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來,彷彿很難受似的,笨手笨腳地摸著帽子,他說:「我非常抱歉。這不是我所料想到的。他們這樣告訴我的。他們都是這麼說的。他們都說親親她,她會歡喜的。他們都這麼說——一個個都這麼說。不過我非常抱歉,夫人,下一次不會了——我不會了,說真的。」
「你不會了,你敢麼?嘿,料你也不敢!」
「不會了,說實話。決不再犯啦,除非你請我。」「除非我請你!我活了一輩子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神經病的話。我請你,你等著吧,等到你活成千年怪物——糊塗蛋——或者這麼一類活寶,我也不會請你啊。」
「唉,」他說,「我真沒有想到,我實在弄不明白,他們說你會的。我呢,也認為你會的。不過——」他說到這裡,把話收住,朝四下裡慢慢地掃了一眼,彷彿他但願有什麼人能投以友好的眼色。他先是朝老先生看了一眼,並且說,「你是不是認為,她會歡迎我親她,先生?」
「嗯,不,我——我——,啊,不。我看她不會。」
然後他還是照他那個老法子,朝四周張望,他朝我看了一眼——隨後說:「湯姆,你難道認為薩莉姨媽不會張開雙臂說『西特.莎耶』——」
「我的天啊,」她一邊打斷了話頭,一邊朝他跳了過去,「你這個頑皮的小壞蛋,這麼糊弄人啊——」她正要擁抱他,可是他把她擋住了,並且說:「不,除非你先請我。」
她就一秒鐘也不耽誤地請了他。她摟住了他,親他,親了又親,隨後把他推給老人,他就接著親他。等大家稍稍定下神以後,她說:「啊,天啊,我可從沒有料想到。我們根本沒有指望著你會來,只指望著湯姆。姐信上只說他會來,沒有說到會有別的人。」
「這是因為原來只打算湯姆一個人來,沒有別的人。」他說。
「可是我求了又求,最後她才放我,從大河往下游來。我和湯姆商量了一下,認為由他先到這個屋裡,我呢,慢一步跟上來,裝做一個陌生人撞錯了門,這樣好叫你們喜出望外。不過,薩莉阿姨,我們可錯了。陌生人上這兒來可不大保險哩。」
「不,——只是對頑皮的小壞蛋不保險,西特。本該給你下巴頦一個巴掌呢。我已經不知有多少年沒有冒這麼大的火啦。不過我才不在乎哩。什麼條件我都不在乎——就是開一千個玩笑我也願意承受,只要你能來。試想一想剛才的情景真叫人好笑。我不否認,你剛才那嘖的一下,真是把我給驚呆啦。」
我們在屋子和廚房間寬敞的迴廊上吃了中飯。桌子上東西可豐富啦,夠六家人家吃的——而且全都是熱騰騰的,沒有一道菜是那種松塌塌可又嚼不動,在潮濕的地窖的食廚裡放了一夜,明早上吃起來像冰涼的老牛肉似的。西拉斯姨夫在飯桌上做了一個很長的感恩禱告,不過這倒是值得的,飯菜也並沒有因此涼了,要熱好多回才行。我曾多次遇到過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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