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北京早春的春光,我走進了朝陽醫院綜合二部244病房,猜猜我來看誰?中國第一大奸臣——和咽。不,王剛。
此人對“安定團結”非常不理解,沒事就和人“干仗”,不是劉羅鍋,就是紀曉嵐。因為老“犯坏”,這回攤上了“肺炎”進了醫院。
北京人說的“坏”,在特定的語境中往往有可愛的意思,王剛扮演的和咽的“坏”,當然就暗含了這种可愛。所幸他所飾演的貪官已做古了二百來年,如果讓他飾演漢奸,這种可愛豈不是要鬧得“敵我不分”了。
在我踏進病榻前的一瞬間,我滿腦子都是這些胡思亂想的“坏念頭”,而當看見病床上的王剛那蒼白的面容時,全沒了再開“玩笑”的心情了。眼前的他沒了和咽那抑制不住的得意与張狂,如果走在大街上,你肯定會把他當成再平常不過的路人。中央電視台有好多主持人,包括有些名气很大的“名嘴”,或多或少給人一种學院气太濃的味道,老有那么一點教育人、故作冷峻的架式。而王剛給人的感覺卻是很自然、很親切,加之“過來人”的成熟与閱歷,更像是個老大哥、老朋友。
在“紀曉嵐”熱播時,王剛正在著名導演李曉龍、安戰軍執導的電視劇《冬天不冷》中出演男主角——工業局局長。由于拍戲的“勞動強度”過大,生來又好認真的王剛終于累倒了,這不,被醫院“收編”住院的他,拔了針頭就急著往劇組奔,而施展“勾魂大法”的就是他那份執著心:“人家都在那儿忙,我這一拖累,影響的是整部劇的進度,實在于心不忍。”看《鐵齒銅牙紀曉嵐》,觀眾大多都有這樣一种感覺:“王剛搶戲了!”這位本應該是自取其辱的大奸大惡之徒竟成了觀眾眼中的“香餑餑”,他在和咽的身上充分發掘出自己的喜劇因素与表演天賦,那無師自通的表演功力實在令學院派的很多明星們學上一學。難道,這個人物的把握真像人們在熒屏上看到的那樣,來得异常“輕松”嗎?
“演員們都講究不重复自己,可在《宰相劉羅鍋》中我演和咽,這回《鐵齒銅牙紀曉嵐》又演和咽。演一樣了,人家說你雷同,演太不一樣,人家又先入為主認可了前面那個‘和咽’,你說,輕松從何談起?別人看我大段大段的對白來得那么自如,孰不知几乎每一段台詞都經過改造,只要我看著繞口、感覺語感差的對白就一定要改過來。有的台詞我是前期經過很縝密的考慮后改的,而有的是現場發揮的。如此多此一舉又耗費了多少精力?那段日子,我成天琢磨的就是這樣一個人,在那樣一個場合說什么樣的話,更為貼切人物的內心。如此一來,連場記都‘熟門熟路’了,每每開拍前都會問上一句:哪儿有改動?”
“你是不是覺得我太‘較真儿’?”問這話時,王剛笑了,不知是有點不好意思,還是有點得意。“真的,我這人本性難移,一旦答應下來的事,不想認真也不行。就說我當‘說書人’的時候,廣播不像電視那樣更追求視覺,它全部的功夫都在听覺上。那時被我‘改’的名著可不少,就拿周而复的《上海的早晨》來說吧,小說中有很多大段大段的內心、景致的描寫,看起來很有味道,可是听起來很容易讓人昏昏欲睡,于是我給它動了‘大手術’,這部小說在中央人民廣播電台連播時,被我刪去了五分之二的內容。我現在成毛病了,無論是作主持人,還是演戲,特別注意的就是人物在語言表達上的魅力,成習慣了,改也改不了。”
确實,王剛把和咽演活了,這里有他獨具的“語言功力”的因素,同時,他的古典文學的扎實功底也讓他“玩”起來更為游刃有余。從《三字經》到《資治通鑒》,歷史上有名的史書逮工夫他就拿來翻翻,用他的話說,我搜羅了一堆有關和咽的資料,如今演出來的只不過百分之一、二。他的這种對人物深層次的揣摩,不僅為他出神入化的塑造和?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同時也為該劇補了不少漏洞。其中有一場戲,是和咽的儿子為了心愛的人買了一幅宋徽宗趙佶的書法,畫打開一看,哪是什么瘦金体呀,王剛當即提出這會出大笑話的,于是劇組忙不迭地找補救措施。另外有一場戲,背景是一幅對聯,王剛怎么看怎么不對勁,后來發現是上聯下聯挂反了,他的這一机智,使該劇又避免了一次“穿幫”。在拍攝過程中,像這种与和咽不太“沾包”的情節,王剛也是得出招就出招。而對他自己的戲分,他更是當仁不讓。為了体現這個大學士的才气,在亭子中吟唱《枉凝眉》一段,就是他根据京劇、昆曲的曲牌譜的曲。另外為了讓人物更突出戲劇性,他把自己入牢的那場戲改了服裝,香港著名導演李翰祥的女儿在這部劇中做服裝師,她照王剛的意思找了個“紅兜肚”給他穿上,于是熒屏上出現了一個胖胖乎乎、身穿紅兜肚、滿地找窩頭渣滓的又可笑、又可怜、又可愛的形象。其實,像這樣“加加改改”的情節很多很多。
用王剛的話說,拍“紀曉嵐”正赶在北京的夏季,40度的高溫烤著你,臉上的妝一天要補上20來次,演員十六七個小時戰斗在一線是常有的事,身上穿的“水衣子”一天要洗上七八次。這樣的苦頭他還嫌沒受夠,兩次和大人的扮演經歷已使王剛欲罷不能,他非常希望能有一個劇本是完全圍繞和咽這個人物的命運寫的,依附一個歷史的大背景,能夠為和咽制作一個大的悲劇。“如果能有這樣一部戲的話,我真是愿意演。”
臨別時,我問王剛:“平常你是個怎樣的人?”他的回答很令我吃惊:“沒人的時候,我特別欣賞自己一個人,做一點事,我覺得那种境界是非常美好的。我不希望應酬,跟我面對現場觀眾的那种感覺截然相反。我喜歡靜下來,那怕什么事也沒有,就這么喝一杯茶,叼一根煙,在那里想一點事,或者看一本書,或者有選擇地看一看自己喜歡的節目。”這個答案你想到了嗎?(北京日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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