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八年五月二十三日,我老家《溫哥華太陽報》(the Vancouver Sun) 的頭版上,赫然出現了我的相片,而且頭條下的標題還大剌剌地稱呼我為米高.福克斯「博士」。
要說的話,我母親可從來沒期待我或我哥哥能讀到博士,所以這天她心中有著難以言喻的驕傲,在這一天,英屬哥倫比亞大學宣布授予他的寶貝小兒子我「法學博士」學位。
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太白目,但我想說的是,我的博士學位還不只這一個;我另外還是紐約大學的藝術博士,以及曼哈頓西奈山醫學院 (Manhattan’s Mt. Sinai School of Medicine) 的文學博士呢!
當然這些都是榮譽學位,所以我的學術地位大概只能跟《綠野仙蹤》裡頭的稻草人平起平坐。
那天在加拿大的溫哥華,一個初夏的午後,神清氣爽的我身著皇家藍色與緋紅色相間的畢業服,頭頂像是水泥鏝刀的方形博士帽,不時得搖頭晃腦地取得平衡,只因為這一天,我很榮幸有機會在畢業生、教職員、以及親友聚集的典禮上致詞。
就和在以往類似的場合中一樣,我一開頭便問了在場的人一個問題:「你們這些傢伙到底在想什麼啊?你們應該知道,」我不給聽眾反駁的機會便接著說,「我連高中都沒讀完吧?」
現在既然你從你們家巷口的書店架上選中我這本「厚重的巨著」,我也只得盡責地問各位讀者同樣的問題:「你們在想什麼啊?」要是這本書是某人買來送給你的畢業禮物,那麼也許你應該去問問他們在想什麼。
這倒不是說我什麼貨真價實的學歷都沒有:我好歹也拿到了高中同等學力證書 (GED),而這得感謝我兒子給我的督促,讓我努力達成了這個目標;當時他還只是個四歲的小孩,而我坐在餐桌前,我兒子山姆則在我的膝上玩著他的塑膠恐龍,旁邊則有位數學家教跟我解釋著畢式定理的前因後果。
就這樣,在相對年輕的三十二歲,我兒子準備在隔年秋天開始上幼稚園的那一年,我報名了同等學力測驗,最後經過考試,我終於成為橫看豎看都不折不扣的高中畢業生。
那是一九九四年,再往回推十五年,我以十一年級的年紀離開了就讀的高中;而在這十五年裡,我時而有幸,時而不幸地接受了一種堪稱鉅細靡遺、無所不包的教育。這教育或許沒有系統,甚或不請自來,而這教育有個名字,叫做「人生」。
人生的許多課程,不可諱言,最好是能夠等到我們長大到某個年紀,或者身心發展到某個階段後再來上。
比方說,從我青少年期的尾巴到我二十出頭的這段日子裡,我聰明到可以弄了許多坑給自己跳,卻笨到不知道怎麼自己爬出來。
後來,隨著歲月慢慢過去,我發現有些智慧真的需要一點年紀才能覺悟,因為一定要有點年紀,我們才知道可以從孩子身上學習到東西,山姆堅持要我有始有終拿到學力證明,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而從拿到學力證明的那天起,我還是虛心當自己是個學生,也許不再是人生大學裡頭那個接受著「震撼教育」的學生,但至少還是「世事洞明皆學問」大學的在校生。
在這間大學裡頭,我沒得選課,而是課程選擇我,入學不用註冊手續,也沒有畢業典禮,但測驗卻是一堂接著一堂而來。
請放心,我不是那種志得意滿的混球,自以為輟學之後也還混得不錯,就到處宣傳「教育無用論」;不過,我確實偶爾會拿自己沒讀過多少書這一點來小小炫耀一下,「吐槽」一下那些只用學歷來評斷一個人的勢利傢伙。@(待續)
摘編自 《青春就是要跌跤:這樣才能學會一生受用的道理》 李茲文化有限公司 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