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月24日訊】(民生觀察志願者左曉環報道)農民工子女教育問題,一直為社會所關注,因為它涉及到教育公平問題,由此引發諸多社會矛盾,令有關人士憂心忡忡。令人遺憾的是,政府不但不扶持民工子弟學校,反而設置障礙。2009年下半年,北京市就強令9所民辦農民工子弟學校搬遷,農民工子弟學校遭受重大損失。為此民生觀察負責人劉飛躍2010年2月3日電話採訪了北京宜民學校負責人李登封校長,談及了民工子弟學校辦學的艱辛、生存的艱難,教育公平問題以及政府的種種行為,下面是訪談的第一部份:
劉飛躍:你好,前段時間我看到北京市朝陽區強令9所民工子弟學校搬遷,民生觀察作了報導,我知道您所在的學校也面臨這個問題。搬遷學校,政府給予你們補助了嗎?比如說給一些搬遷費之類的,你們的學生、教學設備又是如何處理的?
李登封:我的學校在北京市朝陽區,11月底就搬完了,政府沒給任何補助,學校的設施只好賤賣,當破爛一樣賣掉了,真令人心痛。我的學校有將近500名學生,全部被分流到其他學校了。
劉飛躍:接下來想請你談談你是如何開始辦民工子弟學校的。
李登封:我是河北張家口人,2000年到北京後,工作一直不好找。有的老鄉小孩沒地方上學就讓我幫著帶。我於是就租了三間民房,買了些桌椅板凳,再加上我自己本人是大學畢業生,自己擔任老師,教孩子們學習。2001年我開始擴大規模,招聘了老師,正式成立了宜民學校。
劉飛躍:宜民學校是一個什麼樣的學校?辦學首先要解決硬件問題,你的學校校舍、教學設施情況怎麼樣?
李登封:我們宜民學校是專門為到北京打工的農民工孩子提供小學、初中教育的一所打工子弟學校。由於資金缺乏,政府又不給予補助,我們只好因陋就簡,租借農民的平房做教室,因為它便宜。至於教學設施,實話說不得不因陋就簡,能儘量節約就節約一點。如建電腦室,就去二手市場買些舊電腦,籃球架子等就自己動手做,很多都是自己動手,這樣能節省很多成本。
劉飛躍:學校的教師都是從哪裏來的呢?教師工作及待遇情況如何?
李登封:教師問題,我們一是聘請師範類畢業生,這類學生在老家政府沒給他們分配工作,他們就到北京來尋找工作機會,找到我們這類學校,我們考核合格就錄用了,還有就是失去工作的民辦教師,由於政府清退了他們,他們就到我的學校來任教。
做民工子弟學校的教師是很辛苦的,待遇很低,月收入只有一千左右,高的也就是一千多一點。老師們的工作量很大,比公立學校的老師課多得多了,像我們這個學校基本上就是一個蘿佈一個坑,一個年級就配一個老師,然後再加其他的副課老師。比如一個年級配一個老師教語文數學,全校再配一個美術、體育之類的老師。我們宜民學校有班級14個,教師23人。
劉飛躍:作為民工子弟學校,你們又是如何進行教學管理的呢?
李登封:政府從來不管我們,我們只能自己考核,比如考試我們都是從外面買試卷,或者從其他途徑弄一些試卷進行考試。根據學生成績每個學期對老師進行考核,對優秀的老師予以獎勵。儘管我們是民工子弟學校,各方面條件都比公立學校差,但我們還是狠抓教學質量,從各方面抓的比較嚴、比較緊,對家長負責,對學生負責,對社會負責。
劉飛躍:根據《教育法》,各級政府應當對教育投資,教育主管部門應當依法指導管理,請問政府在這方面做的如何?
李登封:政府對我們根本就沒有投資,也沒有任何補助。至於教育指導、幫助的問題,很少有人管。不過城管、綜合治理部門經常來學校檢查安全問題,因為出了安全責任事故,要追究相關領導的責任,所以他們倒是比較重視,至於教學問題,他們是不操心的。
劉飛躍:政府對你們民工子弟學校的關注度遠遠不夠,現在我們來談談社會、民間對你們的關心,主要體現在那些方面呢?
李登封:當然社會上對我們的關注還是挺多的,但是經濟上的捐助基本上沒有,主要是捐贈小孩的圖書之類的,另外就是社會上的熱心人士週六週日會義務來學校為孩子們輔導,辦一些特長班。媒體的關注也是有的,但我認為還不夠,希望你們媒體多關心我們,為我們呼籲呼籲。
劉飛躍:談談你們民工子弟學校的收費情況吧,有一些盈利嗎?
李登封:我們每學期向學生收取500元學費,學生都是自己回家吃住,這500元主要用於教師工資、添置教學設備,然後就所剩無幾,自己算是能夠勉強生活下來,但日子還是過得挺苦的。這次的搬遷使得我負債纍纍。至於說到盈利,據我瞭解,盈利的學校不多。
劉飛躍:依據《教育法》的規定,國家鼓勵支持社會組織,民間機構個人從事教育投資辦學,涉及到教育許可的問題,我想問一下,北京有多少所像你這樣的民工子弟學校?有多少所取得辦學許可證呢?
李登封:像我這樣的民工子弟學校北京有256所,有60餘所取得了許可證,也就是說四分之三以上的學校屬於非法辦學,我本人的學校就沒有取得許可證。
劉飛躍:如此少的學校取得許可證實在是不可思議,那麼又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
李登封:2004年、2005年剛開始批的時候,有的學校活動得比較頻繁,比較早的就批了。我們學校當初放開的時候,說要批的,可能有些細節,咱也不太清楚,政府一看批的學校很多就停止審批,所以到現在為止,我們很多學校就沒有取得辦學許可證。
從學生規模來看,當初有些取得辦學許可證的學校還沒有我們有些沒取得辦學許可證的學校規模大,我們有的學校學生規模達到1000多人。就教學質量來說,我們這些沒證的學校不比農村公立學校差。
劉飛躍:取得辦學許可證的學校最大的優勢是什麼?
李登封:取得辦學許可證的學校,政府每年給學校每個學生160元的補助呀,我們沒被註冊的學校就完全沒有,經過10來年的發展,差距就拉大了,因為人家有160元的補貼啊。
劉飛躍:外界對你們民工子弟學校的硬件設施包括校舍是不是有些負面評價?指你們硬件不達標,你們可能一般租的民房是吧?
李登封:國家又不給我們一分的投入,全靠我們自己,我們只能租民房做教室,但我們還是狠抓教學質量,認真教育學生。
劉飛躍:政府這麼多年來居然允許四分之三的學校非法辦學,這就很奇怪了,至少說明政府在民工子女教育問題上不作為,是這樣嗎?
李登封:我們辦學已經有10多年了,政府說我是非法辦學,就應該把我們取締了,不讓我們辦,把這些孩子分流到一個好的公立學校。但是,政府要是把我們取締了,又有相當多的農民工子女面臨失學,而政府又解決不了這些孩子的上學問題,所以只能讓我們辦下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出安全事故就行。
我們這麼多年背著非法的名聲,培養大部份進城務工農民的孩子,到頭來政府搞什麼土地儲備,強令我們搬遷,又不給分文補償,對我們造成了重大的損失,我覺得政府現在是該解決打工子弟學校的問題了。
劉飛躍:談談農民工子女們的升學情況吧,他們在北京能正常升到高一級學校嗎?
李登封:農民工子女不能升入公立學校讀初中,更不能在北京參加中考,就讀北京的高中,他們必須回老家參加中考,家長們也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負責任的家長常把成績比較好的學生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就送回老家讀初中,讓孩子能夠讀高中,進而參加高考,改變家庭的命運。成績比較差,家長又忙於生計的,就乾脆讓孩子在民工子弟學校讀初中,反正混完9年義務教育了事。
劉飛躍:學生這樣來回折騰,對他們的成績肯定有影響吧?
李登封:是的,必須強調的是,由於這些孩子在北京出生或者在北京長大,內心已經把自己看成是北京人了,回到老家後,面對陌生的環境,他們適應不了,在老家父母又不在身邊,教育就成很大問題。我的學校就有一個孩子,六年級時成績在全校數一數二,父母將他送回老家,這孩子適應不了,整天哭,沒辦法,家長又只得將孩子送回宜民學校讀初中,這麼一來回折騰,孩子成績下滑,初三畢業,也沒有升學,像這種例子是舉不勝舉,真令人痛心疾首。
劉飛躍:我們談一下學生失學的問題,民工子弟學校學生失學問題嚴重嗎?
李登封:失學的問題在小學階段應該說很低,因為家長就是哄也要把孩子哄完小學,但是初中就不一樣了,失學率就比較高。送回老家的孩子,因為父母不在身邊,管教不力,有些孩子初中讀了一年、兩年就失學了。
留在北京的情況也不容樂觀,父母忙於生計,孩子又不願意好好學習,初中沒讀完就流向社會,有的成天在網吧打遊戲,晚上就去偷東西。他又沒有一技之長,又不願意吃苦,所以去偷東西維持自己的生活。在我們學校門口,我經常看到很多在社會上流浪的孩子,向在校學生索取財物。
劉飛躍:我有一點看法想和你分享一下,在西方,為了確保教育公平,有的實行的是「教育券制度」,也就是說孩子可以持教育券在國家任何地方讀書。現在你們打工子弟學校尷尬而糟糕的處境,我認為實際上是一個教育公平和教育歧視的問題,最終使農民工子女輸在起跑線上。這方面真希望國家和政府有所作為,能有效維護這些進城務工者孩子的受教育權。
李登封:我也希望政府重視這個問題,將這個問題儘快提到議事日程上來。
劉飛躍:採訪要結束了,我想問一下你今後的打算以及對未來的期望。
李登封:我現在可以說是陷在裡面不能自拔了,被政府強令撤遷的時候,我就打算不再辦學校了,但考慮到農民工孩子要失去受教育權,內心不好受,我們學校的老師也希望能繼續為教育出力,也希望我繼續辦下去。不管前面的道路如何艱辛,我都要堅持下去,這是一個社會責任感的問題啊。我現在也不想把我的學校辦的很大,我只希望政府在農民工子女教育問題上能有所作為,孩子能夠進入到一個好的學校就讀,享受到他們應該有的作為國民應該有的待遇。
劉飛躍:謝謝你接受我的採訪,再見。
李登封:不客氣,再見。 (//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