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

《乡医乡依:谢春梅回忆录》序(1)

作者:何来美

(fotolia)

font print 人气: 272
【字号】    
   标签: tags: , ,
《乡医乡依:谢春梅回忆录》作者序 

何来美

谢春梅医师近百高龄仍下乡行医、验尸,地方人士感佩,发起“春梅医师行医七十三年沐恩音乐会”,二○一七年十一月十八日晚在福基国小热闹举行,我应邀参加,场面热闹温馨。

感动之余,我在脸书贴文“向九十六岁高龄老医师谢春梅先生致敬”,多位网友建议我,身为公馆人,何不帮老医师写回忆录?音乐会发起人张秋台、彭钰明、刘明猷也劝进,我拜访谢老医师后,他亦有所期待。

二○○八年谢春梅获得医疗贡献奖后,媒体与文史作家采访不断,但内容都局限于偏乡行医与下乡验尸;我决定拉开格局,希望从乡土史、医疗史的角度,为这位偏乡老医师丰富多采的人生阅历及世事沧桑,留下最忠实的记录。

我剑及履及,十一月二十七日展开采访,上午九点到福基诊所,发现还有几位病人等他看诊,且九点半又要下乡验尸。“天啊﹗老医师怎那么辛苦?”他说中午比较有空,我问“您不午睡吗?”他说没有关系,他是7–11,随时待命,全年无休。

我遵照他的建议,隔天中午终于采访到他,他坐在餐厅藤椅,边看电视股盘,边打盹。谢春梅话匣子一开,人文轶事娓娓道来,头脑清晰,史料无误,我打从心里折服。

从那天起到二○一八年初,我几乎每天中午都到诊所访问他,寒流一波波,他开电暖器取暖,常累得睡着了,护士赖明珠要叫醒他,我说不要吵他,让老人家多睡一会。当他醒来时,往往又有病人要看,或要下乡验尸;他跟我说抱歉,我说没关系,看病、相验优先。

前后采访了两个多月,有时难得聊上一个多小时,有时只有十来分钟,有时我刚到,他又要下乡,根本没采访。

有天寒流来袭,他单验尸就跑了五、六趟,全县奔波,从早忙到晚,且诊所还有病人要看;我望着他瘦小、佝偻的背影,看了非常不忍,步上前轻拍他的肩膀:“春梅伯,您真的太辛苦了﹗”他说:“给人帮忙,就算做功德。”

谢春梅两年前施打骨泥,加上齿痛吃不下,体重暴瘦到只剩四十一公斤,家人为他健康着想,都劝他不要做了,但行医一生无休的他,“工作就是生命力”,跟他三十余载的赖明珠也说“先生一坐下来,唉唉痛痛,但下乡精神就来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近廿余年来谢春梅连遭女婿、子女、内外孙丧生之痛,以及儿子事业的失败;在采访过程中,我一直不忍碰触他最伤痛的这块,但又不能不问,而他外表坚强,其实内心脆弱。长女谢玉枝去世已逾二十年,去年底他到新店参加外孙婚宴,想到去世的女儿无法分享爱子成家的喜悦,竟不禁泪流满面。

“顺亲心忠臣孝子,让弟侄至德仁人”,谢春梅也身体力行,侄儿谢其文、谢其俊念医学院时,他长期赞助学费,兄弟对伯父亦充满感恩,但他从不提此事,并以侄儿为荣,且一再赞许弟媳潘莲招家族基因好,教子有方。兄弟俩接受访问后,也连袂去探望伯父,而谢春梅常挂在嘴边的是“子是侄,侄也是子”,不分彼此。

日治时期为解决偏乡医师不足,设立“师徒制”医师养成办法,透过乙种医师考试及格,取得偏乡医师开业执照;而谢春梅的医师开业执照,是台湾末代总督安藤利吉于治台最后一天所核发,他也在偏乡行医至今,见证了日治时期至今偏乡医疗的发展。

尤其是光复初期的偏乡,多种传染病死灰复燃,如天花、白喉、狂犬病…都曾流行,他在偏乡行医,有如偏乡保护神,跋山涉水,视病犹亲,救了不少人。

他早年跟随舅舅吴远裕学法医,近廿年来多数医师不愿从事行政相验,但他却视看往生者最后尊容,如做功德;这使我想到感人的日本剧情片《送行者:礼仪师的乐章》,他对死者的尊重,就跟日本这位用心的遗体化妆师一样,都是人道送行者。

先父曾是谢春梅的病人,五年前往生,并未请他相验,也未发讣文给他,但他得知仍来上香,拉开布幔,瞻仰遗容说“很慈祥”,后还包了奠仪,让身为孝子的我深受感动。

谢春梅生于石围墙(编注:石围墙位于台湾苗栗县),石围墙又名南粤庄或石城,一八一七年吴琳芳召集六庄人募股开庄,到去年刚好两百年。谢春梅从佃农之子到执业医师,曾受到多位乡贤的提携;而石围墙多彩的人文历史,多次的天灾地变,浪漫的爱情故事,以及庄民冒险犯难的拓垦精神,他也如数家珍,致他的回忆录,亦有如是本石围墙的村史。

的确,石围墙开庄两百年来,人文荟萃,一九四六年乡贤陈汉初撰《石围墙越迹通鉴》,是石围墙最早的村史;之后张毅将石围墙拓垦与开采石油的故事写成小说《源》,并先后拍成电影、电视剧集,获得广大回响。

谢春梅见证了石围墙,甚至公馆乡,百年来社会环境的变迁,他不仅是人人信赖的乡医,也是位人道送行者,将回忆录取名《乡医乡依》,即肯定乡民对他的敬重与依赖。

采写过程中,立委徐志荣的生母沈凤招女士、陈日陞次子陈少君,分提供了石围墙徐家、陈家两大望族老照片;名水彩画家张秋台、苗栗地方院庭长宋国镇为拙作写序,增添本书内容,亦表谢意。

我于民国六十七年(一九七八年)考进联合报,派回家乡担任记者,今年刚满四十年,虽于六年前提早退休,但仍采写不断;能获谢老医师的信赖,记录他多彩不凡的一生,是我的光荣,除祝福他身体康健,百岁高龄时仍继续行医,成为人瑞医师外;也希望《乡医乡依》的付梓,能为乡土历史的传承,略尽棉薄。@

──节录自《乡医乡依:谢春梅回忆录》/联经出版公司提供

《乡医乡依:谢春梅回忆录》书封/联经出版公司提供

责任编辑:李梅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或资料给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请进入
related article
  • 别人的主角是钱和有钱人,我们的主角是茶与茶农,这样的论坛真真是低到泥土里。出门就可以摘到茶叶,弯腰就可以与虫蚁接触,还有那阵阵的清香啊,闻之即醉。
  • 每个城市争相聘用最杰出的艺术家来美化它们的建筑物,来创造不朽的作品。自从布伦内利齐的时代以来,建筑师总得具备一些古代学者的知识。他必须知道古典柱式的规则,多利亚式、爱奥尼亚式、科林斯式柱子与柱顶线盘的正确比率与尺寸。
  • 老祖宗比我们想像中聪明多了,当他们发现面糊置放的时间较长,会产生气泡和酒香,接着烘烤面糊,意外得到了口感外酥内软的面包,因此学会制作面包。
  • 每天看到圆滚滚的面团变成简单而丰富的面包,再怎么辛苦都无怨无悔。每个晚上都对第二天充满了期待,我希望我离开人间的最后一天是手握着出炉铲,在麦香中平和的离开,然后在另外一个世界还是继续担任面包师。
  • 一周前,土石流侵袭贫民窟,把死者冲入水泥防洪渠道,这渠道将卡拉卡斯一分为二,堪堪能将瓜伊雷河的河水容纳在其水道内。现在河道内涨满十二月的脏水,以及原本充塞山丘和市中心之间街道上的一切,已到即将溢出的地步。边上驶过的汽车,总是又将泥水溅入,为汩汩急流添加一种奇怪的声响,像是上帝的手撕纸时发出的声响。
  • 很多人觉得拿东西去修补,既麻烦又小家子气,我却不以为然,有时候连补衣的阿姨都说这破衣不能穿了,我还是舍不得,把每件破烂东西都说成是宇宙唯一此生最爱。
  • 市中心地面房子的租金昂贵,但只能住得靠近工作地点才能免于舟车劳顿、撑得住爆肝的工时,种种考量驱使他们接受这样的生活条件。一股甜腻而令人作呕的芳香剂气味,随着我们靠近盥洗室越来越浓。
  • 二〇〇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纽约市充满节庆的繁忙气氛。人行道挤满了人,商店橱窗妆点得璀璨亮眼,人们携家带眷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转。似乎人人都铆足了劲想让这段诡异而不幸的日子变得正常。我发现这现象很值得庆幸,但也很让人不安。
  • 灾变现场四周,商店橱窗闪烁着节庆彩灯,提醒我们生活仍然照旧,即使被死亡浸透。黑暗寒冻的夜晚为那个美得令人心痛的九月天——以及在那之后像把匕首将我穿透的每一个碧蓝天空——提供了慰藉。因此我欢迎雪白冬日的到来。感觉就好像天空排空了它的颜色,以便帮助我们重新来过。
  • 过去几个月,我听过太多故事,恐怖的、悲伤的都有。尸袋拉链被拉开时我就站在旁边,我很清楚事实里大量掺杂着虚构的想像。可是那些故事、说故事的人,以及我们祝福过的遗骸,全部都出自“我方”的观点。听见“另一方”的事从个人嘴里说出,这还是头一遭。当然劫机者的遗骸会跟受害者的混杂在一起,只是我没想到罢了,因为我只顾着抚慰“我方”。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