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天行:對泰柬邊境衝突的回顧與思考

邢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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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1年05月04日訊】日前(4月30日凌晨),泰柬雙方軍隊再次在泰國素輦府達塊神廟遺址附近暴發武裝衝突,動用包括大炮在內的重型武器互相攻擊。這已經是自4月22日泰柬邊境駁火再起以來的連續第九天爆發衝突。泰方稱達塊神廟遺址附近營地、達蒙神廟遺址附近等多地受柬方炮擊,4萬多泰民撤離家園。柬方稱距離柏威夏寺約10公里的邊境上雙方炮兵進行了交火。

據悉,本次衝突規模以及後果,是泰國與柬埔寨將近20年來,最血腥的邊界衝突。雙方達成的暫時停火協議也形同廢紙,墨跡未乾便再現槍炮血光。雙方互相指責對方挑起事端並缺乏停火誠意,再次陷於雞鴨對話。

此前,2月初,泰柬軍隊曾在邊境柏威夏寺(泰:考帕威寒山神廟)附近爭議地區發生多起武裝衝突,致數十人傷亡。當時,有分析家認為,泰柬邊境未來可能還會發生交火衝突。

本次衝突所發生的地點,在兩處神廟遺址附近,雖然看似與前次爭議地區柏威夏古寺附近不同,實則同出一源,這也是泰柬邊境所有的軍事衝突的根源。

爭議焦點:柏威夏古寺(高棉語: Prasat Preah Vihear)

柏威夏寺(泰:考帕威寒山神廟 Prasat Phra Viharn)建於公元9世紀至12世紀,是高棉帝國時期最具代表性的大型石宮建築物之一,藝術成就堪比吳哥的諸多名剎殿宇。原本是印度教寺廟,13世紀後成為佛教寺廟。柏威夏寺建於海拔525米的馬誇山(扁擔山)「鷹喙」式摩艾丹崖頂。摩艾丹崖的「喙尖」朝向柬埔寨一方,「喙根」朝向泰國一方。在柬埔寨一側是陡峭的山崖,難以攀爬,香客和遊人只能由泰國一側山腳到達山頂的神廟。

1904年2月,泰國當時的暹羅當局與統治柬埔寨的法國殖民者商定邊界協議,雙方同意沿馬誇山(扁擔山)山脊劃定邊界。按照這個條約,帕威夏神廟應在泰國境內,但負責勘界的法國軍官在地圖上作弊,塗改分水線,讓帕威夏神廟被劃在法屬高棉一方。泰方為了主權獨立而急於簽約,也因為地圖知識匱乏,沒有發現地圖被動了手腳。泰方對地圖簽字認可,儘管他們在1935年就已經發現地圖有問題,卻懾於法國的強大而只表示了不滿,1937的修約談判,泰方也未敢表示異議,仍繼續沿用舊地圖。

當法軍1953年底撤出柏威夏寺地區後,泰柬兩國都宣稱對該寺附近地區擁有主權,雙方第一次兵戎相見。1962年,海牙國際法庭把柏威夏寺判歸柬埔寨所有,這個裁決依據的就是當年法國殖民者1:200000的邊界劃分地圖。國際法庭的裁定,並沒有對神廟周邊泰國一方的4.6平方公里爭議領土作出裁決,而是裁定柬埔寨只擁有柏威夏寺,而不是整座山。邊界線被劃在該入口通往神廟的第186級台階上,將神廟最方便的入口通道劃給泰國。這樣一來,儘管神廟屬於柬埔寨所有,但泰國卻掌握了進出神廟的主通道。

雖然泰國宣佈保留意見,但還是簽字並撤出了已經奪取的考帕威寒山神廟(柏威夏寺)軍隊,承認神廟為柬埔寨所有,但以馬誇山分水嶺為界,並認為4.6平方公里爭議領土屬於泰國所有。

由於神廟位於分水嶺界山上,當時的柬埔寨西哈努克親王決定:所有泰國公民可不用辦理任何簽證進入神廟參觀,泰國政府也不必歸還所有先前流失的寺內文物。而泰國也友好回應:讓出神廟附近15米道路允許柬埔寨使用,15米以外屬於泰國主權領土。這就是泰柬兩國當時達成的協議。

自此,邊境安寧,兩國民眾可以一道禮佛祈禱,一些柬埔寨人為了方便入寺,遷入靠近寺廟的泰國那面的平緩山坡一側居住,繁衍生息。於是,在泰國境內的寺廟山前,興起一片小村落。這個村落裡,有供柬埔寨僧侶居住的僧捨,也有小學;有柬埔寨人,也有泰國人。

即使柬埔寨20多年的內戰期間,周邊的兩國民眾也沒有停止共同入寺禮佛的傳統。柬埔寨內戰結束,柏威夏寺重開後,同樣按照舊俗,默許泰國人免簽免費入寺禮佛。

在泰國境內,神廟山腳下的小村落,成為兩國民眾雜居的土地,加上週圍佈滿地雷的叢林,總計4.6平方公里。這片土地就是如今雙方爭議的焦點。

禍起申遺 爭議升級

柬埔寨於2007年宣佈帕威夏「申遺」,遭到泰國的反對,兩國關係因此惡化。按照聯合國申遺章程,只有周邊鄰國沒有爭議的古文物才能「申遺」。2008年6月,柬埔寨將 「申遺」範圍縮小到神廟本身,得到泰國沙瑪政府簽字認可,7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把柏威夏寺列為世界文化遺產,更令主權爭議升級,泰國內矛盾激化。柬埔寨的成功「申遺」,引發泰國國內廣泛抗議,泰外相被迫辭職。隨後,泰柬兩軍在神廟發生邊界衝突,雙方互有傷亡。

當年認可柬埔寨申遺的泰國沙瑪政府,屬於逃亡國外的泰國前首相他信的派系, 因此當年泰國「黃衫人」大規模長時間集會抗議,指責後者「出賣泰國主權」為自家謀取柬埔寨商業利益。
據悉,柬埔寨自神廟申遺成功後,開始向爭議地帶派駐國民,並且在中共的援助下,修建了一條連通神廟和吳哥窟古蹟的公路,擬大力發展旅遊經濟。柬方逐漸將遺址周圍的邊界線向泰方推延,柏威夏寺爭議地區實際被柬埔寨控制。

在2010年的世界遺產大會上,柬埔寨提出了要求單方面管理包括神廟在內的有領土爭議區域的計劃,遭到了泰國方面的強烈反對。最終這一計劃被擱置,留待2011年世遺會議再討論。

血光彈影中的對話

2011年伊始,泰柬邊境爆出「7名泰國人入境事件」,邊境局勢升溫。2月4日泰柬邊境爆發軍事衝突,雙方幾度激烈駁火,引起國際社會的關注和擔憂。

2010年12月29日,7名泰國人進入柬埔寨實際控制的有爭議地區進行視察,被柬方指稱侵入「柬埔寨領土」而遭到逮捕審判。柬方拒絕了泰國政府關於該事件的解釋和保釋的請求,後來有5名泰國人最終保釋回國,但仍有兩人被柬埔寨法院以間諜罪重判6-8年徒刑,這一事件也在泰國國內引起民眾的強烈抗議。據悉,被重判的兩人拒絕承認進入柬埔寨境內。有資深人士指出,柬國逮捕7名泰人,最大的用心是在「潛入柬境」這個口實上,要他們承認他們被抓的地方(爭議區)是柬埔寨的國境就釋放他。如果已承認進入柬埔寨國境,就等於承認了這一塊爭議地區是柬埔寨的,不存在爭議了,那麼柬埔寨就可以在今年6月份世界申遺會議上爭取單獨申請的權利了。

在7名泰人被逮捕後,柬埔寨在邊界爭議地區樹立了界碑,並繼續在神廟增加建築物。泰國方面認為這些有悖於泰柬簽署的在爭議地區「保持現狀」的協議。從1月份開始,泰國和柬埔寨方面就不斷以對方威脅自身安全為由,向柏威夏寺地區增派兵力和武器。泰軍以維護主權而阻止柬國的侵略和挑釁為理由,而柬方也聲稱泰軍侵入柬埔寨,最終導致了2月4日的駁火。

兩個多月後的4月22日,泰柬邊境再度爆出軍事衝突。泰方指稱,泰軍在巡邏中發現柬軍進入這塊神廟遺址附近建軍事設施而欲加阻止,對方先開火,泰軍自衛還擊。

柬埔寨方面向國際法庭提起申訴,要求國際法庭對該庭1962年作出的有關柏威夏古寺之裁決作出解釋。泰國表示已經聘請了法律顧問打這場官司。

雞鴨對話何時能說通

泰國民間人士將泰柬的分歧視為雞鴨對話——完全講不通。

對於邊境爭議和衝突,柬方一貫堅持送交國際法庭裁決。而泰方則反對將邊境爭端國際化,希望兩國和平解決。

泰方從不認同將這一存在爭議的地區作為兩國共同領土,而一旦接受聯合國安理會的介入,將意味著變相損失了領土主權,因此,泰國兩個月前拒絕柬方洪森請求聯合國建立緩衝區的建議,也反對遞交國際法庭解決邊境爭議。

而在柬埔寨方面看來,柏威夏古寺最初是柬埔寨人建造的,如今也由柬埔寨控制,古寺已經成功申遺 ,「根本不存在主權爭議」。因此,柬埔寨執意單方面申遺,並計劃管理爭議地區。

柬埔寨堅持要以當年法國殖民地和泰國簽訂的1:200000的地圖比例來測算他們應得的領土。泰國不承認法國錯劃的這份地圖的邊界,堅持只給柬埔寨古寺外15米的道路。柬埔寨要經過泰國境內去古寺,既然泰柬兩國在這一地區尚存在領土爭議,泰方認為柬埔寨不應該單方面申請世界遺產,解決爭端的最好方式是,泰柬兩國一起申請。

這些分歧成為兩國紛爭不斷乃至戰火交鋒的根源。

儘管多數分析家早就預見,泰柬邊境衝突不可能演變成全面戰爭,因為戰爭對兩國都沒有好處,打來打去誰都不是贏家。不僅傷害邊民、損害兩國經貿利益,而且流血衝突只會造成兩國的仇恨。遺憾的是,衝突頻起,雙方至今仍劍拔弩張。而雞鴨對話的局面何時結束,更是難以預料。

在泰柬兩國的軍事衝突中,最痛心的當是居住在爭議地區的兩國邊民。歷史上不管經歷了多少陰差陽錯的宿怨,最終都在雙方的善意和忍讓中化解了。模糊的地緣,人們不分國籍共同參禪禮佛,相安無事。而今,為甚麼戰火頻起?

為了「保護遺產」而使生靈塗炭,這恐怕是設立遺產保護的組織當初沒有料到的。當人看重物質利益,遺產從精神聖壇走下來成為搖錢樹時,父子反目兄弟成仇都不奇怪了。福與禍的轉化,其實不過是人心的選擇。這樣看來,人心歸正,仁者治國,才可能從根本上化干戈為玉帛。幾十年前的那位親王,走的不就是這樣一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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