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

毛澤東路線下,中國社會的苦難與血腥系列小說(四)

小說:狗也懂得情與義(下)

張宗銘
【字號】    
   標籤: tags:

劉禮靖離開戴敏後,順著山坡的莊稼地不多一會功夫就來到了村口邊的大樹後。這時正值深夜,寧靜的山村只有幾聲狗吠聲,他輕手輕腳地搬開了石頭,用匕首刨鬆泥土,剛要提起銀洋,不想一個民兵從站哨的窩棚出來,在樹邊拉起稀屎來了!

一股股惡臭襲擾著劉禮靖,他一伸手便能將匕首插入這個民兵的屁眼,用石頭也能砸濺出他的腦漿,可是,他剛答應了戴敏的,從此再不輕易殺人。他卻是可笑地提起大洋,想不到,大洋發出的「咣當」響聲,竟驚動了屙屎的民兵!

他又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致命的錯誤:即便是他暴露了的那一刻,他仍有時間撲過去將那民兵按倒,往他胸部扎一匕首,讓他不哼一聲地毫無痛苦地死去,可是,他真的不想連累戴敏!他不太熟悉這裏的地形,卻犯傻地跑了起來……

戴敏在這片已經熟悉的山林裏等呵等,每過一分一秒都那樣的漫長。慢慢地,她感到異常的心慌意亂,她似乎從嗚嗚的山風中感覺到不祥的預兆。她注意到來福將身子拉直,兩耳豎立著、傾聽著、分辨著,它似乎從風中聽到了劉禮靖危難時的呼喚。它嗚咽一聲,撒腿向山下沖去……

戴敏曉得大勢不妙,她追著迅速奔跑的來福,大喊道:「來福,回來!你活得不耐煩了?你這挨刀的,快回來!」

來福義無反顧地向村中跑去。它跑得實在太快,像射出的箭一般地轉眼消失了。戴敏緊捂著自己的心口,感覺得心像針刺般的疼痛。此時,她聽見了清脆的槍聲……

不熟悉這裏地形的劉禮靖被逼到鬼頭崖上時,才發現下邊是深潭,他在想跳下去呢還是設法逃走的猶豫中時,他的大臂上中了一槍……這火燎燎的疼痛令他恢復了殺人的稟性,他掄起槍來一槍一個,敢在他眼中冒出的人影也非死即傷。他的槍法在楊森的二十集團軍也是數一數二的……只是,子彈很快就打完了。幾個大膽的民兵撲上來想活捉他……那一刻,他曾想到死。他緊握匕首,心想決不能讓民兵將他活捉了去!

在這關鍵的時刻來福撲了上來,張口撕咬靠近他的民兵,混亂中民兵反倒開不了槍了。劉禮靖才有機會細看鬼頭崖:峭壁下是泛著光波的深潭!他聽到槍響了,來福的咆哮換來了幾聲嗚咽……那時,他就想到過死,必死無疑!他望瞭望與戴敏分別的山林,他從心裏向戴敏呼喚道:

「別了,我的親人!再有來世,你我非成夫妻不可!」

他別無選擇地把牙一咬,縱身往下一跳……隨著耳際呼呼的風聲,他濺落到了冰涼的深潭中去。他好容易才從水中冒出頭來,抬頭望著黑糊糊的令人陰森恐怖的山崖,槍聲停歇了,人聲消逝了,來福渾厚有力而響亮的吠叫聲也聽不見了……啊,來福,救我一命的來福!

一股股悲愴的淚水從劉禮靖眼中奪眶而出,他不禁罵天、罵地、罵人:「這世道,為啥是人都要殺我、滅我,反道是條日本狗來幫我、救我呢?!」

槍聲驚動了四村八寨的民兵,轉眼間報警的鑼聲在四山中響徹不絕。戴敏在跑回窩棚的路上,她看見村裏的民兵亮著火把朝後山追去。戴敏更是害怕,她祈禱道:王母娘娘呵王母娘娘,後山可是條絕路呵,請給劉大哥引條生路吧!」

那撕人心碎的槍聲和叫喊聲由近而遠……戴敏想劉大哥肯定完了,他一人哪能逃得過那麼多的民兵呢?戴敏的心痛得喘不過氣來,當她跑回窩棚時,突然兩眼發黑,一下子栽倒在地……

槍聲、銅鑼聲將張忠、張勇從甜美的夢中驚醒了。先是張勇,他總是在害怕的時候首先投在母親的懷抱裏,緊緊地抱住母親,仿佛這樣才最安全。他發現媽媽不在身邊,就啜泣了起來:「媽媽……媽媽……哥,媽媽不在了,媽媽她到……到哪裏去了呢?」

張忠鑽進稻草堆裏去找,這小小的草堆裏真的少了媽媽!糟了,難道媽媽就是土匪?難道媽媽正在被民兵們追殺?此時,寨子裏的人聲、槍聲、狗吠聲、銅鑼聲……一陣緊似一陣,張勇嚇得大聲叫道:「哥,我要屙尿啦!」

這是張勇又要發作「母豬瘋」的先兆。自從他爹爹被李青山猛擊後,極度的驚恐使他犯下了這種怪病。他將在幾分鐘之內,會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地翻倒在地。也正在這時,戴敏從外面搖搖晃晃地跑進了窩棚。張忠正欲投入母親的懷裏,戴敏竟原地搖晃了一下,就一頭栽倒在稻草堆裏!

接下來的事情真慘:張忠嚇哭了,咋推咋搖著媽媽,她都醒不過來。張勇和媽媽並排躺在一起……張忠管不了弟弟,他恐怖極了,以為媽媽死了,他不停地哭呀叫呀……天麻麻亮時,民兵們進了窩棚,他們問張忠:「你媽……她昨晚出去過?」

這時的張忠早已經明白,大凡農村的地主、地主婆、富農、富農婆……他們的娃崽和姑娘,夜晚都是禁止外出的!他曉得這時的一句真話,一定會葬送媽媽的生命!可是,咋說呢?咋說才能保護媽媽呢?他只有照舊地哭泣著和搖晃著媽媽……民兵見不省人事的戴敏和張勇,他們不耐煩了:「你聾啞啦?問你半天,你就放不出個屁來?蔫卵!」

張忠還是哭……這樣,民兵又罵了幾聲「蔫卵」,就出了窩棚。那天的太陽出來得特別的早,當陽光泄進窩棚的時候,張勇先醒來了,他也以為媽媽死了,又加入了呼喚媽媽的行列……倆兄弟從日出哭喊到太陽升至山坡頂上時,民兵隊長李青山帶著一個民兵來了。他把一個血淋淋的碩大的一個狗頭扔進窩棚內,問他們:「張家老大老二,你們好生生地看看,這是不是你家的來福?」

張忠擦著哭得紅腫了的雙眼抬起頭來,只瞟了一眼,便道:「是來福。」

李青山半問半猜地對他道:「是你爹……唆使來福跟土匪的?來福咋跟著土匪跑呢?這狗日的死了,肚皮上還掛著一隻野雞,蔫卵喲!這狗日的好不跟、歹(壞)不跟,偏偏跟個土匪!我們一陣猛追猛攆,把這狗日的狗和土匪……都打死在鬼頭崖了!你媽看來一下子緩不過氣來了,你們緊哭緊叫的頂個卵用,莫如拿些冷水潑她一下,她就緩過氣來了!」

李青山就和民兵走了,張忠聽了李青山的話,連忙拿起砂鍋,到山溪邊舀了些泉水來,他們把母親拉起,讓她靠在木柱上,讓弟弟把母親的嘴掰開,把甘甜的冰涼的泉水灌入媽媽的口內……好久,戴敏才輕輕地「呵」了一聲,又沉甸甸地睡著了。兩兄弟這才鬆了口氣,他們的母親還活著!

戴敏醒過來時,已是中午時光。她剛睜開雙眼,就看見了來福血淋淋的狗頭!它的雙眼睜得大大的,閃著藍光,咧著的大嘴露出兩排堅實的大牙,舌頭歪曲的伸出嘴外……

戴敏一聲驚叫:「來福!」

張忠說:「李青山來說,有個土匪,是來福的新主人。」

戴敏求助似地緊緊拉著他:「那……它的……新主人呢?」

張忠頭也不抬地:「也死在……鬼頭崖了。」

戴敏又長長地「呵」了一聲,又一次昏了過去……這次可把兩兄弟嚇的更慘,他們哭喪似地不停地搖晃著她……戴敏終於醒了過來,她看見兩個娃崽的眼睛哭得又紅又腫,看見張勇的褲襟下全都濕透了,知道他犯過「母豬瘋」了,她的兩眼滾出了如瀑的淚水,一把摟住她的兩個娃崽:「是媽不好……是媽……對不住你們。」

這樣,戴敏怕她再一次驚嚇了她的娃崽,怕給他們帶來更多的恐懼和傷害,她就再也不敢閉上眼睛了,任憑那如瀑的淚水從臉頰靜靜地流淌下來……她啥也不說,啥也不吃,只是任張忠和張勇灌餵了她一些米湯。

兩天後,戴敏終於站了起來,她搖搖晃晃地走出窩棚,將已經生蛆了的來福的狗頭小心地捧起,找了塊向陽的坡地,和她的兩個娃崽一起,仔仔細細地挖了個深坑……她昂首西邊,口中在默默地祈禱著什麼,祝福著什麼,念著什麼!張忠和張勇也都注意到了,母親的哀傷,不全是對來福的哀傷,也不是對來福的祈禱……憑心而論,母親對爹爹的暴死也沒有這麼痛苦、慟哭和悲傷過,更沒有這種發自心靈深處的失落與呼喚。難道,來福的死,真值得母親這樣的失常?

坑好容易才挖好了,戴敏跪在地上,她莊重地捧著來福的狗頭,用她珍貴的繡了刺黎花的頭蓋小心地包裹好了,帶著布依族女人才有的虔誠,將來福的狗頭放入了坑中。她拋下了第一把泥土,爾後叫兄弟倆也先後向坑中抛灑了些泥土……她在來福的「墳」上壘起了石頭和草皮,把這個不大不小的「墳」整理得像模像樣。末了,戴敏長久地跪在「墳」前——沒有要她的崽跟著她跪下——對著這顆小小墳頭許下大願:「有朝一日的清明,戴敏會來這裏祭拜你,給你修一個好墳!」

──摘自張宗銘系列長篇小說《女人土匪東洋狗》第六章、第七章

(//www.dajiyuan.com)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
related article
  • 本故事從1950年七月的一天說起──1950年時,張勇還不滿八歲。這年七月的一天,張勇放學回家,老遠便看見幾個細娃爬上他家四合大院前的大梨樹上,在摘那些還半生不熟的梨子。這些梨子成熟後,媽媽戴敏會帶著他和哥哥張忠,挑著滿籮的梨子,路過娘家時,媽媽總是給貧窮的外公外婆留下一小部分,剩下的就挑到花溪的大街上賣。
  • 張勇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嚇得兩眼翻白,口吐白沫,臉青面黑地倒在了戴敏身邊。戴敏把張勇緊緊地摟在懷裏,驚恐地注視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 隨著二十一世紀的到來,中國文壇上的一顆新星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這就是貴州作家張宗銘及其經過三十多年精心打造的三部系列長篇小說《女人與土匪》(原名《女人土匪東洋狗》)、《遠山蒼茫》、《孤兒與革命家》(以下簡稱「三部系列長篇小說」)的問世。
  • 在《遠山蒼茫》中,有這麼一段畫龍點睛的描寫:

    在漆黑的夜色中鄢正甫獨坐在波乜河邊沉思默想——「啥叫忠誠?啥叫犧牲?啥叫無私?啥叫奉獻?……其實人們要看的只是行動,是表裏如一」。

  • 前面寫到惡霸地主張雲長被農民活活打死,那麼,那被他不當人待的老婆戴敏,也成為了「地主婆」,這個不幸的、從一個苦難又走向另一種苦難的女人,是怎麼認識土匪頭劉禮靖的呢?
  • 戴敏自從懷上了張忠,肚子凸得像座小山後,加上城裏人經常嘲笑張雲長找了個「苗子婆娘」,張雲長就開始厭煩戴敏了,開始在城裏尋花問柳了。
  • ——來福鬆了口裏的槍,張著大口對著軍官的喉嚨,此時,戴敏披著衣衫跑了出來,她驚叫道:「來福,住口!快住口!」
  • 貴州省政治部部長鄢正甫端坐在主席臺上,親眼目睹了張雲長被活活打死的全過程,冷汗與燥熱此時令他坐立不安,他看到了起義將領張雲軒投來的目光,簡直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 ——這個故事,是講中國社會的解放初期,農民與農民的關係,還不如一條日本狼狗來得那麼親,那麼有情、有義!

    戴敏對張雲長的死並不悲哀,也不痛苦,認為他是報應、造孽的結果!她和張雲長的感情淡得就像清澈見底的花溪水。她唯一不滿的是,讓農民這樣隨便地處死一個人,這不合法,也不合理。

  • 其實,來福也有來福的命運!

    ——當來福在陽光下學啃骨頭的時候,大日本帝國投降了。當時,誰知道人是咋想的……主人用戰刀剖開了自已的肚子,血流滿地肝腸滑出……來福的媽媽蹲在主人的身邊,一動不動地看著主人。來福餓了,要去舔主人的血,媽媽怒視它,低沉地對它咧了咧牙。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