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1年05月17日訊】
我把手機放在茶几上
《文匯報》的員工分成兩部份,一部份在香港,大約有四五百人,主要是各個編輯部和管理人員,有香港人,也有「表叔」 {中共內派幹部},我們戲稱他們是「皇軍」;另一部份呢,在國內,主要是駐內地的辦事處和記者站人員,大約100人左右,表面上看,「辦」比「站」大,但實際上兩者沒有太大的區別,由於它以承攬廣告為主,新聞報導為輔,所以,誰的業績好,誰就是老大,我們自稱「偽軍」。我是東北「偽軍」的軍頭。
1994年初,東北辦剛開業的時候,我深知創業的艱難和吸引人才的不易,《文匯報》最初對我能否承擔這付重任似乎有所疑慮,應當講劉永碧是一個看人很準的人,她敢於用我必得經受一點風險,我不是黨員,卻是資深媒體人,寫稿沒問題,但能否拉來廣告,自負盈虧,是一個新的考驗,她頂住壓力大膽地起用我,使我產生一種緊迫感和使命感,我也自知感恩,所以,在頭幾個月裡,我幹得很努力,不僅有幾十萬的廣告收入,還有數十篇的新聞稿發出。我的想法很單純:我得讓信不過自己的人閉嘴,也讓劉副社長臉上有光。
東北辦主任不能總是「光桿司令」,我得有幾個得力助手和同事,我告誡自己,應當像劉永碧對待我那樣無私地選人,於是,《文匯報》在《大連日報》刊登了《招聘啟事》,接到了一百多封應聘信,我重點初選了十幾個人面試,其中不乏品學兼優的年輕人,媒體編采人員居多,但我告訴他們《文匯報》的特點,它是香港的報紙,首先要生存,目前,它需要的不是會寫作的記者,而是會做生意的廣告業務員,立即,很多人都望而卻步,他們認為,做廣告業務是低三下四,求人的事,類似企業的推銷員;而做記者走南闖北,「只唱頌歌,有吃有喝」,受人歡迎,但《文匯報》不需要,他們很失望,所以,一下子我海選的範圍變窄了,最終,我物色了一個中學語文教師出身的年輕人C某,仔細查看了她的應聘信,發現了三個錯別字,心裏很不安,但從經歷看,她曾做過文秘和營銷員,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父母都已退休下崗,家裏的經濟狀況很不好,她急於改變,我想,或許手把手地引導她,說不定會成為一個很好的廣告員呢。問題是,如何能夠吸引更多類似這樣的年輕人?
我和她通了電話,約定了見面的時間,正好,她供職的某公司在大連東方賓館租房辦公,那家國企賓館的老闆是我的老朋友,在見她之前,我通過他初步瞭解了她的情況,我的朋友說,如果你們選記者,她肯定不成,如果找能交際和拉廣告的業務員,她最合適,我很高興,這正和《文匯報》的要求,我想,必得向她顯示出報社的實力,潛力和吸引力,才能打動她,於是,我在賓館的大廳和她第一次見面時,故意把新買的手機放在茶几上。
現在,手機不算甚麼貴重物品,那時可非同尋常,大連第一批拍賣手機時,一個吉利號是8萬多元啊,記得是被一個私企老闆楊某買走的,《文匯報》第一次公款給我報銷的手機費是7千多元,所以,當時持有手機是主管身份和公司財力的象徵,大概就是這個可笑的派頭吧,我找到了第一個同事,她一直努力工作到 2001年底,我被捕後,她被留用了不長時間才離職。
雞蛋裡面挑骨頭
有了一兩個廣告業務員和專職司機之後,我原以為自己的精力,可以全部專注於新聞報導,但實際上並非如此,《文匯報》把我們當成了賺錢的機器,名義上,它是報紙,實際上,它是一家總部設在香港的,跨國的大型廣告公司,而辦事處和記者站,則是它枝杈般的內地分支機構,既然,它給了我很響的招牌和豐厚的物質條件,特別是辦事處「首席代表」和「高級記者」的頭銜,那麼,就等於賣身投靠了中共外宣的營壘,我像一個齒輪和螺絲釘般,身不由己地擰進了共產黨的戰車,白天黑夜,不停地旋轉。我不僅要出席各種名目的新聞發佈會,不斷發出稿件,而且,還必須親自處理廣告事宜,討價還價,簽訂合同,商定版面,催款結賬,忙得不亦樂乎。
報社在大連設立了一個人民幣的賬戶,發票是內部印製的,一切財權都在我的手裡,領導信任我,讓我兼出納,我可不想學習前任關齊雲,出經濟問題,也不想受嫌疑,所以,我推薦大連市委辦公廳的Z某做兼職會計,這對他是第二職業,對報社是個「定心丸」,兩全其美。總之,我挑起了三副擔子:新聞,廣告,財務,而且,我們是白天上班,港館的編輯部人員卻是夜裡九點上班,特別是外聯部的主要領導,也大都在夜裡通過電話,發號施令,所以,我深感壓力。
不過,對我來說,壓力最大的是管人,這是我的弱點,至今我也是喜歡一個人獨往獨來:散步,寫作,思考,不喜歡熱鬧,但那時必得管理辦事處的業務員,司機,臨時工,等等,顯然,他們各有想法,比如,報社給的薪水太低,又不能解決住房問題,司機和送報員都怨聲載道,廣告員因為有提成獎勵,工作比較安心,但沒有社會保險和養老保險,也時有怨言,所以,我必得做好思想工作,我仿照了過去父親的辦法,經常走訪他們的家庭,也盡力滿足他們的要求,幾年下來,我可能是十幾個辦站裡,最深入生活的領導之一,我走訪過所有的員工家庭,熟悉他們每個成員,也無私地幫助他們,以致他們的父母生病,我都到病房探望,但有些事涉及到財務,香港不同意,我不得不違反財會紀律,私下變通地給他們報銷一些費用,包括交通費,書報費等,時間久了,也招來總社財會部的指責,但我把委屈深深地咽在肚子裡,對其不予理睬,這樣一來,辦事處的人心穩定了下來,工作走上了正軌。
然而,90年代後期,《文匯報》從天而降了一位財務部主任王某,據稱是浙江人,由新華社香港分社副社長張浚生推薦的,他與以前的負責人陳潔美不同,陳的先生是《文匯報》副總編王伯遙,他們兩口子都是心胸寬闊的老好人,對我很信任,也很寬容,但王某不同,他像是故意找茬,經常雞蛋裡面挑骨頭,與辦公室的主任林某某,劉某某結成聯盟,以查賬為名搞內鬥,矛頭表面對準我,實際上是攻打劉永碧,而劉永碧又與總編輯劉再明爭吵不休,隔閡很深,社長張雲楓是老滑頭,態度曖昧,兩頭不得罪。所以,我夾在中間,心情很不順。
後來,我索性裁減了員工,取消了發行業務,自己考取了駕照,也減少了司機費用,但辦公室的主任劉偉昌依然排擠我,後來終於抓住了我的把柄:給《前哨》投稿。2000年6月,他是奉命趕到大連辭退我的主管領導之一,從此,《文匯報》在大連的業務一蹶不振。
司機把汽車停在桑拿浴門前
我的助手,辦事處的司機姓Q,是大連市委副書記某秘書推薦的,他父親是著名的外科醫生,外稱「Q一刀」,可見技藝高超,但兒子實在不太爭氣,他喜歡玩,經常光臨酒吧,飯店,桑拿浴,歌房,舞廳等,而我呢,只要沒有工作上的應酬,一般不去休閒娛樂場所,這樣,下班後他就把車開走了。當時,我們的經濟條件有限,租不起車庫,白天就停放在外面,夜裡只有交給他,我想,他應當嚴以自律,但實事上並非如此,有時,晚上有突發事件,我有採訪任務,必須立即出發,我打電話給他,竟沒人接聽,第二天早晨上班,我批評他,也當成耳旁風,屢教不改,我為此很煩惱。
有一次,竟發生這樣一件事,我夜裡接到香港總部電話,急需立即回到辦公室處理公務,但找不到司機了,只好打的士應急,不巧在路過一家桑拿浴時,看到了辦事處的汽車停在那裏,我氣得要死。。。。。。第二天,我把司機辭退了,但行前我和他講明了道理,為了安撫他,給了他一點經濟補償,但《文匯報》財務帳上不便列支,我只好把自己當月的薪水給了他,我記得,那時,我接過汽車鑰匙,把他送到樓梯口,正巧一個女同事從電梯出來,我講了Q師傅離職的事,以前他們相處很好,有說有笑的,但現在,那位女子異常冷淡,我很生氣,說,人之將離,其言亦善,他要離職了,以後不知再何時見面,你為何這樣冷淡?她答,《文匯報》的人,不都是這樣嗎?
是啊,我想到關齊雲失蹤之後,我問過許多領導,同事,他究竟出了甚麼事,他們大都閉口不談;廣告部的經理梁某被辭退了,也是類似;還有一個副經理伍某與我很合得來,她一度離開了《文匯報》,另謀高就,我深感可惜,便向一個同事打聽她的新工作地點,想去拜訪她,但那人說,你別自作多情了。。。。。。而此人,以前是與她合作最好的同事。
於是,司機走後,我悲哀與失落了很久,我想,別看他們現在對我畢恭畢敬的,我如果有一天被上級解僱了,他們也會像對待師傅這樣冷漠吧。。。。。。後來,我入獄了,一切都像複製似的,應驗如此。在長達五年零一個月時間裏,沒有一個《文匯報》的員工去看過我或者我的家人,而我在《大連日報》上,卻看到了《文匯報》領導到訪大連的消息,我想明白了,這是一張共產黨辦得報紙,既然我拿了它的薪水,又批評了中共的官員,他們就認為我是叛徒,是「吃裡扒外」,中共對叛徒向來是不講情面的,另一部份對我略有同情感的人,也必須裝聾作啞,與我劃清界線,因為要保住飯碗啊!
建站之初,我寫的最多的文字,不是報導,而是報告,《文匯報》設立了外聯部,由副總編兼副社長劉永碧擔任負責人,只有兩個部下:蕭選詩和陳桂雄,別看人少,管理卻很嚴,東北辦事處既遠在東北,鞭長莫及,又新近成立,白手起家,所以,領導最不放心。因此,大事小事都要打報告申請,批示,匯報,為此,消耗了我很多時間和精力。
那時,我對上級真是忠心耿耿,正因為愚忠,有時不但沒受到表揚,反倒自找苦吃。記得有一次外出旅順採訪,路上共三人同行,我,司機,業務員C某,只有我一個人沒有駕照,他們都自稱駕齡超過五年,所以,我對他們很羨慕,很信任,途中,C某說她能很熟練地駕駛,經常在高速公路奔波,能否讓她開一會兒,因為是新買的高檔奧迪車,司機不太放心,我說,可以叫她試試嘛,為了顯示我的認真和寬容,我又親自查看了她的駕照,於是,他坐到了方向盤前,一路向前奔馳,但很快發生了交通事故,汽車在右轉彎時,與前面會車的一輛大巴相撞,損失慘重。。。。。。當然,責任在C某,維修費支付了29800元,好在我們參加了全額保險,理賠沒有任何問題。
這件事情只有我們三人知道,我用自己的錢預付了修車費,等理賠結束後,我的錢就如數回來了,按說,我可以向總部隱瞞,但我認為是我犯了錯誤,應主動申報,並接受上級的批評。於是,我給外聯部打了報告,劉永碧看了非常生氣,報社花了33萬元,給東北辦事處買了豪華汽車,時間不出一年,就交通肇事了,她很心疼,專門打來電話,氣沖沖的訓斥了我,當然,我隻字未提自己預先付款的事,只有誠懇地認錯。
另一次,我更是自討沒趣,大約在1995年,也就是司機Q某離職後不久,很多人推薦了新的司機,一個在大連錦繡小區搞房地產的女老闆找到我說,他兒子有多年駕車經驗,但暫時沒有太好的工作,如果能聘用他,既使薪水少也沒關係,我答應試試,他上了幾天班,的確開車很熟練,為人也不錯,但發生了一件事,把我嚇壞了,他媽媽來拜訪我,給了我5000元的大紅包,還說,她搞房地產,以後會考慮給我一套房子,我問,你既然很有錢,為何不把孩子送到機關去工作?她說,《文匯報》這個牌子,你不會利用啊!兒子在這開車,對我最有用。。。。。。我恍然大悟,立即謝絕了她,試用期沒滿,我就把他打發了。
事後,我又自以為是地向劉永碧打了報告,以證明我的公正無私,但上級沒人表揚我,只有外聯部主任陳某對我說,他們不相信你匯報的廉潔情況是真的。你何必弄巧成拙呢?!。。。。。。然而,這事的確是真的啊!我為此傷心極了。後來,我在獄中反省,沒想出我有「危害國家安全」的罪行,卻念及舊事,幡然猛醒,既然,1989年「六四事件」之後,《文匯報》就變成了引導輿論和製造謊言的機器了,他的領導講假話,大話,空話,已經變成了常態,那麼,它怎麼能相信自己的部下是誠實的呢?難怪劉永碧對我有這樣的評價:姜維平,太書生氣啦!
2011年4月13日於多倫多。
文章轉自《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