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勇氣駛到看不見海洋的地方，就不可能發現新的海洋。
──法國小說家 紀德

年輕時的她，是個叱吒風雲的職場女強人，退休後，生活步調一下子放慢，加上失去社會光環，讓她變得患得患失，甚至覺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

有天晚上，三歲小孫女抱著一本故事書來找她。「奶奶，媽媽感冒，喉嚨不舒服，可不可以講故事給我聽？」

禁不起小孫女的請求，她戴起老花眼鏡，照著故事書一字一字唸；但才講到一半，就開始自己編起故事內容，裡頭還融入了一些過去的生活經歷。

小孫女聽得意猶未盡，臨睡前還對她說︰「奶奶，妳講的故事跟我平常聽到的都不一樣，好有趣喔！下次還要再講給我聽喔！」

她靈機一動。「對啊！其實我也可以到附近學校講故事給小朋友聽啊！」

於是，她開始廣邀社區裡的阿公阿嬤，一起研究講故事的技巧，還到小學裡為孩子們講故事，被封為校園裡最受歡迎的故事奶奶。

◇◇◇

故事奶奶，讓我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我的母親生長在一個貧困的家庭，小學都沒念完，她就得開始幫忙賺錢養家，嫁給我的父親之後，投入壽險業，工作更是沒日沒夜。

印象中，母親經常騎機車載著我作伴，挨家挨戶去收取保險費，忙到晚上十點才回家。

龐大的工作壓力，讓她經常鬧頭痛，甚至在三更半夜掛急診。考量身體因素，加上父親也需要她的照顧，還不到六十歲，她就選擇退休。

只是才退休沒幾個月，她就像故事奶奶一樣，開始覺得人生失去了重心，悶到快得憂鬱症。

眼見她愈來愈消沉，我趕緊鼓勵她去參加一些社團，或是去當義工，但她似乎都興趣缺缺。

有次回台南，看到餐桌上有一本畫本，我就把它翻開來看，發現裡面有許多美麗的花朵素描，有的甚至還塗上了顏色。

「誰畫的？這麼漂亮？」我問。

「當然是我畫的啊！最近老師教我們素描，我就常常自己在家練習……」母親自豪地說。

笑了笑，我打從心裡為母親感到高興，而這也是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平時看來大喇喇的母親，不僅美術的天分還不錯，畫起素描也挺細心的。

我一直覺得，母親是在退休後，才開始有機會做自己。

回顧她過去的大半輩子，不是奉獻給原生家庭，就是父親和我們兄妹倆，總是把自己擺在最後面，以至於到後來，我們也經常忽略了母親的感受和需要。

幸好，退休後的她，已經慢慢找到自己的新生活，同時也發現，原來除了工作以外，還有那麼多好玩的事情可以做。

人生不會只由「職場」這個單一面向所構成，但我們往往會因為把工作視為全部，而忽略了生命中，其實還有許許多多的存在樂趣。

人不是機器，無論再怎麼努力，或看似被需要，總有一天還是要退出職場。

若是有天拿掉了頭銜和職位，發現自己竟然什麼都不剩，代表從現在開始，得好好經營自己的生活了。@

摘編自 《人生沒有如果，這才是人生：人生不能重來，當下的選擇，決定你未來的人生。》人本自然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