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畢,二人回席,仍然落坐。智爺說:「寨主爺將我叫出去,說咱們在位人,續一回盟,拜過的再重複一回。可有一件,那位不願意,趁早說明,這也不是強為的事情。」
惟有展南俠一怔,說:「我本是該死之人,蒙寨主這般錯愛,如今又要結盟,焉有不願意之理?無奈何一宗,我的家眷現在都京,倘若風聲透漏,萬歲降旨,封門抄家,我擔架不住。」智爺說:「無妨。怕你不願意,倘若願意,將寶眷接在山上,那還怕他什麼?」隨說道:「你不用憂慮了!寨主哥哥預備香案。」把個鍾雄樂的是手舞足蹈。也是他時運領的,拿著喪門弔客當喜神。大家沐浴更衣,序齒結拜。沙老員外居長,依次鍾雄、北俠、展爺、智化、柳青、趙蘭弟七人結拜,也沒發誓,也沒喝血酒。書不可重敘。水旱寨眾寨主,大家相見道喜,留在承運殿吃酒,整整樂了一天,日落席散。當日鍾太保喝了個大醉。安置柳爺、趙蘭弟的住處。
又待了三日,早飯畢,嘍兵進殿,報:「山下虎頭崖下來了兩個投山的,特來報知。」鍾雄一擺手,嘍兵退去,叫:「智賢弟,還是你去看明來意,如要有詐,結果了他的性命,別著他脫逃去了。」智爺出去。去了多時,轉頭回來,啟簾櫳進來說道:「有二個人叫在承運殿外,以候寨主的令下。」鍾雄說:「敬賢之道,下個請字,怎麼這個你說是叫呢?」智爺說:「你看什麼人,什麼人說什麼話。」到承運殿外說:「我家寨主叫你們進去。」只聽見「唯」的一聲,如同半空中打了一個巨雷一般。進得承運殿,一個是身高八尺,那一個比他還高一尺。全是一身青緞衣襟,六瓣壯帽,絹帕擰頭,青緞箭袖袍,絲鸞帶,薄底緞靴,閃披著英雄氅。一個肋下佩刀;一個是長把鴨圓大鐵錘,腰中繫著鼓鼓囊囊的大皮囊。一個白方面黑髯;一個是面如刃鐵,半部鬍鬚。一個是胸膛厚,臂膀寬;一個是肚大腰粗,脯肉翻著,翅子肉橫著。一個是堆壘銳鋒,疊抱著殺氣;一個是威風凜凜,虎視昂昂。全都是皺粗愚魯,悶愣圂濁。鍾雄一見,喜不自禁,問道:「貴姓高名?仙鄉何處?尊字怎樣稱呼?」兩個投山的衝著智爺:「嘿,我說,那個他……」這個也說:「嘿,我說,那個他……」這個說:「別合我們轉文玩笑咧。」智爺說:「過來給寨主叩頭。」
兩個人倒身便拜,「咕咚咕咚」也不知磕了幾個頭,起來旁邊一站。智爺問:「叫什麼名字?」那人說:「我叫大漢龍滔。」這人說:「我叫姚猛,人稱鐵錘將,又叫飛鏨大將軍。我們居住深石崗,因在家好管不平之事,故此打死人了。有咱們董二大爺告訴說,君山有個寨主,叫飛叉太保鍾雄,他那裡招賢。我們說沒有盤費,二大爺給了一弔錢,我們奔這裡來。到了山下,打聽明白才進來。你們要我們不要?若是留下,情願牽馬墜鐙。可得管飯,我們可吃的多。」鍾太保笑道:「智賢弟,你可通六國之語。」智爺說:「『人有人言,獸有獸語。』哥哥看看有詐否?」鍾雄道:「這樣人焉能有詐?」豈不想傻人專冤機靈鬼。問:「智賢弟,這兩個還是結拜?還是怎樣?」智爺說:「這樣結什麼拜哪!只要哥哥願意留下,大小給點差使就得。」鍾雄說:「把他們撥往那寨哪?」智爺說:「這樣給不的臉哪,也辦不了大事,可準誠實。有了,哥哥睡覺的屋子,穿堂不是有十名健將上夜?我每見他們偷閒多懶,我要撥換他們。這就不用了,把這兩個人派為健將的頭目,兩個人管十個人,准其他們鞭處。似乎這兩個人,要教他們睜著眼睛瞪一夜,決不敢少閉。就是這個缺分,他們兩個就以為到了天堂了。哥哥請想如何?」寨主說:「可有點難為他們。」智爺說:「什麼人,什麼待承。」遂把龍、姚叫過來說:「寨主賞你們一個健將的頭兒,你們愛分前後夜,是愛分一對一天,隨你們帶十個人商議。官中有飯,每月一人十兩銀,穿衣服。」謝過寨主,叫嘍兵帶著去見十名健將去了。鍾雄說:「賢弟實能見幾而作。」大眾也就誇獎了一番。當日無事,無非敘了些個閒言。
到了兩三日,這日智爺見鍾太保歡喜,說道:「寨主哥哥,這個巡山的差使,聞寨主當了多少日子了?」寨主說:「聞寨主那是投山的頭一個拜弟,到寨就是巡山的差使。」智爺說:「我看聞寨主晝夜操勞,要把他累大發了,明年行兵之時,人一疲乏,如何打仗?不如將此差使換與小弟,替他當個三兩個月,然後再換與聞寨主:再要兩三個月,再換與小弟。不知寨主意下如何?」寨主說:「賢弟,你幫著我料理白晝之事就是了,再要操勞夜間之事,使劣兄心中不安。」智爺說:「這是小事,哥哥做了皇上,我還不是『一』字並肩王麼?」鍾雄聽了歡喜,隨即傳令:「將巡山大部督的缺,換與智寨主。聞寨主撥與小飛雲崖口鎮守。不得違令。」
聞華一聞此言,嚇了個真魂出殼。智爺得了巡山的差使,任其出入。找蔣四爺商量破君山的節目,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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