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從美淑家裏出來後，宣子讓我陪她去銀行將這個月收的房租存進去。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金色的光線熨貼而脈脈溫情，就像情人的手掌。我想起了宣子每個月底都要「失蹤」一夜的慣例。

存錢的時候，她幽幽地說：「過年了，他很忙，來不了啦。」

下班之前，我看了看電冰箱裏，只有半碗剩菜。我問她：晚飯怎麼辦？她臉色慘白，呆呆地望著窗外沒作聲。

晚上10點，我帶了一些酒菜來看她。她依然站在視窗發呆。窗外張燈結綵，一派節日景象。

那天晚上她喝了很多酒，喝醉了，哭了。說了很多我聽不懂的韓語，唱了很多非常纏綿的朝鮮歌曲……在結束這次「臥底」採訪的兩年以後，我仍然會常常想起她那動人的笑容，即便是落淚也同樣嫵媚的面龐，還有與她的美麗極不相稱的命運。

凌晨三點時分，宣子倒在沙發上睡著了。窗外街對面的舞廳，還在播放著音樂，是薩克斯管吹奏的《回家》。哦，回家，回家。隔著一扇透明的窗戶，美淑、宣子等眾多北韓姐妹，總是癡癡地張望——自家的男人呦，妳在哪扇窗前？……

據我瞭解，從上世紀80年代末，中國人就開始在延邊朝鮮族自治區的延吉市包養北韓「二奶」。如今，隨著北韓人大量的偷渡到中國，「二奶」的人逐漸增多，「二奶」屯在中國東北地區的主要城市屢見不鮮。

包「二奶」的風氣嚴重影響了中國人的家庭穩定，導致許多家庭破裂、解體。

據中國長春、瀋陽、哈爾濱三市的高級人民法院透露：2003年全年審結因包養北韓「二奶」引起的家庭糾紛多達13391件，其中，有47名中國人因涉及重婚罪受到處罰，2155名北韓女人被捕遣返。

一份來自吉林省的資料表明：全省21個市婦聯信訪反映，從1998年到2004年，婦女投訴丈夫「包二奶」的案件有20246宗；其中，直接到省婦聯投訴「包二奶」的有802宗，且逐年上升。至於大量隱蔽性的「包二奶」案件則無法統計，更無從追究。

更為嚴重的是：這些年輕的「二奶」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曾生兒育女。由於「二奶」們沒有合法身份，她們的孩子同樣也拿不到這個戶口。（請參照延邊朝鮮族自治區2003年11月16日的政府檔原文影印件。）

這些沒有戶口的「黑戶」子女小時候不能上幼稚園，長大了不能上學讀書，不能工作，也不能結婚。而即使結了婚，也只能是事實婚姻，沒有法律保障。而她們的子女也將繼續成為黑戶，重複父母走過的路……由於朝鮮政府拒絕接受這些黑戶子女，當局也為此大傷腦筋。（請參照中國延吉市計劃生育辦公室2003年3月的文件原件影印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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