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金穗奖首奖的光环加身,王承洋仿佛仍是当年那个拿漫画给同学看、爱说故事的男孩,历经许多峰回路转的历练及一连串对梦想的苦苦追寻,他说故事的渴望丝毫未减。
谈起电影,刚以《生日愿望》获得第卅三届金穗奖首奖的导演王承洋腼腆的说:“我还很资浅啦!”金穗奖虽不如金马奖等其他“金字辈”的奖项有名,但对台湾电影界而言却是一个历史悠久的重要奖项。
《生日愿望》成功夺得金穗奖首奖、最佳女主角
创立于1978年,金穗奖目的是为了鼓励非商业性电影工作人员,期间催生了许多台湾的重量级导演,包含李安、蔡明亮、魏德圣、柯一正等。
顶着夺奖的光环,王承洋却仍一如既往的谦逊:“得奖对我影响不大,因为知道自己的能力、能量到哪里。”他想了想,又笑着说:“或许因为我是个游子吧!每天都要面对很多务实的问题,比如下个月房租有没有钱缴?”
拍片,为了更完整的说故事
王承洋会走入电影,有着一个曲折的过程。每当谈起这段经历,王承洋都会表示对家人的感谢。他说:“问每个导演为什么要拍电影,大家都会说是兴趣,但最主要的是我的家人、朋友真的很支持我。”
王承洋出生在被称为“黑鲔鱼故乡”的屏东东港渔村,祖父是渔民、爸爸是国中教师。王承洋是家里的二儿子,没有背负长辈对长子的期望,也没有幺子的宠爱,他的童年“很自由”,常常跟着渔村中的长者在村里四处游玩,这段童年经验也成为王承洋日后拍摄《光之夏》的灵感来源。
在这样的纯真懵懂中,王承洋天生是一个喜欢说故事的人。他回忆:“幼稚园的时候,我就很喜欢画画,这些画画都是有故事的。到了小一、小二的时候,我会偷偷在作业簿后面,画好几格的漫画,讲故事给旁边的小朋友听。”
王承洋走向电影的过程,却不是那么顺理成章。王承洋表示,自己求学的过程并不连贯,都穿插着几年工作的历练。然而,这些闯进电影前的跌跌撞撞,却磨灭不了他想说故事的热情。王承洋说:“专科毕业以后,我先去当兵、当平面摄影师,然后才念大学,大学毕业后也是先工作才念研究所,其实我真正开始学电影,已经超过三十岁了。”
在他当平面摄影师时,总爱把照片组合成一格格的动态或概念。那个时候,他就发现自己还有东西想要说,才萌发了想要拍电影的想法。“平面摄影是把一个人的人生凝固起来,只能从照片中去往回推人物的过去,”王承洋解释:“电影却有声音、走位,可以讲更多。”
飘零游子,在大都会中怀旧
回顾整个踏入电影的过程,王承洋充满感恩的放慢了语调说:“我很幸运,家人让我可以选择一个很单纯的东西,就是择其所爱。”
依靠家人的支持,以及对电影的向往,王承洋在朝阳科技大学传播艺术系毕业后,工作数年,又北上就读台北艺术大电影创作研究所,在那里,王承洋的人生面临了一个巨大的扭转。
“八年前,我知道要拍电影就一定要来台北!”然而,台北这个吞吐了庞大人群的大城市,却让在屏东长大的王承洋很陌生。“刚到台北时,我觉得好怪,”王承洋说:“在捷运站里,大家都被人群往前推着走,没有人会回头。”
那个时候的王承洋,远离了家人,也远离了熟悉的朋友,独自居住在租来的处所,除了念书、上课,为了筹措学费、生活费,还得去适应充满竞争的环境,以接摄影的案子维生。
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王承洋,就像一个飘零的游子,急着去寻找跟自己故乡的联系。王承洋说:“刚到台北的时候,我很喜欢去拍老旧的阳台、水塔等,虽然这些可能对市容有影响,但我却觉得熟悉。”
刻划人性,现实与亲情的拉扯
就在这种孤独、陌生的环境里,王承洋写出了《光之夏》、《生日愿望》这两支日后颇受好评的短片剧本。“这两个故事,都是我刚来台北时写的。那个时候,我有一个很深的感觉是,我一直在努力的适应大环境。如果换在南部,一定会写出不同的故事。”王承洋表示。
《光之夏》是一个现实环境里面的“亲情”故事,创作灵感来源于王承洋自己的童年时光。片中讲述了七岁的小主角阿宏,到乡下阿嬷家居住所发展出来的一段故事。剧中的阿宏,是个渴望学钢琴的孩子。为了阿宏,慈祥的阿嬷找来钢琴老师,并硬着头皮跟村中有钱有势的民意代表借钢琴来练习,最后,由于现实的因素,阿宏放弃了梦想,不再继续习琴之路。
王承洋还刻意为《光之夏》加进了一些奇幻的元素,创造了只有阿宏才能看到的“海伯”、“毛毛人”,随着阿宏的长大,他也渐渐看不见这些大人无法看见的人物。“剧中的海伯、毛毛人,被我称为天使。”王承洋说,阿宏渐渐看不到那些奇幻的人物,就好像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小孩,因为环境、成长、社会化,这个小孩就会慢慢消失。他说:“那是每个人都要走的路。不过,或许我们到老年,又会跟那个小孩见面了。”
《生日愿望》则是一部悲剧,描述父母在视障的小妹生日当天空难身亡,女主角王湘涵,在剧中饰演因获知父母意外去世,但为了让视障妹妹过个完美的生日,因此极力掩盖父母双亡的事实,但却与其他家庭成员产生冲突。“我一直想要呈现人性不同面向的真实,”王承洋说:“《生日愿望》想要表示的是现实就是不够美好,每个人只能把握当下。”
体验、实习,让演员融入角色
“真实”是王承洋在电影中一个重要的追求,因此他对演员的选角、前置也有特殊的坚持。王承洋说,他希望至少让自己、让观众在观看时,能“短暂的相信”镜头中呈现的是真实的。他解释:“比如两个人要演兄弟,不是靠你叫我哥哥,我叫你弟弟,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镜头一摆,就知道两个人是兄弟。我用这个标准往前推,就知道要做多少前置。”
《光之夏》的主角阿宏,就是他在捷运上“选”出来的。王承洋说,当剧本完成以后,他就在捷运淡水线上观察来来往往的孩子,于是他发现了“阿宏”。
“我发现他很有戏感。”王承洋说:“他跟弟弟坐在一起,没有讲话,自己在想事情。那种感觉,很像剧本中那个小孩独处的状况。”“等到真的要开拍,我又试了很多童星,但总觉得少了什么,一直到开拍前十天,我突然想起那个阿宏,刚好拍的时候是孩子的假期,他爸妈也很愿意让他尝试一下。”
“我知道资深的演员可以让导演很放心,不过反过来,如果挑一些新演员或素人演员,也会在过程中有不同的收获,所以在《光之夏》中,我就要挑战自己,运用动物、小孩素人演员。”王承洋说。
但是,运用素人演员会有很多困难。王承洋说,当阿宏拍摄第一个镜头时,需要带有一点点悲伤。他跟阿宏说:“阿宏,等一下要有一点点悲伤喔!”阿宏却回答:“承洋哥哥,我今天很开心呀!为什么要悲伤?”
于是,王承洋只得为阿宏编了另外一个“儿童版的剧本”,让阿宏用他能理解的方式来演出。王承洋笑着说:“那是一个‘甲虫与动物的故事’,跟原本剧情都不一样了。”
在《生日愿望》中,为了追求真实感,王承洋也刻意让剧中人物的名字跟演员一样,并安排演员开拍前每周末下午要聚会,谈谈自己的梦与喜好,并唱自己喜欢的歌给大家听、即兴演戏等。王承洋说:“现在想起来,那些活动很像团体咨商,不过当时只想让演员像一家人。”
由于《生日愿望》中视障的小妹才八岁,王承洋说:“我们在生命里可能从来没有照顾过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我希望他们去体会跟一个八岁小女孩生活,会遇到什么?”
因此,拍片过程中,王承洋特别安排演员们到养老院“实习”。此外,也让演员到宜兰渡假,过着真实的“家庭生活”。王承洋说:“在宜兰的那两天,我们都不介入,让姊姊湘涵、哥哥柏杰,去带他们‘一家人’的活动。”
最终演员细腻的表现,终于让《生日愿望》一举夺下了第卅三届金穗奖首奖、最佳女主角奖。
永远的说故事男孩
在我眼前,王承洋仿佛仍像是当年那个拿漫画给同学看、爱说故事的男孩,历经过这么多峰回路转的历练以及一连串对梦想的苦苦追寻,他说故事的渴望丝毫未减。
谈起自己的下一步片,王承洋表示还有许多想要尝试、挑战的题材:“像是长片、惊悚片、通俗剧,我都想要尝试,因为我觉得那也都是在讲人性。”
--转载自《新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周刊》22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