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九屆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在北京開幕，熱烈討論第十個五年計划之際，江西省突然傳來一所小學發生爆炸慘案，造成重大傷亡。事故發生的原因，竟是因為學校當局強迫學童制作爆竹發售圖利，這真是對於「改革開放」的一大諷刺。人大代表們在听取了許多花團錦簇、形勢大好的官方報告之后，面對這一血淋淋的慘痛教訓，應該能夠真正「實事求是」檢討當前政治經濟的缺失与問題；尤其是廣大農村里貧困落后的窘況，中央絕不可再以「挂起來」的觀望拖延態度去應付。享受著北京、上海、廣州等名城大都花花美景的大員們，必須警惕到農村地區為了「一切向錢看」忍受的痛苦与犧牲，也許是這次爆炸案的千倍万倍！

事件發生在江西省西北部的万載縣芳林小學。六日上午十一時許，校內爆炸起火，當場有四十一人死亡，二十七人負傷，傷亡者大都是該校五年級的學童。由於火藥爆炸力惊人，校舍几乎全毀，現場血肉狼藉，怵目惊心。受難學童的家長們悲慟万分，民眾也對校方唯利是圖、不顧學童安危的作法痛加譴責。北京党政首腦衝天大怒，接下來自然是徹查責任以平民怨。中共正在積极進行「申奧」─申請主辦二○○八年奧林匹克運動會，對於任何涉及人權的問題都十分敏感。偏偏出了這樣不幸的事，聯合國儿童基金會已發表聲明表示震怒，認為強迫學童從事危險性甚高的工作，又不給予任何報酬，都是嚴重違反儿童基本人權的惡例。事實上，變相剝削童工奴工等情況，在中國上普遍存在，万載縣不過冰山一角而已。

万載縣屬於農業貧瘠地區。制作爆竹是民間賴以挹注生活的傳統手工業。全縣民眾五十万人，就有三百家大小爆竹工厂，雇工達十万人之多，產品銷往外地，世代相傳，民眾視為財源。但由於設備簡陋，很少考慮到安全防護條件，所以事故頻傳，去年就曾有兩次重大爆炸案，各有二三十人罹難。這次死傷更多，而且都是十來歲的幼童，所以震惊中外。

「學校應該是學習場所，不應作生意」。從中國到海外，各方的反應几乎是一致的；但學習不能不与作生意并存，正是万載爆炸案特別令人憤慨和痛心的原因。

自一九八○年代中國推行改革開放以來，「作生意」不再是禁忌而成了新的風尚。党政机關乃至各級部隊，都以「開門辦企業」為自辟財源的正道，學校也不例外。据「新華社」報導，中國有七十一万所中小學校兼辦企業（占全國學校總額百分之九十三）。從一九九一到九五年間，營業總額達三百七十億美元，每年以百分之卅三點二的高比率快速成長。可見學校作生意、動腦筋賺錢，是被官方許可，而且多方鼓勵的事。

万載縣的作法是，叫學童上午上課，午后作爆竹。沒有薪酬，而且每個人有規定的數量，作完了才可回家。

學校「不重學習重營商」，其實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由於財源枯竭，教育經費不足，師資嚴重缺乏，才不得不「八仙過海，各顯奇能」，自求多福。万載縣便是利用制作爆竹這种傳統行業，為教職員開拓生財之道，學童便成為無償勞力的來源。

据香港「基督教工業委員會」的調查報告，中國上約有五百万到八百五十万不滿十六歲的童工，從事各种勞動。大量使用未成年的童工，已經与維護人權的原則相違，何況是既不付任何報酬，而且更不顧他們的安全。

万載爆炸案中罹難者的犧牲，應可打破中共當政者因少數櫥窗內經建成果而沾沾自喜的迷思，對於廣大農民、勞工、尤其是數百万童工的安全和福祉，給予比較合理的改善与保障。這比用那些洋洋万言的標語口號式文件去配合「兩會」与「申奧」重要得多。

中國人自古重視教育，所以要尊師重道，但現在中國上的教師卻屬於「艱苦行業」，待遇微薄，工作壓力极重。又自一九九○年代以來，名為實施九年義務教育，但中央為了撙節經費，把擔子推給地方。學校不得不千方百計向家長要錢。目前有五百万七歲到十一歲的儿童，因為繳不起學費而失學。一個种稻、种菜的農民，三個月的收入才夠為兩個孩子繳一個學期的學費（約一百元）。

万載事件誠屬不幸，但也正因為有這霹靂一聲的警號，使世人明了，中共在改革開放的面罩之后，隱藏著千千万万人的血淚与痛苦，包括那些可愛的「祖國花朵」的寶貴生命。單單處分當地官府和學校負責人沒有用，北京須面對城鄉差距、貧富差距等嚴酷的現實，拿出辦法來。保障儿童福利、禁止奴化童工，尤為首要之急。

(世界日報社論)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