益呢?

第二天有一個倉霸叫我到他的上鋪給他擦床鋪,我確看到上面的牆上依稀刻著一副對聯,上聯寫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下聯道:”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我當時的心情真的太需要這副對聯來激勵了,我正看得出神時倉霸對我吼道:”看甚麼看,趕完擦完趕快給我滾下去!」

剛擦完鋪,管教來開門叫我們出去外勞,出倉時點人數,出倉後領了工具又點人數,領了工具到農場後又點人數,然後開始幹農活了,第一天是種甘蔗,我剛挖下第一鋤頭管教便揮著拳頭對我道:「挖好一點,挖不好小心我揍你」

忙了一個上午,我想找一個背人的地方小便,被倉霸找到了被揍了一頓,他們說我想逃跑,管教在旁看著也不吱聲,在他們看來這已經習以為常了,沒有這種事發生倒還不正常了。雖然我們是外勞倉,但回倉以後還是有內勞任務,因為不熟練沒有完成內勞又被揍了一頓,理由是:「人家都能做完,你為甚麼不能做完,是不是不想接受改造」

做不完除了挨揍外還只能吃病號飯,那菜沒有油,就算是勞動飯都不能吃飽,更不要說不及勞動飯三分之一病號飯了!我們倉還來了一個大學生,是學市場營銷的! 他很快就受到倉霸的重用(說明他們也很尊重大學生呀)叫他給我們記產量!不用像我們要做苦工,他就對我說要吃勞動飯就要學會公關,要和倉霸搞好關係,因為打飯的時候倉霸就站在我們前面,他在那裏喊”勞動飯”人家就給打勞動飯,反之也一樣,只能打得病號飯!我哪會這套,只有餓到做熟練才有勞動飯吃,不過還是吃不飽!

被收容的生活是單調的,沒有音樂,每個月開一次會,每一次只能聽重複放的一首歌《男兒當自強》,居然成了一種奢侈,在裡面不能看書,不能看報,不能寫文章,好多當時的感受沒法寫出來,現在再回頭去寫時就沒有當時的那種感覺了。

在楊村幹了一個多月,有一次外勞,我才感到頭非常的痛,連在樟木頭被關的十多天算在一起,我被關的時間已經有二個月了,我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這麼一被關起來,伙食又差,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其實在那種地方做事一點不敢慢下來,而且儘量快一點(因為做慢了就要挨打)而我實在頂不住了,就和管教說,管教讓我和中隊長說,中隊長倒沒有為難我,叫我找一個地方陰涼的地方躺了一會。

躺了一會好了一些,我坐起來看大伙幹活,中隊長過來和我聊了一會,我問他道:「為甚麼我們這些無證的人要和那些偷呀,搶呀,賣淫,吸毒等等的人關一樣久,幹嘛不能區別對待呢?」他道:「說實話,我們也不願意關你們這麼久,我們是按照全國人大的法律,國務院制訂的條例,廣東省制定的地方法規執行的,我們也沒辦法」我被放出來去查了很多資料,就是沒查到收容遣送變成收容教育三個月的法律,中隊長說「說句良心話,當地公安部門不應該把你們送到收容站,沒報戶口,罰點錢,補辦就可以了嘛!幹嗎要送過來呢?」(其實沒有辦暫住證送到收容站也是當是當地的條例如《深圳市暫住戶口管理條例》等規定的,倒不是當地警察故意為難我們)我當時還說:「關也可以,不用關這麼久呀,為甚麼不能區別對待呢?」中隊長和我聊天時其他管教也過來了,他們用白話對中隊長說我這個人表現不錯,他們還在打聽有沒有人願意保我出去給人家養魚。其中一個阿姨經常問我「想不想出去呀?」我回答當然是想呀,出了收容站工資多少是次要的,關鍵的是伙食比收容站好多了,可以吃飽飯。阿姨經過打聽後,碰到我就婉惜地說:「沒人願意來保,以前他們來保的人出去以後一天的活也不干就走了,現在沒人敢來保啦!」 雖然她的幫助沒有成功,但我還是對她表示感謝,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能幫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

和中隊長聊天時他曾說要是放人的話就和上級領導說把我放掉算了,因此每次放人我都多了一些期盼,可每次放人都沒有我的名字,希望也就落空,過了一段時間我的身體終於好一些,(我生病回來以後管內勞的阿姨曾對倉霸說我的內勞沒有任務,照樣有勞動飯吃,所以我很是閒了一段時間,再說生病了甚麼都做不了)。

身體好一些後還是強烈要求出去外勞,因為整天呆在倉裡實在太悶,外勞每天就是挖土,挑水,種樹,我的感覺我的身體就像一棵稻草,風一吹就會倒,還好,總算沒有倒下。

在被關一百多天日子裡,唯一能吃飽的一次飯我們去外勞我們去幫人家打混凝土,本來有一些防護用品的,但我們都沒有了,為了可以吃飽飯,我們都在拚命做,到晚上終於可以吃我被關一百多天中最好的伙食,肉隨便吃,飯可以吃飽,(其實真正有東西吃時也吃不了多少,沒有東西吃時就覺得很餓)還可以喝酒,臨走每個人分了一包煙,我煙酒都不沾的,不過還是拿了一包煙的,收容站的裡好多人煙癮都很大,收容站裡發勞動煙一個人五支根本不能滿足他們,我拿回來後轉給他們。

在我被關七十多天之後終於有人來念我的名字,大家都以為放我了或者是有人來保我了,我走出收容站才知道兩者都不是,我被調到醫院去照顧病人了,對於病人的護理我一點都不在行,到了醫院呆了一個上午,一點都不習慣,反而還倒習慣了在收容站的日子,我和管教說調一個過來換我回去,他們當然不同意了,他們笑著對我說:「人家想出來都不能出來,你出來倒還想回去,裡面有甚麼好嘛,飯都吃不飽」。其實在醫院呆真的沒有在收容站那麼自由,每天都被關在房間裡,唯一的自由是每天可以出來倒一次馬桶和打一次熱水給病人和我沖涼,吃飯則是有一個人給我和病人送過去,伙食比收容站好多了。

在醫院照顧了十多天的病人終於放我了,想起來應該感謝楊村收容站,他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了我,如果不是先到醫院休息半個月而是關夠時間才放我出來,我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從醫院到楊村收容站,有一個人來問我「阿姨讓你到她那裏去做,你去不去?」我問:「哪個阿姨?」他說管內勞的阿姨,我才想起來,她在我生病時曾經對那些倉霸說讓他們不要為難我。

而且在我開始時外勞的前幾天還和她聊過一次,我我問她道:「我們這些人沒有報戶口為甚麼要被關三個月呢?」她說:「運氣不好吧,有的人在這裡被關了幾個月才放出去,出去沒幾天又被捉回來關了,怎麼說呢?」(現在回過頭去看,被關和運氣沒有甚麼關係,主要還是因為有收容遣送這個制度的緣故)也許她也擔心我運氣不好吧,所以收容站一決定放我她就給我找了一份工作。

可我的書和我寫的文章都在深圳,我真的不知道我的那些書和文章還在不在?我真的很擔心它們的下落,再說到深圳有一個好處,就是去圖書館看書非常方便。我於是對那個人說:「你回去告訴她,謝謝她,我不去」。過了一會那個人再回來對我說:「阿姨讓你再好好想一想,六百塊錢一個月(當時這個工資不能算低了)你去不去」阿姨也許會認為我嫌工資低,其實當時的我並不看重工資的高低,我一直認為能把學習搞下去就可以了。我還是回絕了,那個人終於去回覆去了。

收容站把我和那些一同要放的人叫到了一起,在下午一起放我們出來,其中放一個老人出來進他還不肯出來,他說他無家可歸,就想在收容站養老算了,收容站當然不接受了。

到了下午,終於上了放我們出來的車,車來樟木頭接我們時,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的,怕我們跑了,出來時一切都太隨意了,門窗都不再上鎖。我們坐在車上,收容站的一些人也來向我們不停地揮手,車上的人也不住地回應。我心裏道:「生命中的一百多天耗在收容站裡(銀湖、樟木頭、楊村)對我來說並沒有意義。」

車把我們帶到惠州火車站,一個人發了十塊錢我們就下車各奔東西了,我用一塊錢買了一塊麵包,一塊錢坐車到惠州汽車站,再用八塊錢坐車到距我的老鄉不遠的一個小鎮,然後走路到他們那裏,我才知道我的妹妹已經出來打工了,就和我的老鄉在一個廠,她看我剛出來狼狽的樣子,還拿了五十塊錢給我用。我的老鄉都勸我在他們附近找一份工作算了,而我則堅定對他們說:「明天我到深圳(市區)去」

第二天我回到了深圳,回到了我幹的那個工地,東西都丟光了,而大部份的書和文章因為一個叫楊四文的工友在大伙瓜分我的東西時幫我搶救了一部份沒有丟完,(然而就是這些我被關一百多天都沒有丟的書和文章,在七年後我生活依然動盪,托一個記者保管時居然被人家當廢紙賣掉了)!

第三回 搞收容遣送還是鬼子進村?

我被關一百多天之後回到我原來做的那個工地,大伙都在笑我:「學電腦怎麼學到收容站去了?」有的還說:「你到收容站變得這麼白,以後要是去相親的話先到收容站關一段時間成功率會高一些,然而他沒能笑我多久,我回幹工地做了還不到一個月,我們就被查了一次。

在工地都是六點半起床的,可人家的搞收容的人起得更早,天沒亮我們工棚就被包圍了,外面的人在喊:「快點,快點,穿好衣服上車嘍」

那是非常特殊的一次收容,就是不看證件,先裝上警車再說,除了我們工棚之外,另外幾個工棚也被沒能倖免以難,有一個工棚裡走出一個戴廠牌的女孩,那女孩一邊哭一邊說:「我有廠牌為甚麼還要抓我?」收容人的人道:「誰叫你不在工廠來睡,到工棚來睡?」女孩道:「我們廠沒有宿舍,不睡這裡,睡這哪裏?」無論那個女孩怎麼哭,她還是被裝上警車。

還有一個工棚走出一個抱嬰兒的婦女,那嬰兒在婦女手上哇哇大哭,婦女怯怯地望著警察道:「小孩怕」我想應該不是小孩怕,是大人怕吧,小孩能懂甚麼呢?大人當然怕自己被收容,更擔心小孩適應不了那種環境。警察遲凝了一會道:「小孩怕,那你就回去吧」於是抱著不停地哭的嬰兒的婦女終於又回去了,她們倆是這次被收容遣送中僅有不看暫住證也不被收容的人。

天不亮被收容,天亮時被送到銀湖,很快就被轉到樟木頭。這是第二次到樟木頭,環境頗為熟悉了,和第一次被送到樟木頭相比,這次不再孤單,因為我身邊多了好幾個工友。他們一進倉就不停地叫苦,我笑著對他們道:「怕甚麼,上次我被關一百多天都過來了嘛!」他們道:「那是你啊,要是我們被關一分鐘都受不了」。我何曾受得了,只是沒錢沒辦法,誰願意被關三個月出來只發十塊錢的報酬呀!

在銀湖不能自保有些人還算老實,到樟木頭可以自保以後就不一樣了,他們要弄點錢來自保,便從我們身上打主意,這些人說要「借」錢,每人要交幾十塊錢給他們,沒錢交他們就拳打腳踢,剛開始工友們還在忍,別人打了第一拳沒有還手,那些人還要打第二拳,終於把工友們激怒了,有一個人喊了一聲「打」,大家一擁而上,你一拳我一腳,那兩個人哪是對手,很快就趴下了,把他們打得鼻子口流血,這時他們向管教求助了:「管教,打人人」這叫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

管教倒沒怎麼為難我們,把那兩個分到另外的倉了事,後來工頭去保我們出來後工頭對我們說:「管教和我說你們很勇敢」其實這哪算勇敢,只能說那兩個倒霉,我們這麼多人他們還從我們身上打主意。

過了兩天,工頭還沒有人來保我們,工友們很急了,我就對他們道:「你們這麼多人他應該會來保你們的,他還要人回去幹活嘛,你們還有工資在他手上,保出去也不怕你們跑掉」。有人笑道:「這麼說不會保你嘍,你出去沒有做幾天做的錢還不夠保你呢!」他們這麼一說我不禁擔心起來:沒人保我真的要被關半年了,還不如犯法判個有期徒刑呢!

到了第三天,工頭終於來保我們來了,先是念別的工友的名字,很多工友都出去了,還是沒有我的名字我就有些失望了,可到最後還是念到了我的名字,這是我被收容遣送十多次中唯一被人保的一次,我真的感謝那個工頭。我們出來後工頭對我們說:「這幾天我去了好多地方保人,河源,陽春,汕頭,好好的一幫工人就給我分得亂七八糟」。

回到工地以後我才聽到一個故事:和我一同被收容遣送的人當中,有一個工友被轉送到另一個地方時,收容遣送的車翻車,那位的工友的腿斷了,他再也回不到我們那個工地了。他講述完這個故事氣憤地說:「沒有暫住證幹嘛要收容遣送嘛,沒有收容遣送人家的腿哪還會斷?」

他被收容以前涼在我們工棚的衣服一個星期過去了沒有人收,半個月過去了也沒有人收,一個月過去也沒人收,那衣服就慢慢的就像一面打爛了旗幟,飄呀!飄呀!衣服的主人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現在路過濱河路和彩田路立交橋,我不得佩服我們當年的毅力,年年給人家來收容,我們是冒著被收容遣送的威脅把這個工程做起來的。

推而廣之我們也可以說,我們這些外地人是冒著被收容遣送的威脅把這座城市建起來的!他們如何對待我們的呢?

第四回 警察網開一面,我成漏網之魚

九六年被收容了一次,但沒有遣送,和二00一年的收容不遣送不同的是那是送到醫院看病以後就把放了。

那時工地沒有事做,我就到街邊的的閱報欄看報紙,還沒看多少,有幾個人把我們圍住,有一個非常客氣對我道:「先生,你好!請出示你的身份證。」我反問他們:「憑甚麼查我的身份證」他們於是把他們的警察讓在我的眼前晃了一下,我把我的身份證拿給他們看,他們又要看暫住證,我當然拿不出來了。他們說:「沒有暫住證上車」我把邊防證拿給我看,他們說這個東西沒有用!於是我被捉進警車。

警車在街上東轉西轉,捉滿一車才帶回大隊,帶到大隊以後警察把我們關在車裡面下車吃飯去了,可能要等到下午才把我們送到收容站去。

那時天正熱,剛開始我還勉強撐得住,到後來就不行了,終究倒了下去,和我被關在一起的人不住地向外面呼喊:「有人暈倒了,有人暈倒了!」他們一邊呼叫一邊搖車門,可過了好久都沒有人回應。

過了好久好久,終於來了一個人,問我們是哪個中隊抓來的,我們哪知道他們是甚麼中隊,他想了一下又問那些人:「是在甚麼地方抓的?」他們回答以後,他才去找人,過了一會終於有人來開門了,把我抬下車,給我做人工呼吸,灌糖水所有一切都無效之後,他們把我抬上麵包車,車就往醫院奔去,一路上還鳴警笛。

剛開始醫院的人還很緊張,後來幫我檢查知道神志清醒以後他們才鬆一口氣,我確實沒有昏迷,他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只是我沒力氣說話。

醫院有空調,又吸了氧,我終於有力氣說話了,我問他們道:「你們還是要把我送走?」有一人道:「是的,你沒有暫住證」又有一個人道:「你現在身體不好,收容遣送把你送回家,有甚麼不好」?我說:「哪有那麼好!哪裏會送回去!他們送到楊村關幾個月就出來了,說是要進行改造」。

他們道:「不送回去麼?」我說:「不送回去,哪有那麼好啊!」有幾個警察私下議論:「收容遣送變成收容教育,要是是我被收容我要跑呀」他們道:「怎麼會是這樣呢?你出去以後可以向書記、市長反映,我們是警察,沒有暫住證就收容是法律規定的」。

看他們執意送我到收容站,我雖然很無奈,也只好服從,我對其中一個人道:「這樣吧,我走了後麻煩你到我幹的那個工地把我的那些書寄回我家裏去」

他們問:「甚麼書呀?」我說:「《大學語文》、《高等數學》、《市場營銷學》|、《程序設計》。。。。」其中一個道:「是這樣,那我們不送你了,放你回去讀書,不過你出去以後要儘快辦暫住證,下次你沒有暫住證我們一樣要抓你。

他們做出這個決定有一個警察道:「叫他快走啊,要不然領導來了說一定要送麻煩了」他回過來頭看我:「你快走呀,磨磨蹭蹭做甚麼!」他比我更急呢!說領導,領導到,領導一進來就問:「這個人是做甚麼的呀?」警察道:「不知道,他沒有暫住證就抓起來了」領導說:「不知道就抓起來了,那些在街上的掃地的人沒有暫住證是不是你們也要把人家抓起來,抓起來是不是你們自己去掃地?」

警察決定放我,領導也沒有執意送我走了,所以我就被放了出來,我出來他們還給我十塊錢做路費,相當於我在楊村干三個月報酬了。

第五回 第三次進樟木頭,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一九九七年正值香港回歸,我九六年在一家酒樓做時辦了暫住證,在暫住證過期以前,我曾拿我的暫住證去申報戶口,我到了申報戶口的地方問了才知道,申報暫住戶口要邊防證,而我的暫住證只能拿去辦暫住證而不能申報戶口,而那時為了迎香港回歸,邊防證也停辦了,辦暫住證我又拿不出那麼多錢。

倒霉的是派出所本來不知道我在的那個工地位置的,甚至不知道有那個工地,我一去報戶口倒讓他們知道了,警察對我說:「回去給工頭說,叫他過來報戶口,否則過幾天我們去清查)」真是弄巧成拙,本來怕被收容才去申報戶口,結果戶口沒報上不說反而讓警察知道我在的那個工地。這和後來我托人家幫我保管我的書和文章是多麼的像,本來怕那些東西丟了才托人家保管,沒曾想人家倒給我當廢紙賣掉了(當然保管的人和賣的人不是同一個人)我回來和工頭說後工頭對我說:「我們都辦暫住證了還報甚麼戶口?」於是不理我。

於是我開始過擔驚受怕的日子,怕再一次被收容,我真的沒有再被關一百多天這個心理承受能力了,於是在工地干的同時又通過介紹所為我介紹了一份工作,到一家餐館做雜工,我以為可以避免被收容這種威協了,後來我才知道該來還是來,根本沒法躲得過。

姑且不說在餐館還是有人來查暫住證,僅就餐館的工作時間而言根本就沒法做下來,早上九點開始幹活,晚上一二點甚至三四點才可以睡覺,這樣幹了一個星期,我實在太累了,早上被老闆叫起來時實在起不來,老闆說:「要麼起來,要麼滾蛋」。我火了:「滾蛋就滾蛋,我還怕呀!」他繼續道:「你知不知道甚麼叫打工,打工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地幹活」。我說:「好,我走,希望你能找到一個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地幹活的人」。當然只有收拾東西走路了。從那餐館出來,遠遠地看道有人在清查暫住證,我只有饒道走,到了介紹所,我在那個地方睡了一覺,(因為我多次到那個地方找工作,熟悉以後他們沒在我睡覺時趕我走)。睡了一覺之後當然繼續找工作,可實在沒有甚麼招工信息。我只有打工頭的電話,問能不能再次回到他們那個地方做,工頭起初不願意,我說我實在沒有地方去時,他才同意我回去.

也該是我倒霉,我離開那個工地那麼久都沒有人清查,當天我回到工地時確被人清查了,當時睡得朦朦朧朧,確被人叫醒了要出示證件,我拿了過期的暫住證給他們看,當然沒有用了,我於是把我的書一本一本往袋子裡裝,那些保安道:「這麼多書呀!」有的在不停地催我:「快點,快點」。警察也過來了對我道:「有沒有暫住證呀,有暫住證就不用走啦,」我說:「以前辦的過期了,現在又沒有錢辦!」警察道:「沒錢辦不行,快點收拾東西上車」在旁的人都勸我不要帶那麼多書去,因為留不住的,其實收拾那些東西只是做給那些人看,證明我這個人並不壞,希望他們放過我,我看這一招沒有用,只好放棄,把那些書放在那裏跟他們上車(在此之前我已經托一個有暫住證的工友在我被收容後幫我保管我的書)。

上了警車送到派出所之後填了一張表,表都是他們填好的,只不過強制我們在表上面寫自己的名字罷了,我本來是苗族的,他們確寫上漢族,我不得不己糾正。在派出所呆了沒有多久被送到銀湖,終於開始了再一次被收容的生活,我真的沒有再被關一百多天這種承受能力了,真的想一死了之,我說過把消滅貧窮作為自己為之而奮鬥終身的目標,可貧窮的力量實在太強大了,它擁有很多的僕人,它在精神上控制了很多人,如一個人的貪婪、冷漠、麻木、自私等,而我確很孤獨,沒有一個願以貧窮為己任的朋友,甚至連一個可以坦誠相交朋友都沒有,於是去撞牆,撞當然沒撞死,只是全身沒法動彈,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好在頭腦還算清醒。

第二天他們來叫我出去時,我當然沒法動了,於是叫兩個人把我拖了出去,收容站有時也講人道主義,管教對拖我的人道:「把他抬起來,不要拖」。於是有人抬我的頭,有人捉我的腳,把我抬到大家都蹲著等念名字上車的地方。那些管教和醫生都說:「這個人裝死裝得蠻像的嘛!」於是拿了一種十分嗆人的藥水的插進的我的鼻孔,我頓時眼淚直流,可我連一點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那些管教路過都過來踢我幾腳,這之後就是點名上車了,點到我的名字我沒反應,等把把所有的人都叫上車以後就只有我了,醫生最後過來踢我幾腳:「裝甚麼裝,在這裡裝死也不能出去,你去別的收容站交幾百塊錢就可以出來了,你是不是呆在收容站不想走了」。

看還是沒反應,叫幾個人把我抬上車,到車上時有幾個女孩子也許因為第一次被收容的緣故吧,一直哭哭啼啼,管教在旁道:「不要哭了,到樟木頭交點錢馬上就可以出來了」那些女孩道:「我們沒有犯罪,為甚麼要把我們關起來?」那人道:「誰叫你不帶暫住證呀,你的臉上又沒刻『好人』兩個字,誰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人家臉上沒有刻『好人』兩個字,但也沒有刻『壞人』兩個字呀!多荒唐的邏輯!很多農民為了擺脫農村那種繁重的、高強度的而又低廉收入的農活,才到城裡來謀生,而在城裡迎接他們的不是笑臉,而是冰冷的鐵窗,曾經有一個服刑出來後和我一同被收容的人員說,收容站裡條件要比監獄裡差得多,我總是想,既然我們沒有犯罪,我們為甚麼還要「享受」比那些犯罪的人員還差的待遇呢?

車經過一段時間的行駛,終於到了樟木頭,大家都下車進倉去了,只有我被抬下車,樟木頭的人道:「這個人送過來幹嘛,送到太平間就可以了」看威協沒起作用,又過來踢我幾腳,樟木頭收容站對於把我送過去十分不滿,送我的人道:「上車還好好的,誰知道呢?」樟木頭的人把我拖起來往外拉,然後對我道:「快走啊,我們這裡不要你了」送我去的人也道:「上車吧,上車吧,我們回梅林去了」。(回銀湖經過梅林檢查站),而我哪還有力氣走路,他一鬆手我馬上倒在地下了,他們實在無奈,把我拖進收容站,有人用水來潑我,將渾身淋透,我還是沒反應過來,於是樟木頭的醫生給我打了一針,又吩咐那些在裡面打雜的被收容人員把她給我的開的藥給拿回去,然而把我拖進勞動倉。(勞動倉比其它倉要好一些)

吃了藥以後在倉裡昏昏沉沉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稍好一些,我走過去問管教能不能幫我打一個電話,告訴我以前的一個同事,請她代我報名參加自考,如果不能報考,又得耽擱一個學期了,管教說他幫我打要收十塊錢的電話費,我於是給了他十塊錢,不知道他幫我打成甚麼樣子,有一個管教對我道:「看你也可憐,你就在我們這裡勞動吧,勞動一個月以後就走」一個月以後自考報名已經過了,得浪費一個學期的時間,但只能面對現實,在樟木頭被關一個月總比在楊村被關三個月要強一些。

然而沒有過幾天,又開始把在樟木頭收容站的沒有人保的人送到別的收容站去,把那些轉走的人關在一個倉,前幾天還說我可憐的管教對我道:「你也要打一碗飯和他們一起吃」那時我正在給旁人分水,分飯,要等他們吃完我們才能吃。(其中有一個被收容人員曾對管教說:「這裡的伙食太差,吃不飽呀!」管教就說:「伙食太差,你以為是住賓館呀,這伙食標準是國家規定的」。)我和管教道:「前幾天你不是說給我機會麼?」他說:「不可能的,誰給你機會呀,我們電話也給你打了,他不來保我們也沒辦法,你必須和他們一起走」他們這麼一說我頓時暈了過去,分水的碗也丟在半邊,我終於又一次倒下了。

另外一個管教道:「起來,起來,不送你了,去勞動去」我沒能力回應,管教又道:「你不能死呀,你死了我還要去坐牢呢,你原來是做甚麼的呢?」我終於有力氣說話了,眼淚汪汪對他道:「打水」他對我說:「那你就去打水吧!」聽到這話,我努力使自己爬起來,可爬了幾次都沒有成功,他又過來扶我,我才踉踉蹌蹌地走到打水的地方時,大家都打完了,我於是去洗碗,從此以後沒有再被轉到別的收容站。

有一次被一個管教帶出去外勞,在途中管教對我道:「你就是裝死的那個吧,你裝死裝得好像,我們都怕你,不敢把你送走」我說:「不是裝死,我真的受不了被關幾個月這個打擊,一被關起來好多事都沒法做了」。他道:「送到別的地方不就勞動幾個月就放出來了嘛,你怎麼這麼怕勞動?」我心裏想:「要是平白無故讓你勞動幾個月你又會怎麼想?」我又問他「既然收容遣送為甚麼不把我們送回家,而是關幾個月就放出來」他說:「送你們回家,國家哪有那麼多錢呀!又不是我們叫你們來廣東的,為甚麼要我們送你們回去?」我道:「不送我們回去,為甚麼要把我們捉起來呢?」他說:「誰叫你不報戶口呀!」他和另外許多人哪知道民工生存之艱難哪?後來他走在前面,我們走在後面,錢掉出來後飛到地上,我在後面叫道:「錢掉了!」他回身把錢撿起來,看了我一眼道:「我們那裏有很多鞋子,你怎麼不換一雙?」(為了避免被收容人員打架時踢人踢得比較重,所以被收容人員進倉都被叫把鞋子脫了,而很多被保出去的或者轉到別的收容站的都沒穿鞋,所以他們那間放鞋的屋子就堆了一大堆)我淡淡道:「鞋子再壞也是我的,不是我的東西再好我也不要」管教頓了一會首:「不是你的東西,你不要好!」

過了幾天,正值香港回歸,普天同慶,收容站也加了餐,不用吃蘿蔔條了,飯也可以吃飽,有人道:「香港回歸,普天同慶,我們確在呆在這裡發霉」這些被收容人員多麼看重這個日子,我倒不怎麼樣在乎的,因為貧窮我們不得不到別人的城市謀生,可每每人家舉杯同慶,歌舞昇平的日子就是我們在遭罪的日子,這種日子有甚麼在乎的呢?

又過了十多天,收容站進來一個滿身狼瘡的人,之前我並不知道,那時我正在掃地,管教道:「傻B,過來」我在掃地都不知道他叫誰呢?這個稱呼適用於所有的人.

有人過來對我道:「叫你呢?你怎麼不過去?」我抬眼一看,管教正向我招手,我走過去,管教指著一個人對我道:「扶他上車」我才看到一個滿身是瘡,發出臭味的人坐在那裏,有一個管教拿一碗飯放在他面前,對他道:「吃吧,吃了好送你去看病”.那人道:「吃不下」於是我扶那人上車,我以為會是甚麼車呢,原來還是警察用來裝人的那種車,那人比我重得多,我費了好多勁才把他推上車,我以為他上車以後我就可以回倉了,管教又道:「去,你也上車」

於是我上車去扶那個人,到醫院後扶那人下車,扶他去掛號,抽血,檢查,醫生都道:「怎麼這麼重才送過來?”我道:「是收容站送過來的,只要不死人就萬事大吉,誰還管你重不重?」在旁的管教瞪了我一眼。

管教以為打了一針,開一些藥就可以回去的,不料醫生道:「這麼重的病要馬上住院,回去了出了問題誰負責」。管教只得讓病人住院。我們正要走時醫生又道: 「你們要留一人來照顧他,他病這麼重,我們的人又忙不過來,出了問題怎麼辦?」管教當然不會留下來照顧病人了,管教對我道:「你留下來照顧他,他病好以後你回去我們就放你」我於是又開始了再一次護理的病人的生活.

那人的病實在重,每走一步都要我扶,我扶著他找到了病床,買來藥皂(管教臨走時給二十塊錢叫我買一些日常用品)幫他洗澡,洗衣服,他的手一點都動不了,還要給他餵飯,大小便我都要扶他上廁所,這樣過幾天他終於好了一些.

那個醫院和楊村的醫院不同,在楊村我是被關起來的,而在那個醫院我進進出出外面完全自由,不受限制,我甚至還在病人休息時去大街上溜一圈回來,我想自由這個東西擁有時一點也不覺得稀奇,但當失去才感到那麼珍貴。

終於可以打電話了,打電話就是按幾個數字而已,但在收容站不能打電話,托管教打電話還要給十塊錢,但給了他十塊錢他有沒有打並不知道。我想打話請我以前的同事幫我報名參加自考,那個病人出院以後我再回深圳,可一連幾天我都沒能找到她,只有自己回去報了,以前在收容站走不了,現在在醫院就可以走了,再說那個病人恢復得不錯,生活可以自理了,不過沒等病人出院就走始終是一種遺憾,我想要是下次再被送到樟木頭的話,管教可饒不了我。

我於是和病人說了以後就離開醫院,管教拿二十塊錢給我,我給了那病人十塊錢,留了幾塊錢給我做路費,走出門我還有些怕管教說我逃跑,把我捉回去我就慘了!還好,沒有人捉.我乘了一輛開往深圳的車,我的幾塊錢根本不夠路費,我和乘務人員說我剛剛從收容站出來沒錢,他們倒沒為難我,順路把我帶回深圳,我終於又結束一次被收容遣送的生活。

第六回 有暫住證也沒用,警察說是假的

轉眼到了二00一年,我換單位到一家公司時,沒能勝任那裏的工作,被炒了,沒過幾天,錢又花光了,我一下陷入非常被動的景地,以前找不到工作就到工地做小工,半天就可以找到了,而現在深圳市區沒有甚麼大的修路的工程,(不像九四年至九五年在修濱海大道和深南大道那樣,有好多的工地)找一份小工來做都找不到。本來可以到關外的,但在2000年我大病了一場,後來在人民醫院一個醫生給我開了一些藥,病情才逐步好轉,當時認為那個醫生看好就讓他看算了,換不同的醫生就會有不同結論,又得從頭再來,實在太麻煩,自那以後每個月都要去人民醫院複診,每天都在吃藥.在市區找工作,不要說別的,看病方便一些.

有一天在一個招工廣告欄看到了一張招派單員的廣告,說是包吃包住,工資多少我都記不得了,我想包吃包住最好,可以解決我的燃眉之急,我於是到那裏去做,開始去做了一個行業,一個我來深圳十年都沒有做過的行業,一個被壓制的行業,當然剛開始我並不知道.

我第一天中午跟一個代班的過去到一家商場門口,代班發了幾張做了一個示範,我的性格內向,很少主動和別人說話,但做這個業務不說話就不行了,說第一句話是比較吃力,說多次就順口了,一邊派單一邊對收我卡片的人說:「你好!機票五折」站了一天下午雙腳發軟。

那個公司說出一張機票(意思是說我們把單派出去以後,客人持我們的卡來買機票)給我五塊錢,而且一個星期不出機票就得走路,後來改成三天不出機票就走路,這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我們把單發給客人後,人家什麼時候,到哪裏買機票哪有我們決定的呢?

算我的運氣不錯,第二天就出機票了,本來說當天出機票當天出錢的,可公司說話不算數,沒有兌現,我正等拿五塊錢去買藥呢!

他們說話不算數,我又換一個公司,那家公司說他們不定任務額,每天在他們指定的地段派單,每個月五百塊錢包吃包住,我就到那個公司去,沒想到那家公司就”出師不利”

那天有一個人帶我到他們指定的地段去,剛開始二十分鐘還比較順利的,路人都把我的單接走了,沒有一人丟在地下的,有一群大款模樣走了過來,我迎上去對其中一個道:”先生,你好,機票優惠”.那人接我的單後問我道:”機票優惠,是吧?”我說:「是的」那人把外衣拿開,露出警察證,對我道:「去,跟我們到派出所去」。我想:「怎麼一出手就碰到便衣警察」以前連便衣警察是甚麼模樣都不知道。其中一個道:「趕快叫你老闆來交罰款,一張單五百塊錢」他們看了我的證件之後都說我的證件是假的,讓一個人押我到派出所.

到那裏時那個地方已經關了一批人,準備送走了,我問旁邊一個之後才知道有暫住證可以不送, 我想我的暫住證還沒有過期,還有一次機會,第一次叫我到收容遣送登記表簽字,我說我有暫住證,警察看了之後對我說”看不清楚”然後隨手丟在地下,我含著淚把證件撿起來,戶管員把寫有我的名字的收容遣送登記表撕掉,一邊撕一邊說:”媽的,有暫住證也不早說,害得我浪費了一張表”

我又被多關了一陣,有人又叫道:”有暫住證的出來”我再一次把暫住證遞了過去,那個保安道:”你這個看不清楚,沒有用了”有一個戶管員道:”拿來我看一下,他媽的,我今天大發慈悲”他們幾個人在那裏看了一下之後都說證件是真的,而且有效期是到三月底,研究了好長一段時間後我終於把我放了.

第七回 白天剛從收容站放出來,晚上就被老闆炒魷魚

我走出派出所的門口,眼淚終於湧出來了:”怎麼會敗得這麼慘呢?來深圳十年了還給人家來收容”?流過淚之後我依然得面對現實,必須在那個公司做下去,才能解決生計,以後我自己選地段派單,倒是沒有人來收容了,但也沒有出機票,沒出機票我一分錢都沒有.後來我又到一家培訓中心去派單,不包吃住,不過有三十塊錢一天,而且沒有任務額,條件同樣要到他們指定的地段去派單.

這樣同時做兩份工,碰到中老年人我就派機票的單,碰到年青人我就招生的單,有人道:”這人蠻厲害的嘛,做兩份工”其實他們哪知道,那是我最無奈的一種選擇.

然而僅僅做了一個上午,到下午我繼續派單時就倒霉了,我在培訓中心的指定的路口繼續派單,巡警騎摩托過來後對我道:”派甚麼派!拿證件來看一下”我把證件給他看,當然沒有用了,因為暫住證已經過期了,雖然辦一個的新的比較容易,可我連吃藥的錢都沒有,哪有錢辦暫住證?巡警用對講機叫人開了一輛警車過來, 培訓中心暗中監視我的人過來把我的單拿走了,叫我快走,因為當時巡警把我的身份證收了之後走開了一會,我想:”我的身份證都在人家手裡,哪還能走?”等一會警車過來了,警察道”打甚麼工,這麼辛苦,我們送你回家吧”我說:”哪裏會送我回去,送去關幾個月就出來了,還不是照樣打工!”他們哪裏會聽我申辯?叫我上車.

我想:”既然在外面過得這麼艱難,到收容站去呆一段時間也好,前幾天和我的老鄉借幾百塊錢辦暫住證他說沒錢,呆幾個月後再出來時應該可以借到錢辦暫住證了吧!

巡警把我拉到崗亭,盤頭問了我很多細節,時間久了,我都忘記了,我只記得問到最後有一個人問我道:”有沒有前科?”現在回過頭去看,人家只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但當時確把我激怒了,脫口對他們道:”甚麼前科,我深圳做義工!”他們打量了我一下,對我道:「做義工,把你的義工證拿來看看」其實我實在不想說我是義工的,雖然做參加義工聯好幾年了,但自己都自身難保,當然也不可能為義工聯或者社會做甚麼事,他們要我說出義工聯秘書長的名字,我哪知道?每一個參加義工的人都被分配到每個小組,只知道小組組長的名字,至於秘書長的名字,我倒沒有去記。盤問時一個領導模樣的人問我說:「你是義工,誰相信,你們負責人沒有教育你們要愛護深圳的環境呀,你來亂髮傳單那些人拿去丟得到處都是」。我:”我也不想做,不過現在沒錢吃飯,沒錢吃藥,只有先幹這活,等一找到工作了馬上走”。

盤問當中他們把表也填好了,好說歹說他們還是要把我送走,從崗亭出來時,他們比我慢了幾步,我想此時不跑,更待何時?於是拔腿拚命地跑,他們當然要追了,其實不要說我那麼差的身體,就算是身體強壯的犯罪嫌凝人,也很少有機會跑掉的,每一個都跑掉我們的社會就沒有這麼安寧了,很快他們就追上來捉住我的衣領後對我道:”你哪裏跑得過我們?”,一被捉住,我就倒了下去,實在沒有力氣了,他們把我抬上車送往銀湖.我想我這一身病,送到收容站會有甚麼結局只能聽天由命了。

到了收容站,他們把我抬下車,收容站的人就問:”這種人你們送過來幹嘛”我才知道他們在扯皮了,以前都不知道,警察是公安局的,而收容站是民政局的,兩家單位一扯皮我就被放了出來!

出了收容站我想發傳單是不能幹了,暫住證也要儘快辦到手,於是我求助於我所在義工聯的那個小組的組長,向他借幾百塊錢辦暫住證,我知道這樣使他很為難,雖然是義工,但彼此都很少聯繫,但他很快就答應了.到了約定時間去找他時他說別人欠他的債,人家沒有還錢過來他也沒錢借,當時的情況糟透了,藥不能停,飯也沒法不吃,於是我在義工聯辦公室向每一義工求助,希望能借到五十塊錢以解燃眉之急,然而我遇到的每一個人都說身邊沒帶錢,後來碰到陶靜,我向她說了我當時的情況,她當時也沒錢,但還是和別人借了四十塊錢再轉借給我,真是為難之處見真情,自從我找到工作還了她四十塊錢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她,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我當天走回培訓中心,拿了當天的工資十塊錢,回到那家航空服務公司(就是賣飛機票的)的員工宿舍,老闆的老爸平時都是給我們煮飯吃的,那天我回去時他守在門口,黑著臉對我說:”趕快收拾東西,馬上走路,每天在我們在這裡吃住你確去幫人家做事”我說:”我兩家都做呀!在你這裡不出機票一分錢都沒有呀”老頭沒有理我,真是倒霉透了,下午才被收容,晚上又被炒魷魚,沒辦法,我只有把我的行李搬回我的老鄉那裏.

第八回 成功把我從深圳送到台山,不過我確是賠錢貨

儘快辦暫住證成了十分迫切問題,於是我向一個叫蘇戈的義工求助,我們從未謀面,但他還是答應了,只是他太忙了,一會在廣州,一會又到北京,我們商定他回到深圳以後他把錢放陶靜那裏,我再到陶靜那裏去拿.

快從那家公司出來以後在一個義工協助下我找到了一份做小工的工作,然而等第二天開工時工頭看到我在吃藥,沒敢要我繼續做了,沒辦法,我不得不繼續做派單的工作,回到那家培訓中心繼續做,雖然說一天三十塊錢,但除了吃飯,住十元店後也沒有多少錢了,然而就是在那家培訓中心也沒做多久,一是他們嫌每天我都去拿錢太麻煩,二是我派單的地段沒有甚麼人來報名,(雖然他們沒有規定任務額,如一天有多少人來報名才有錢拿,但實在沒有人來報名他們也沒有錢賺不說,反而還虧了)於是我又被炒了.這之後又換了一家派飛機票傳單的公司.說也奇怪,在原來公司時派了十多天的單沒有出飛機票,到這個公司沒幾天就出飛機票了,在派單的同時是我又到八卦嶺另找了一份工作,回答是第二天等通知。

從八卦嶺的那家單位應聘出來後我到羅湖區的一個地段,準備拓展那個地方的市場,在我看來,那裏的人員流動性(到這個地方來旅遊或者出差的人)大一些,需求量會更大一些,可那天下雨,我也沒能很好的地派,只是在一棟大廈的下面遞了幾張卡片,保安過來了,過來後收了我的卡片,我以為就這樣完了,他又要看我的身份證,身份證看完以後又要看暫住證,我的暫住證過期當然沒有用了,於是給他們留置起來.

然後他們就打110報警,110起初不願出警,總覺得為一個派單的浪費警力實在沒有必要,那幫人則說我連身份證都沒有,身份不明,而且還有作案嫌疑。 110果然出警了,等了好長一會,來了四五個身材高大的警察,他們想既然有作案有嫌凝,應該不容易對付吧?看到我的樣子一定會讓他們很失望,一米五多一點的身高,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他們瞟了我一眼對我道:「上車」。到了車上他們問我有沒有暫住證,有的話他們就不用送我到派出所了,免得浪費他們的巡邏時間。我的回答當然是沒有了,於是他們把我送到派出所,值班民警知道我是派單的後同樣要我出示暫住證,我拿不出後便說了一句話:”帶進去!”我就被帶到留置室,兩個在留置室看守的保安對我道:”小傢伙,我們等你等得好心疼呀」。轉身又對那些便衣道:「出去了那麼久,就帶了這麼一個小傢伙回來」說完你一拳,我一腳,對付我過癮。我對他們道:「我現在本來有病,出了問題你們自己負責就是了」他們說:「有甚麼病,有病還能來派單!」我說:「慢性腎炎,現在沒錢吃飯,沒錢吃藥,只有先做這份工再說,因為現在找不到工作」他們雖然在爭辯,但下手沒有那麼重了,過完癮之後他們就把我關起來,沒想到一到留置室我只能昏昏沉沉入睡,醒來時連爬起來都是一件很吃力的事,但我還是努力爬起來去上了一次廁所,在上廁所的過程中看到另一間留置室空蕩蕩的,可風扇照轉,電燈照亮,我就對保安說:「關了多好,這樣多浪費」保安自然置之不理,對另一個保安道:「這個『三無』還在教育我們節約用電呢」。說罷兩個都哈哈大笑。

我上廁所回來繼續入睡,睡得昏昏沉沉被保安搖醒起來吃飯。我一點胃口都沒有,只想吃藥,早上出去派單時沒有吃,本以為中午可以回去吃的,然而確被關起來了,沒想到身體反應那麼厲害,不吃藥不要說做別的,連飯都吃不下,保安當然沒藥給我吃了,接著他們叫我在收容遣送登記表上簽字,一簽字就被送走,我拒絕了,他們不再像我剛來時那樣用暴力對付我,他們很是無奈.過了好久才有一個保安道:「你打工我們也打工,我們只不過執行警察的指令罷了,希望你不要為難我們。」聽他這麼一說我只得拿起筆,歪歪扭扭寫上我的名字。

他們在我簽字以後把我的病歷和過期的暫住證拿去給警察看,之所以這麼做我只是想對警察說不是我不想辦暫住證,而是實在沒錢,保安拿去以後過一會拿回來對我道:”所長出去了,要等所長回來才能決定”.

我繼續昏昏沉沉入睡,等我再一次被搖醒時夜已經很深了,我睜眼一看,保安又換人了,保安衝我喝道:”走了,你是不是不想走了”我還以為是放我了呢?再仔細一看,又多了一個女性,當天晚上他們沒有收容”三無”的任務,就只剩我們兩個人了.我們走出派出所門口.

110巡邏車在派出所門口等我們,我以為會送我到醫院去看病呢,不料確送到收容站去了,到了收容站,警察用腳踢我,我哪還能爬起來,於是他們把我抬下車, 收容站問我的情況時我說我有病,並且把我的病歷拿給我們看,我起初有氣無力地回答:”慢性腎炎”後來他們又我說要我說大聲一點,否則不放走,我於是又大聲了一些,他們說:”中氣很足嘛,抬進倉去”我才知道自己中計了,個個都說我裝病,但他們確把我的病歷沒收了,(雖然這次他們收了我,不過後來幾次都沒再收,也許和我真的有病也有關係吧)後來我出來後再去人民醫院讓那個醫生幫我看病時,他讓我把他原來寫的病歷拿來給他年,我確說丟了,沒說被收容站沒收了, 在這座城市暫住了十年還是一個”三無”,連自己的病歷都保管不住,我想命運對我是不是太過於”厚愛”了.

醫生曾告訴我藥吃了之後就不能停,甚麼時候停藥要遵醫囑,我被關在裡面當然沒法吃了,身體反應非常的厲害,不住地發抖,想停都沒法停下來.來銀湖接人的人都說:”這個人病成這樣,不要”我才知道收容站已經改革了,以前是這個收容站把人送到別的地方去,而現在則是別的收容站到這個地方來選人了。把我抬到送人地方放了一個上午沒人肯收我,他們於是又把我抬回倉.

又繼續昏昏沉沉睡了一個下午,又有一個收容站來收人了,後來我才知道是台山收容站.台山的人進倉去時叫倆人把我扶了出去,讓我等著點名,而且我比大伙多了一項權利,我可以坐在地下而不用蹲在那個地方等著點名,然而連這個權利我也享受不了,扶我的人一把我放在地下,我連坐的力氣都沒有,只有躺下了,台山的人有些擔心,對銀湖的人道”不會吧有事吧?”銀湖的人當然說沒事了,台山的人又道:”叫醫生過來看一下,”不一會醫生過來了,,捏捏我的鼻子,摸摸我的臉, 對台山的人道:”沒事,沒事,裝的,抬上車,抬上車”,於是我被抬上了去台山的車,據說收容站已經改革了,就算沒有人保,十五天以後也就放人了,我想十五天當然很長,但相對於被關一百多天來說已經很短了,就是不知道每天都在吃藥的我現在不吃藥了還能不能等那麼久!

我被抬車上以後我實在沒有力氣坐,然而上車的人實在多,我要是睡的話人家連坐的地方都沒有,我於是命令自己硬撐著,到了虎門大橋以後再也沒有那麼昏沉了, 也許出倉以後空氣好了一些吧,我居然能一路坐到台山,經過我到廣東以來從沒有到過的城市,中山、江門,那裏的繁華比起深圳來差不了多少,我想來廣東十多年了,就呆在深圳一個地方,眼界實在不開闊,不一定非要呆在深圳不可的,如果十五天以後能在台山找一份工作就在那個地方做算了.

到台山收容站時我居然可以下車走路了,在那裏呆了沒多久,收容站把一部電話拿到倉裡來叫那些沒錢自保的人打電話讓親人或朋友拿錢過來保(相對幾年前的在樟木頭拿十塊錢給管教,他打不打電話都不知道來說應該是一種進步).本來我想打電話告訴蘇戈,他不用把錢放陶靜那裏了,既然被送到台山,我就在那個地方找一份工作算了.然而打電話的人實在太多.還沒有輪到我電話機就給收回去了,第二天托管教打電話也沒人理我,這樣在收容站呆了兩天,我的身體更差了,換倉時我不能爬起來,於是同倉的人在管教的安排下,用我睡的毛毯把我裹起來再抬到另一個倉去,我想那時的我應該和一具屍體差不多了吧!

然而台山收容站非常看重我這具”屍體”的生命,怕我真的變成了屍體,沒一會就有一個管教過來問我的病情,我說我在外面每天吃激素,現在停下來不吃了反應很厲害,一同被收容的人還以為我想吃雞腿呢,那人對管教道:”這個人他說他想吃雞腿”.我重複對管教道:”不是雞腿,是激素”又有人再轉述我的話說激素就是強的松之類的,管教道:”甚麼激素呀,我不是醫生,我又不懂”還問我自己可不可以走,可以走的話自己走算了,不收容我了,我於是努力爬起來,可還沒等我站起便重重摔了下去”.管教歎氣道:”你這個樣子,放你你都走不動呀!”說罷轉身回去了.

我以為就這樣算完了,可沒過多久就有人叫我去看病,而且還叫一個人扶我,那個扶我的人說:”這麼髒,扶都沒有一個扶的地方”.他說得沒錯,這幾天是別人把我抬到哪我就睡到哪,還有不髒的麼?

他扶我上車,送我到醫院先做了X光檢查,證實確實有病,醫院還想給我做一下B超,管教說:「不用了,不用了,”打針時我笑著對給我打針的那個人說:「沒犯罪也被關起來了,有病連藥都吃不了」。那人道:「你肯定犯了罪,要不然不會把你關起來,共產黨不會冤枉好人」我苦笑道:「如果我是一個罪犯,天下好人不會很多了」管教插話道:「你沒有犯罪,但你犯法,你違反《深圳市暫住戶口管理條例》,所以把你送到這個地方來了」我又繼續道:「我現在連吃藥都沒錢,哪有錢辦暫住證呀?是不是有錢就不犯法,沒錢犯法?」管教無言以對。現在再回頭去看,是惡法侵犯我們的人格和尊嚴,不是我們不守法。

打了一針,開了一些藥,送我回收容站,在回來的路上我頂撞的那個管教幫我買了一雙鞋,使得在銀湖鞋子被人家丟掉,此後一直光腳的我終於有了一雙鞋穿。

我以為看病之後就會放我的,不料看完之後繼續關,第一天沒有放我,第二天我就準備被關半個月了,然而第二天中午管教過來用腳輕輕踢醒我,同倉的人問是不是放我了,管教回答說不是,我以為會讓我繼續去看病的,雖然身體很上虛弱,但和前一天要人扶才能走路相比,我至少可以彎腰繼續走路了,雖然胸口還是很痛.

出來以後叫我在一張表上簽字』上面寫道:”自願回鄉”很有意思的是派出所的收容遣送登記表上都有這麼一行字”建議遣送回原籍”而出了深圳不是變成”收容教育”就是變成了”自願回鄉”,還有一種交幾百塊錢出來叫”自費回鄉”

我和那些一同被放的人呆在一起,其中還有一個孕婦,這孕婦和我一樣給收容站添了不少麻煩,收容站很是擔心那孕婦流產.據她本人說甚麼證件都有,只是在保安查證件時態度強硬,她和保安頂幾句人家就把她收容起來了.

臨上車前那個幫我買鞋的管教對我道:”怎麼樣,我們收容站對你不錯吧?現在怎麼樣了?”我說:”比昨天好一些了,不過胸口還是痛”.他說:”出去以後好好檢查,慢慢會好的”我對他道:”謝謝你們了”他們確實不錯,銀湖收容站把我病歷沒收後還說我裝病,而我到他們那裏後沒有病歷了他們確送我去看病,我和那個管教說完後就上車.

有一個管教上來叫我們一行人全部往後坐,然而一個人發了二十塊錢給我們做路費,叫我們不要和後來上車的人說話.車開出收容站的大門,門外聚集了很多自保出來的人,管教就在那裏吆喝:”深圳,四十塊,全程高速”(說廢除收容遣送不符合中國國情的人看到此種景象如何說呢?)從台山到深圳的路費要比他們的車貴,於是那些保出來的人又上了往深圳方向的車.

我以為能不能回到深圳的松崗都是一個問題,聽說放出來的人送到江門或者中山便下車自行解決問題,而那次管教則說最多不能超過黃田機場(現在改名為寶安機場),我想還好,總算可以回到深圳了,本來想在台山找一份工作算了,可我全身都髒,又一分錢都沒有,根本沒法找。只有再回深圳,再回我派單的那個公司.車一路經高速直達深圳。我想廣東的高速公路修得多好呀,大大小小的城市都有高速公路把它們連接起來.或者說一條條的高速公路加快了這個經濟大省的前進步伐.

車到寶安,管教叫我們全下車,只留下一個孕婦,那孕婦在車上時她擔心怎麼翻鐵絲網,現在管教帶她過關(他們的車過關免檢的),她應該沒有這個擔心了.一從車上下來,那些人全都走掉了,我本想休息一下再繼續走的, 可天確陰沉沉的,雨點砸了下來,我不得不趕緊往前走,先是彎起腰慢慢走,後來可以直了一些,再後來則可以走快一些了.

在收容站時我一點都不想吃東西,出來後才感到好餓,找了好幾個地方想買一點東西來吃,但是沒有工到,最後買了一碗方便麵.我一身又髒又臭又餓的樣子走進一家小店,小店的阿伯對我還是蠻熱心的,幫我泡了面.兩名聯防隊員在我旁邊走過,冷冷地看著我道”這個人是不是剛從勞教所被放出來的”我最怕他們盤問我,查我的暫住證,還好,他們沒有理我.

吃過方便麵,付了錢我走出小店,只有翻鐵絲網才能進入特區了,(現在有身份證就可以進關了,而以前沒有邊防證或暫住證根本沒法進關的)我找了好長一段時間,終於找到了沒有人看守的鐵線網,想爬上去確怎麼也爬不上去,又找了一個地方,希望這個地方有一個洞就鑽過去,還是沒有,但看一附近有一副梯子,我把梯子架上去以後爬了上去,這時管教幫我買我的鞋起了作用,要是光腳板來踩鐵絲網,我的腳就沒法走路了.我剛剛跳下來走到過道上,沒有走幾步,遠遠有一人身影衝我喝道:”站住”我的前方剛好是一片叢林.,我沒命地往叢林裡跑,怕被那些人捉住一切都前功盡棄了!跑了好一會看沒人追過來我才慢慢走,這時我全身都腫了起來,得了這病沒法做劇烈的運動,停下來才稍好一些,仔細一看,又到鐵絲網邊了,我想碰到巡邏的武警就完了,於是繼續饒道,七繞八繞才走到了深南大道,搭上開往那個賣飛機票公司所在方向的車,車上的人都向我投來異樣的目光,畢竟全身都太髒了.

我終於回到那個公司,我以為我這副狼狽的樣會被他們拒之門外呢?可我一進門他們就說:「你可總算回來了,電話也不給我們打一個!」又吩咐另一個人道:「去,給他打一個盒飯上來」我的心裏湧出一股曖流,後來我離開那裏時想:若不是一個被限制的行業,我應該會長期幹下去的,畢竟他們在我十分困難的時候幫助了我”.

第九回 城管道:「我們要合作愉快,在這裡交錢就可以出去了」

回到深圳後第二天去找陶靜,以為經歷這麼長一段時間蘇戈應該可以應該可以借錢給我了,然而我去問了才知道陶靜休假了,打電話給蘇戈,他說他在廣州,我把我被收容的經歷和他一說,他說:”真是太不巧了,我回深圳的時候陶靜不在”他還說過幾天他還要回深圳.

我當然只有等了,從被關起來後我就沒法吃藥了,我不知道是繼續吃藥還是先做檢查,可我沒錢了,只有把我以前沒有吃完藥拿來繼續吃,而我的手在服藥以後反應很厲害,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消腫.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當然只有繼續派單,從台山收容站被放出來我想以前都是在一個地方派單沒有動,現在採取走動的方式,然而這個方法並不湊效,我還是被捉了一次,不過那是行政執法局,也叫城管辦。

我早上從那個派單的公司出來,一路走一路發,我原本打算到醫院去看病的,等我走到地王大廈前面的通道時準備去人民醫院時,有一個人從對我對面過來,看到我拿的卡片伸手過來拿,我們派單都是主動發給人家的,現在人家過來拿當然會給他了。

我把卡片一給他,他把工作證亮出來,我才知道上當了,本來想去醫院看病的,現在確去不成了,他拉我走我不動,他於是抱我走,我對他說:「我身體不好,收容站才剛把我放出來,現在你把我送進去多麻煩」抱了一陣他也累了他對我說:「我們是城管的,不是派出所的,只要交錢就可以放人了,不會送到收容站的。

我說想:「那個公司哪裏會來保我,我剛到那個公司沒多久,沒做出多少業務.」他對我說:「我抓你大家都看到了,是不能放你走的,放了你我的工作也丟了,我們要合作愉快」沒辦法,為了人家不丟工作只好跟人家走了,就像上次為了不讓我保安為難我得在>簽自己的名字一樣。

他把我帶到中隊,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到公司去叫他們過來保我,這和派出所不同,派出所沒有暫住證是出不來的,銀湖收容站也是這樣,然而把我裝上警察用來裝人的那種車,等人來保,我倒覺得城管交錢就放人的做法不妥,如有人貼招男女公關,月薪上萬的那種廣告,已經涉嫌詐騙了,但有人來交錢,照樣可以走.

等了好長一陣,要保的也來保了,不來的就轉到行政執法局,再繼續叫人打電話來保,而且那電話是放開的,誰都可以打,不過我懶得打,因為天天派單天天被抓,不會有人天天來保,沒有人做這種賠本生意,不知怎的,在外面時我還可以行動自如,而一到裡面關了以後,也許因為空氣不好的緣故,一進去就想躺下來,一躺下來翻身都好吃力了,不過這種情況倒幫了我。

等了一個下午,要保的也來保了,沒有人保的有暫住證也放走了,沒有暫住證的則由警察轉到收容站去,我當然也是轉之列,不過來搖我,喊我,我沒力氣動,那個警察搖了一陣之後他也不管,竟自走了,我知道兩個單位又扯皮了。他們一扯皮對我唯一的好處就是被放出來,不用被遣送了,這叫”收容不遣送”,此後碰到的幾次都是如此。

警察走了之後他們拿糖水來餵我,我的精神狀態好了一些,問了我許多情況,我一一相告,其實我最盼望的還是有人送我去看病,不過這個盼望根本沒有實現的可能,坐了好長一會,我才有力氣起身上路。

第十回 收容遣送就是免費坐車回家,你要不要坐?

從行政執法局出來後,我對派單的地段作調整,繁華地段是不可以派了,那就到不是太偏,也不是太繁華地段派,我於是選在東門天虹往北的一段路派,那裏路過的人不是很多,但接我的單的人還是不少,不一會就派了二百張,我正慶幸自己找了一個派單的好地方時,確有一輛巡邏車開過來了,我正想離開,那車確走了,我想是路過的吧,沒有理會,繼續派我的單。

過了一會,那些擺攤的小販沒命地由南往北拚命跑,我正感到奇怪確看到兩個戶管員走了過了來,一前一後,慢悠悠的,我止住派單,向一家士多店走去,裝著買東西的樣子,倆人走到我身後,一把我抓住對我道:”我們就是來抓你的”在此之前我在醫院買了一些藥回來,我心裏想:”看在我是一個病人的份上,他們不會過分為難我吧.”然而後來的事實證明我的判斷錯了。

他們把我帶上警車,又到另外的地方捉了好幾個人,有一人被捉住滿地打滾,一副很痛苦的樣子,兩個人還是把她抬上警車,我以為她真的有病呢!不料那些人把車門一關之後她就一骨碌爬起來,高聲對面的人道:「快去叫人拿我的暫住證到派出所去保我」接著又和車裡其他的人說說笑笑,我才想「生活是多麼的無奈,竟然扭曲一個人的性格,是那個裝病的小販,或者是抬她上車的人,抑還是我呢?」

車饒了幾圈沒有他們認為要捉的人以後才帶到派出所,然後進行分類,有暫住證的可以保出去,沒有暫住證的填《收容遣送登記表》就準備送走了。

沒曾想在送之前還碰到了一件新鮮事,這在以前沒有碰到的。那是就是在派出所做指紋對比,看我會不會是逃犯。我對那個叫按指紋的保安說:「我雖然身體比較差,但我儘量配合你們工作,但實在頂不住我也沒辦法。

留完指紋之後我繼續被送到留置室關了起來,沒曾想我到裡面一躺下來身體居然抖過不停,那個讓我按指紋保安不禁有些怕了,開了門對我說:「不關你了,你開的藥也還給你,你吃藥就可以走了」然而當時的我不知道怎麼搞的,不要說走路,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只有在派出所報案的凳子懶懶地坐著,直到警察換班, 新來上班的警察執意送我走,保安問他道:”這個人有病,送不送”(我想保安也許會知道收容站不是好地方他才會這樣問警察吧!)警察道:「有病,我看他是裝病吧,個個都裝病個個都不送呀!抬上車,我就不信送不走」。在送之前有人潑了一杯水在我的身上。

他們抬我上車,當然得抬我下車,這叫「服務週到」.送到收容站以後,收容站先說一個新疆小孩不要,警察說這小孩是偷東西被捉進來的,你們不送走,放他出去他又偷東西怎麼辦呢?收容站的人不理,談及到我,我以為他們會像上次一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我收進去再說呢,這次他們倒頗為關心我。第一句便問警察:「他的衣服怎麼這麼濕呀?」警察道:「可能天氣熱他出的汗比較多吧」收容站又問道:「你們是不是打他了,把他抬到這裡來?」警察說:「沒有,我們動都沒有動他一下」有沒有人動我呢?在潑水之前曾經有一個人踢了我二腳,打了我一拳,好在下手不是太重。收容站又問道:「那他怎麼是抬著送過來的呢?」警察道:「他是裝的,為了逃避收容遣送」警察彷彿抓住了一個理都齊聲道:”對、對、裝的,個個都裝個個你都不收呀”收容站的人看實在不好推,終於說了一句大實話:”這個人前幾天才被我們送走,現在他又過來了,既然他不想回家,就在這裡把他放了算了”他們說得有理,前一次他們收進去,沒一個收容站收我,好不容易才碰到台山收容站收我,然而因為我有病(不是裝病)他們還是把我放了,現在再把我收進去,沒有一個收容站會對我這個賠錢貨有興趣了吧。

那個不信送不走的警察命令我道:”起來,再不起來拘留你十五天,因為你妨礙執行公務”(照那個不信送不走的警察看來,只有不生病,服從收容遣送才算不妨礙執行公務了)我哪有力氣起來,我想:”他們怎麼處置都無所謂了,能活著當然更好,死了也無所謂了,畢竟自己曾經努力去做了,不能成功我也沒辦法。

收容站把新疆小孩和我留下,其餘的人都收進倉,在送進倉前一個婦女大哭道:”我老公沒在身邊,我身上又沒錢,怎麼辦呢?”警察道:”沒有錢也不要緊,收容遣送嘛,就是免費坐車回家”收容遣送就是免費坐車回家,說這話的警察和他的家人應該不會坐這種車回家的吧!

收容站不要我,警察也沒辦法,把我和那新疆小孩裝回車,我以為真的會拘留我十五天呢.下了車才知道被帶到派出所.其實警察開了門對我們道:”下不下來, 不下來就關你們在裡面算了”你想還有不下去的麼?我非常艱難才爬到車邊,下到地上之後一屁股坐在地下.警察關了車門就回去了,而我則在那個地方坐了好久好久才艱難地扶著護欄一步一步地往我所在的那個公司走。又一次被收容生活結束了。

相關新聞
【紀元特稿】黃鍾:消除隔離——中國戶籍規制的改革
BBC透視:割除收容遣送的"毒瘤"
【維權徵文】有話要說——中國農民工的生存狀態(二)
【讀者投書】控訴共產制度(完)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