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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7月8日訊】 黃浦江還是那副很寬,但不壯闊,不緊不慢的樣子。沒大的浪頭,也不安靜,有一種說不清的波動。看著江面久了,似乎外灘也跟著一起在晃。
在外白度橋下面,一條蘇州河沒有聲色地伸向城裏,彎彎地走了很久,一直低著頭。
在這闊氣的都會裏,它是一個以前的窮親戚,只能在後面幹活,不能出聲。
這是一條常讓上海人記起鄉下來歷的河。
河上,偶爾會走過一條拉貨的舊木船,還有人在船頭上晾衣服、燒飯,唯一有點江南味道的地方,很快也不會有了。
蘇州河,卻一點也叫人想不到蘇州,你可以說它任何東西,就是不能說它清秀,它是你對河所有想像的相反。也許在一八三二年傳教士Guetzlaff帶第一艘洋船到上海之前,此地也是小橋流水,楊柳人家。後來幾百萬人都蹲在它頭上,它就徹底垮掉了,沈沒了,連一條黑河都算不上。但這個搖籃,搖啊搖啊,卻搖出了半個大上海。就在這一江一河之間,朝著大海,住了一大群上海人。
⊙ 什麽是上海人?
是窮人也穿白襯衫,小市民把皮鞋擦得很亮,晚上府綢睡衣,科長以上的都穿畢嘰呢西裝,吃一口薄皮的小餛飩要放蝦仁,湯要用小排骨燉出來。兩層樓的石厙門小樓住了十八家房客,樓上是寧波太太,樓下是蘇北人,還有天津漢子,湖北姆媽,但認同一個標準,最好看的東西叫”洋氣”。
再高一檔,就叫”洋派”,從人、房子、車子、馬路、大樓,到整個城市都可以很”洋派”,或者”老土”,這是上海人看世界的分水嶺。一個天,一個地。
這個”洋派”,不是很西方的意思,而是認定你很上海,當然是跟大洋息息有關,很都會的大上海。
上海很多詞,都有個洋字開路,洋釘、洋鐵、洋傘,還有叫”洋人”,因爲是從大洋上過來的。
比如Charles Guetzlaff,出名的普魯士傳教士和中國通。一八三二年六月,第一次帶了東印度公司的阿美士德號船透過吳淞口看見上海。想像一下,現在的高樓,那時都是蘆葦,密密的人群,那時是成片的野鴨和鳥,還有一個很土的小城鎮,幾艘老式的木頭海船。
小城的道台還在昏睡,不想讓外國人進城住,他們就在城外的江灘上開店,修碼頭,造起兩層小樓,去後面的菜田野地裏跑馬。這片江灘,便是後來聞名的外灘(Bund),跑馬的土路成了熱鬧的”派克弄”(Park Lane),再後來是南京路。原本的小城成了閉塞的南市,城外的租界卻轟轟烈烈起來,花枝招展、霓虹燈、四馬路、青幫、紅幫,三十年代的摩登天堂。大淘金的年代。全世界來的冒險者,雲集一堂,還有五湖四海的內地移民,暴發戶、世家商人、鄉紳、墨客、戲子、老K、小癟三……都變成了上海人。
以前,上海還有城市、鄉下,城內十區,外面十縣。後來”縣”都改稱”區”,都變成城市了。
把最後的土氣也丟走了。按句老話,現在全上海都是”小開”,”小開”是過去有錢人家的子弟,還要有點”洋氣”,懂一點洋文。比如手杖不叫”手杖”,也不說”stick”,而是叫”司蒂克”,浪漫叫”羅曼蒂克”。上海人說話,本來就軟綿綿,時而有起伏,喜歡帶點聲勢。這稱呼”小開”,估計是從小K來的,因爲有老K。老K是打牌裏的國王,小K就是國王的兒子,在上海有錢,有派頭便是國王。老K、小K的對面,是”癟三”(無賴而窮的小男人)。
更上海的,是說”挺骨”,派頭挺骨。現在此城最挺骨,最時髦的人是”白領”。這些人不須有錢的家庭,自己有錢,有專業,外語比小開好,可以領子白白地在玻璃大廈裏進出,當主管。領子永遠雪白,在上海也很重要也是挺骨的一部分。
上海離水很近。
不光靠江臨海,挖地下去一、兩尺,馬上冒出水來。以前地皮再緊張,也造不得高樓,舊年代南京路的二十四層國際飯店,就算到了極限。
⊙ 蕩馬路
過去上海是小弄堂的汪洋大海,浮出幾座舊的洋式大廈,外灘英國房子的圓頂,尖頂像一彎彎的小島群。現在是一片超高大樓的海,讓滙豐銀行舊廈變成了它們拖長的影子,而連綿無邊的舊式里弄也被席捲而去,只剩東一片,西一片散落在大樓之間。從高處看下去,一團團紅色,黃色的老式屋頂,天臺,反而成了小島。
華山路十八號的Y沙龍,牌子小得看不見,門口也很隱蔽。 一盞微弱的門燈,沒見過這麽詭魅,decadent的灑吧,其實沒一個穿得很少的女人,但是眼神,還有很慢的燭光,那些紅的酒。
那種說不出的曖昧味道,紫色花紋的牆上泛出放蕩。
在這布簾的後面,什麽都可能發生。
可能愛上一個五十歲的女人,一個十七歲的男孩,暗到幾乎沒有影子的黃色光線和柔軟似浪的絲絨讓你想入非非。
像魔手一樣的光,溫柔地迷散在臉上,在呼吸裏,這裏的燈沒一個是直射的,從屋頂、地面、牆壁和鏡子上面蔓延開去,似乎比沒光線更幽暗、神秘。巨大的沙發,像沈進一片暖熱的海,周圍是讓人陷落的綢墊子,很暗而強烈的絳紅色,上面的燈罩有那種沙漠上的黃昏赤金。
這是上海灘的風水,光著一點點顔色,幾個燈,就可以這麽妖豔,迷離,從靈魂深處開始酥軟,也只有上海人。
或者義大利人,巴黎人。
在一個很深地方,浮起一縷輕微,很熟的薩克斯風,SADAO WATANABE的曲子,這個名家常在東京的Pit Inn灑吧現場表演,但是Pit Inn哪有這的一半放蕩。
也不能比,Pit Inn是酒吧的爵士。
這裏,是酒吧裏的沼澤地,擺開了局子,布好燈光,背景,等你來沈沒。
全上海,都是一片深淺莫測的沼澤,充滿了樓房的森林,弄堂陷阱,還有很多可愛,迷人,或者兇猛的城市動物。
――原載《民主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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