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以來,每年春季,在中國大陸依例都要召開全國政協和人大代表大會。雖然是橡皮圖章式的應景點綴,惺惺作態,但總算是聊胜于無。在一年到頭肅殺沉悶的政治气氛里,到此時透透气,擺擺樣子也好。這就正如台灣解嚴之前每年地方選舉時期被人稱作“民主假期”一樣,大陸兩會時間也算小放放“政治春假”,或稱“牢騷假期”是也。
中國農諺有云:「二月二,龍抬頭」。農歷二月正是陽歷三月,中南海即使只開這么一小縫隙,冬眠已久的龍也要吐吐不平之气,想舒筋展骨了。遠如1979年春的民刊与民主牆,1980年春的自由競選,1985年春的作協四大“創作自由”之聲,1986年春的“文化熱”,1988年春“河殤”熱,1989年春三次知識界上書及其后的天安門事件,近如1998年的自由主義北京之春等……,不能說与兩會的這种“政治春假”毫無關系。
自然,此時,也是中共高層大做政治秀,老百姓觀賞大官們粉墨登場扭捏作態的絕佳時机。不過,煞風景的場面是,冗長報告加高齡老人,二者互動的結果是:昏昏欲睡、哈欠連連。這种丑態景觀對電視觀眾的視覺造成的污染和殺傷不知能否獲得賠償?
今年的牢騷自然是集中在鋪天蓋地的制度性腐敗上。有報導說,兩會代表閉門痛罵腐敗。內容涉及前公安部副部長李紀周因遠華案受審、沈陽市政府与黑社會一家親等。當然,“非我族類”的境外記者是無緣親聞親睹這類“黑箱痛罵”的,這只是境內媒体的特權。誰說北京僅僅是崇洋媚外呢?在此類問題上,“外人”就明顯比不過“內人”,要吃閉門羹了。
几個重點秀,如朱熔基的「十五計畫」報告等都乏善可陳,朱已失去剛上任時那“三把火”的瘋勁,在官僚机器的打磨下,棱角已經磨光;除學會了自我表揚外,其他都是四平八穩,官樣文章。而最高法院和最高檢察院的報告,雖然報告者誠惶誠恐,都向听眾大鞠其躬,也免不了再次被投下最低票,表明眾人對缺乏司法獨立的不滿。倒是李木匠瑞環又一次充分發揮了天津油嘴的本色,大講執政党權力要受“制約”,要當人民“公仆”云云,听得江老總眼睛直往天花板上翻。不過,据說朱熔基的上述意興闌姍之態被海外媒体調侃為“老態畢露”,使得其殘存的不服輸個性又被激發起來,在掃尾的記者招待會上強打精神,把“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大話又背了一遍,贏得了稀疏掌聲,算是兩會難得的一點輕松。
當然,神經緊張的時候也是有的。筆者所指的,是“此時無聲胜有聲”的時刻,即,眾老顫巍巍地起立,听奏國歌之時。這使我不禁為他們暗暗捏一把冷汗,怕他們真的會撐不住而為党國摔倒,那場面可就過分熱鬧了。同時,倘若你觀察此刻眾大老臉上的表情,不由不使你想起魯老頭子的兩句歪詩:“靜默五分鐘,各自想拳經”。
魯迅确實過于刻薄。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