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1980年代起開始在法國倡導理念。我是於1986年,擔任口譯員時,認識了庫姆芭‧杜蕾(Koumba Tour),她本身也是口譯員,同時也是GAMS(終止性器殘害協會)的副會長。她介紹我認識這個協會,後來帶我入會,從此以後,我們持續倡導相同的信念,堅定程度有增無減。
力抗有害的傳統習俗
從創會起,直至今日,它一直都是個宗教和政治立場中立的協會,會員包括非洲和法國婦女。除了割禮之外,GAMS也藉由知識宣導和預防措施,力抗有害的傳統習俗,如強迫性的「且╲或」未達適婚年齡的婚姻、太過密集的懷孕等。 這是緩慢而艱鉅的工程,主要是利用女性去婦產科或小兒科就診之時,向她們宣導知識。
宣導內容在於讓她們瞭解性器受殘害所可能導致的後遺症——婦女疾病、尿道疾病、分娩障礙等。我們知道受過割禮的婦女,絕大多數的人,而且是在每一次分娩時,都必須進行會陰切開術,甚至必須剖腹生產。而且懷孕時間太過密集且次數過於頻繁——平均四胎,甚至有人多達十多胎——只會讓這種問題更惡化。必須力勸她們,務必讓她們已出世或即將出世的女兒,別再承受這種使她們終生受苦的野蠻行為。也必須向她們解釋,從來沒有任何宗教要求信徒進行這種殘害行為。
而為此,我們還需要非洲的宗教領袖的支持。得要由他們出面,揭發這個因為誤解經文而蒙蔽人們好幾世紀的彌天大謊。其實,割禮或封鎖陰部(infibulation,譯註:將女性陰唇縫合,只留很小的洞口供排尿或排經血用,以此確保女性的貞操,待新婚行房時由丈夫衝破,如力有不逮則以工具或徒手設法弄破),都是由男人鼓吹,而由女人執行的習俗,理由極其愚昧。
小女嬰接受割禮後死亡
某天,一個非洲男人跟我說:「是為了讓女人不會被強暴!」
「難道你以為強暴者會去注意女性的私處嗎?你以為他會先仔細察看,然後才強暴嗎?」
另一個男人說:「是為了避免她們去找別的男人!」
「剝奪她們的快感並不足以剝奪她們的慾望。一個受過割禮的女人,她的性生活不但對她或對你都一樣可悲!」
我還聽說過一大堆別的更愚昧的理由:為了增進男人的快感、為了促使社會更團結……
這個女性的生殖器官據稱是骯髒、醜陋,甚至是邪惡的。腹中的孩子出世時絕不能碰到它,否則將危及他的性命。這個器官等同於微型的男性生殖器,因此必須割除。割除陰蒂象徵順從。割禮能提升女人的生育力。當然,還有長久以來的宗教藉口。
逼得我不得不正視這種野蠻行徑的,是因為後來在法國,有個馬利小女嬰接受割禮之後不幸死亡。當時是1982年,她名叫玻玻‧特奧黑(Bobo Traor)。有好長一段時間,我「接受了」這種殘害行為,以至於我的前三個女兒都是受害者。我甚至因為私人煩惱纏身,而「淡忘了」它。但這個年幼孩子的死,很合理地促使巴黎媒體爭相報導,這個事件敲醒了我,正如它敲醒了當年的法國社會及很多的非洲人。
沒有任何人公開討論這種事,截至當時,絕大多數的法國人也不知道世上存在著這種非洲習俗。從來沒有任何民族學家、任何研究人員揭開過這個議題。結果忽然間,晚間8點的新聞痛批非洲人是野蠻人!
事發一段時間之後,我在移民綜合服務社擔任口譯員時,小兒科醫師們開始認真問我們一些問題。我本身對於這項習俗的緣起也不太瞭解,但是隨著我個人的家務事逐一解決後,我越來越常參加每個月在巴黎的女人之家(Maison des femmes)舉辦的座談會。
非洲女人都自行承受
起先,我什麼都不說,只靜靜聆聽。漸漸地,我瞭解了關於這個議題的真相。透過醫師們的講解,也透過我自己去圖書館找資料。我初步瞭解到,並不是所有的回教婦女都必須受割禮。像是在我們賽內加爾,沃洛夫族人便沒有割禮的習俗。在某些阿拉伯國家和北非也沒有。
第一個現象:割禮無關宗教信仰。為什麼我們有這種習俗而別人卻沒有?
第二個現象:小兒科醫師們經常談到割禮對女性的生理創傷,以及後續對健康的不良影響。先是生理影響,接著是心理影響。
我們的母親們雖然自己也經歷過這一段,但她們對這些事隻字未提。
就心理副作用來說,我們非洲女人都是私下自行承受。當時很難把它當成探討的議題。更難討論我們各自的經驗。沒有任何女人想把自己的性生活攤開在眾人面前。這個話題也牽涉到個人尊嚴和自我封閉的問題。再說,該怎麼討論一種自己所不瞭解的快感呢?媒體大幅報導割禮以及女性生活的種種,在在令婦女們感到不自在和錯愕。她們的尊嚴備受煎熬。
摘自《被切除的人生》大田出版社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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