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打理就緒,下樓準備出發上班,忽見父親急急忙忙的從客廳飛奔到前院去了,正在納悶之際,聽得大門開起的聲響。原來,是他在忠實的「執行勤務」,每天專任的守門人,送往又迎來的,而那幽幽敞開的大門,透露著一個父親對子女默默的關切與期待,十多年如一日,這一份溫馨守護情,不落言詮卻又真切實在,讓收受者點滴在心頭……
年逾七旬,成長於貧乏、艱困歲月的父親,素來固執挑剔、不善言辭,常常因為粗枝大葉,而惹得母親抱怨連連,所以,勃谿、鬥嘴是二老之間的家常便飯。可喜的是,爭執過後,雙方都能心無芥蒂,繼續安生過日子,倆人相依相伴,話桑麻、談時事,更可貴的是扶持疾患、照顧病痛。我想,結婚時,他們不曾在聖壇之前立下「無論準備迎接什麼樣的生活,我都會一直守護在這裡」的誓約,然而,行動說明了一切,匹夫匹婦細水長流的溫馨守護情,較之驚心動魄的名人情愛,一點兒也不遜色。
出生在寒微、窮苦家庭,幼年即勞碌奔波的母親,則以殷殷的等候,來為家人守護。無論時間多麼晚,她一定倚閭而盼,直到遠行、外出者平安歸來,才安心就寢。也曾數度勸說別操心、勿攪亂了作息,然而,「等門」這個舉動在於她,已成了一個鄭重的儀式,非做不可,儘管有所不忍,也只能任由她去了。還有,以精心調理的飲食餐點,來傳達對家人的關愛,更是不曾輕忽懈怠。丈夫的嗜好、兒女的喜愛,甚至於孫子輩的脾胃,她都摸得一清二楚,家庭聚會的餐桌上,大家皆能各取所需、大快朵頤。平凡人妻、人母的溫馨守護情,譜寫出一首又一首動人的詩篇。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全心全意守護家人的父母,而今已塵滿面、鬢如霜,身體狀況逐漸的退化老去,常常發出力不從心之歎。日前,父親不慎摔倒送醫,才恍然驚見二老的年邁衰弱。療傷修養期間,大妹、大妹夫體貼的接送就診;小妹、小妹夫殷懃的探望安慰;一向備受呵護的小弟,也相當程度的擔負起么兒獨子的責任,被一直守護著的兒女,在這個儻來的「意外」中轉換成為守護者,更能感受體會父母一路走來始終如一的溫馨守護之情,而「無常」竟是如此一門寓意深奧的課題,豈能不劍及履及、把握當下?
臺灣詩人吳晟《負荷》一詩,道盡了親子間的恩重情深:「下班之後 便是黃昏了/偶爾也望一望絢麗的晚霞 卻不再逗留/因為你們仰向阿爸的小臉 透露更多的期待/加班之後 便是深夜了/偶爾也望一望燦爛的星空 卻不再沉迷/因為你們熟睡的小臉 比星空更迷人/阿爸每日每日的上下班/有如陀螺的轉呀轉/將阿爸激越的豪情 逐一轉為柔情/就像阿公和阿媽 為阿爸織就了一生 綿長而細密的呵護/孩子呀!阿爸也沒有任何怨言/只因這是生命中 最沉重/也是最甜蜜的負荷」。
毫無疑義的,這世代傳承、交替的溫馨守護之情,最自然也最純粹;最沉重卻也最甜蜜,值得用盡一生來奉獻付出,讓這艱難苦澀的世間,增添柔順甘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