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和煦、溫暖舒適的冬日上午,正準備要出門參加活動,忽見爸媽陪著堂伯父急急匆匆的前來求援。據稱,伯父家中所有的電信設備都故障了,電話不通、手機也斷訊,看得出,這件事讓老人家極為焦慮與不安。待協助一一聯繫處理妥當之後,輕鬆自在的笑容,再度於他們的臉上綻開。伯父連聲道謝,也不忘調侃自己的老邁與遲鈍,談笑間,他突然想起,家裡還有個小孩子待照應,正在納悶的當下,只聽得他解說道:「小孩子,不是別人,正是妳的堂伯母!」語罷,又急急匆匆的抽身離去!
堂伯父,是父親的族兄,今年86歲了,與同齡的堂伯母和一位外傭,住在老家相依相伴。日據時代高農畢業的學歷,在當時頗為意氣風發;中、老年又擔任過數屆的民意代表,可說是鄉里間的士紳名人。家道殷實、事業有成,一群兒女也都自立門戶、各有圖謀,空閒的時候,會回來問訊探望。老人家的身體還挺硬朗,但是堂伯母的狀況就大不如前了,這幾年逐漸有些失智的趨向,因此,常常看到伯父亦步亦趨、尾隨於後,在前庭後院散步閒逛的景象。鶼鰈情深、不離不棄;相扶相持、相知相守,是世間最美好的景緻,令旁觀者感動讚佩。
結髮一輩子、白頭以偕老的美麗故事,總是引人入勝、低迴不已。「結髮」有成婚之意,源自古代婚禮儀式中,在洞房花燭之夜,兩位新人各自剪下一綹頭髮,然後將其互綰纏繞起來,作為兩人永結同心的信物,故稱為結髮。《樂府詩集.古辭.焦仲卿妻》中有道:「結髮同枕席,黃泉共為友。」意思是結婚後兩人同睡一個枕頭、一張床,到死了感情都不改變。這是一種何等的堅貞與毅力,能夠結髮到白頭,以一輩子來相許,信守承諾,至死不渝。相較於今日普遍氾濫的外遇、一夜情,和兒戲感情、婚姻的鬧劇,更屬難能可貴。
相愛容易相處難,幾乎是所有走過從戀愛到婚姻之路的男女的共同心聲。情深似海的感性飄忽,有時而窮;唯有義重如山的理性穩定,才能綿綿不絕。所以,作家琦君語重心長的說:「夫妻之間,除了要情深似海,還要義重如山。」伯父與伯母、父親與母親的這一世代,從艱難困苦的歲月一路同行而來,少見他們對彼此情深似海的甜蜜互動,但是,卻常常可以感受到兩人之間義重如山的真誠相待。不過,再三推敲,也許在義重如山之中,早已隱藏了情深似海!
伯父疾行快走趕著回家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巷口的轉角處。一回頭,卻看見自己家中也正演繹著平凡婚姻裡的的尋常情節──二老仔細的商量著週三骨科門診的事宜,絮絮叨叨的計劃、盤算,最後,他們一致同意,看過醫生之後,要到女兒、女婿家坐坐。誰說這不是結髮一輩子的老夫老妻,情深似海又義重如山的最佳詮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