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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5月21日訊】 大學應該是文化殿堂。但中國社會正在轉型,大學也充斥著轉型期無法避免的雜亂:教師良莠不齊;教學內容新舊雜陳;該管的沒管好,不該管的卻橫加干涉。方生未死,錯綜糾纏。人生是不斷的選擇;此時此地,選擇更爲緊迫,更需謹慎。青年朋友一再詢問,盛情難卻,不揣淺陋,就所見所聞,說點感觸、思慮。如果有人看後受到一點啓發,或引起開心一笑,就算意外收穫了。
1,命運的主人是你自己。
環境、機遇,當然重要;但條件相同,結果可能大不一樣。決定性的因素是個人的意志。我很喜歡一首詩,那是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英國詩人吉卜林寫給自己的兒子的。題目叫《如果……》。請聽聽他是怎麽說的:
如果在衆人六神無主之時,
你能鎮定自若而不是人云亦云;
如果在被衆人猜忌懷疑之日,
你能自信如常而不去妄加辯論;
如果你有夢想又能不迷失自我,
如果你有神思,又不至走火入魔;
如果你在成功之中能不得意忘形,
而在災難之後也勇於咀嚼苦果;
如果聽到自己說出的奧妙,
被無賴歪曲成面目全非的魔術而不怨艾;
如果你辛苦勞作,已是功成名就,
還是冒險一搏,哪怕功名成烏有,
即使慘遭失敗,也要從頭開始;
如果你跟村夫交談而不離謙恭之態,
和王侯散步而不露諂媚之顔;
如果他人的愛憎左右不了你的正氣;
如果你與任何人爲伍都能卓然獨立,
那麽你的修養就會如天地般博大——
而你,就是真正的男子漢了。
我的兒子!
應該補充一句:如果你生爲女人,又很在乎性別差異,那就把“男子漢”之類的字眼都理解爲一個“真正的人”吧。詩人筆下的完美人格是:剛正不阿、不卑不亢、永遠進取、自由、尊嚴的現代公民。一個現代國家的盛衰決定於什麽?它是否完成了人的解放的歷史任務,國民有沒有真正獲得現代公民應有的獨立、自由和尊嚴。離開這個基本點,你無法理解啓蒙運動以來的世界史。一個現代人成敗得失的奧秘在哪里?也在是否真正認識和捍衛了現代人不可或缺的獨立、自由和尊嚴!所謂培育人文精神,就是要把現代文明的永恒價值:自由、平等、人權、法治、民主,牢牢植根于每個公民特別是知識階層心中。 [1]這個詩人反復叮嚀的是人格的錘煉,那是由於在他那裏社會生活現代化早已成爲現實。由於現代化尚是奮鬥目標,身爲中國人可注定更加艱辛,舉手投足會碰到許多千奇百怪的束縛。於是,樹立獨立人格與維護公民權利和尊嚴成了密不可分的過程;要提升人格就不能不關注社會環境的改革;這需要更堅韌的奮鬥。
2,不斷衝擊思想洞穴。
少年多夢,有夢是福:摘取諾貝爾獎?入主中南海?超越蓋茨?安安穩穩做白領?……夢想成真,條件不一而足。最重要的一條是勇於審視自己和社會環境的思想局限。不管你有沒有意識到,人總要受到歷史和傳統的羈絆。那是遮蔽眼光的洞穴,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盤絲洞。要發展,就要敢於用嚴厲的眼光審視和批判現實與歷史。個人、集體、民族、國家……概莫能外。對中國人說來,這更爲迫切,卻又特別艱難。
多年來,海內外學者一再探索,爲什麽東方國家專制主義傳統那麽根深蒂固?不可能有統一的結論。通行的說法是:古代社會,大陸型環境,自然災害(如洪水)頻繁,抵禦災害需要堅強的氏族組織和相應的專制首領;與之相適應,形成了爲它服務、源遠流長的以集體(國家、民族、家族)扼殺個人和個性的思想文化傳統。千百年相傳不變的小農經濟,又爲它建造了深厚的經濟基礎。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執掌權力的人們把國民都看成臣子或下屬,經常以國家或集體的名義,要人們歌功頌德,不願甚至不准揭露黑暗,批判兇橫。“群言淆亂衷於聖”,欽定經典就是是非標準。“內聖外王”,王就是聖!統治者養士,其目的一是充作文學侍從;等而下之者,俳優蓄之。二在衛道。自由思想、獨立探索是異端。君主兼聽納諫,固然要齊聲讚頌盛世明主,胸懷博大。實在混不下去了,擦洗修飾,也要善說巧辯,擬定“罪己詔”,劃好框框,以免不識高低之輩出格,又可顯示主子英明。
於是,高山大海阻隔著以“地大物博”自詡的“華夏”內外交流;號稱“博大精深”的傳統文化在凝聚最大族群的同時,演變爲自我封閉的思想鐵桶和“天朝”體制。這是19世紀40年代以降的清帝國十年一戰,每戰必敗的主要根源。而在20世紀下半葉,這一自我封閉的思維模式和體制,整容以後,披上革命外衣,又成了屢遭挫折的重要因素。先哲雖有“三省吾身”的明訓,那是要整肅個人,使之成爲馴服工具。國家、民族有什麽弱點?有哪些褻瀆文明的污穢?除了“罪己詔”說過的,不許人們置喙。我們沒有懺悔的傳統;更沒有形成讓人們暢所欲言,自由反思的民主制度。
問題的複雜性還在於世界文化是多元的,有些喜愛追趕時髦的中國人,往往從國外極端流派中尋找自我封閉的新盔甲。“後殖民”、“反對文化侵略”、“各種文化是平等的,無先進落後之分”、“美國的臭蟲大得很”……萬變不離其宗,說到底,無非是一句話:中華文化經天緯地,何必向洋鬼子學習!他們不承認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完美無缺,但現代主流文化具有普適性;17世紀(甚至更早)以後,中國確實落後了,直至今天,學習現代主流文化的任務遠未完成。
面對這樣的環境,不甘平庸乃至沈淪的人們,應該像馬克思和魯迅那樣置身于“世界公民”或“世界人”的行列,以人類文明應有的高度爲準繩,用批判的眼光審視一切。不要諱言自己、本國和本民族的弱點和錯誤。沒有那個人、那個國家因爲正視問題而削弱;虛驕卻足以貽誤個人的一生和國家的命運。前提是瞭解和熟悉世界的有關情況,自覺抵制一切形式的自我封閉。魯迅曾嚴厲譴責“聾啞的製造者們”,指摘“他們要掩住青年的耳朵,使之由聾而啞,枯涸渺
小……”。 [2]除了制度改革以外,自救之道是熟練掌握外語,上圖書館,上互聯網,千方百計尋找新知識、新思想、新資料,明辨是非,拓展自己的視野。
3, 不要踐踏和玷污文明。
進入大學校園,必須首先記住:切勿褻瀆學術和思想!
大學要傳承文明,還要更新、發展文明。爲建立這樣的學術、文化和思想傳承、更新中心,需要現代化的設備,充足的圖書,出色的教授……而最重要的一條則是在現代大學精神指導下建立現代大學制度。什麽是現代大學精神?那就是蔡元培說的:“仿世界各大學通例,循‘思想自由’原則,取相容並包主義”。 [3]沒有這一條就沒有真正的現代大學,必然扼殺學術文化發展的生機,阻礙國家健康發展。
請記住,如果你聽到與標準教科書不同的觀點,那是學者在履行自己的職責。不但自然科學和技術領域是這樣,社會科學和人文學科也不例外。自由爭辯、自由探索是現代學術和思想理論發展的惟一道路。但這一常識要在中國轉化爲習慣和制度,意味著中國傳統文化的徹底改造,談何容易!1917~1927年間,蔡元培出長北京大學,最爲頭痛的就是對付對學術自由的干擾。1919年,竟爲此憤而辭職:“我絕對不能再作不自由的大學校長:思想自由,是世界大學的通例。德意志帝政時代, 是世界著名專制的國家,他的大學何等自由。那美、法等國,更不必說了。北京大學,向來受舊思想的拘束,是很不自由的。我進去了,想稍稍開點風氣,請了幾個比較的有點新思想的人 ,提倡點新的學理,發佈點新的印刷品,用世界的新思想來比較,用我的理想來批評,還算是半新的。在新的一方面偶有點兒沾沾自喜的,我還覺得好笑。那知道舊的一方面,看了這點半新的,就算‘洪水猛獸’一樣了。又不能用正當的辨論法來辯論,鬼鬼祟祟,想借著強權來干涉。於是教育部來干涉了,國務院來干涉了,甚而什麽參議院也來干涉了,世界有這種不自由的大學麽?還要我去充這種大學的校長麽?” [4]
近半個世紀的學苑也很不平靜。“學術批判”、“革命大批判”及其變種此起彼伏。雖然無一不是“無知批有知” [5]的別有用心的鬧劇,歷史已經或一定會作出公正的審判,但在衛道傳統根深蒂固的國度裏,有人卻能得到某些現實利益。良知和利益,人們面臨嚴峻的選擇。
每當走進中山大學文科大樓,牆上的汙迹映入眼簾;或聽到某個教師、學生肆意褻瀆學術和良知;湧上心頭的總是一句名言:“最大的失敗是教育”!不由得不一再默念:文明要戰勝野蠻與卑鄙,路漫漫而修遠!
2000年4月22日于廣州中山大學
發表於《同舟共進》2001年3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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