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朱二禿子,咬定牙關總是不招承。太爺叫招,他怎肯應?又言是敲,渾身大痛。太陽要破,腦髓欲崩,「哎喲」一聲昏過去,禿子當時走了魂靈。把夾棍套在腿上,仍是不招。吩咐一聲收,用了五分刑,用了七分,用了八分,仍是不招。吩咐叫滑槓,就滑三下。朱二禿子心中一陣迷迷離離,眼前一黑,就昏過去了。
你道是這夾棍乃是五刑之祖,若要用刑之時,先看老爺的眼色行事。吩咐動刑,老爺必有暗會兒,瞧老爺伸幾個指頭,那就是用幾分。十分刑到頭。這一滑槓,可就了不得了。用一三五六的槓子在夾板稜兒上,通上到下一滑,「嘩喇喇喇」就這麼三下,無論那受刑的人有多麼堅壯,也得暈將過去。
朱二禿子一暈,差人回話說:「氣絕了。」吩咐說:「涼水噴!」過來官人,拿著一碗涼水,含在口中,衝著朱二禿子「噗」的一噴,朱二禿子就悠悠氣轉。上頭問:「讓他招!」差人說:「他不招。」上頭說:「再滑槓。」江樊說:「且慢。老爺暫息雷霆,朱二禿子身帶重傷了,不堪再用刑具拷問;倘若刑下斃命,老爺的考程要緊。」
上頭問:「依你之見?」江樊說:「依我之見,把他先釘時收監,明日提出再問。打了夾,夾了打,必有清供。今日不招有明日,明日不招有後日。想開封府相爺,作定遠縣審烏盆,刑下斃命,就是這麼罷的職。老爺的天才……」鄧九如點頭道:「說的是。」
吩咐鬆刑。當堂釘肘,就標了收監牌,收在監牢。吩咐掩門退堂。
歸書齋,把江樊叫過去議論:「昨夜說的話:『自是兄弟,然非同氣。』他們是兄弟,又不是親的,這話對了。『害人謀妻,死無居地。』把他屍骨化灰,即是死無居地。這個害人謀妻,不是明顯著是朱起鳳謀了嫂嫂,害了哥哥的性命,怎麼他一定挺刑不招,莫非這裡頭還有什麼情節?據我想著,夾打他不屈。江大哥替我想想。」江樊說:「鬼所說的那四句話,據我想著,與老爺參悟的不差。不然,明日將他那個伙計傳來,再把那伙計拷問拷問,說出清供,也許有之。再不然,有三兩日的工夫,每日帶朱二禿子上堂夾打,一個受刑不過,說出清供,也許有之。」鄧九如點頭。
用了晚飯,鄧太爺在書房中坐臥不寧,想起朱二禿子挺刑不招,不由的無名火往上一壯,吩咐一聲,坐夜堂審問。頃刻傳出話去,讓外頭三班六房衙役人等,在二堂伺候升堂。立刻,外面將燈火公案預備齊備。老爺整上官服,帶著江樊,升了座位,拿提監牌標了名字。官人把朱二禿子提到堂口,跪於公案之前。太爺復又問道:「朱起鳳,快些招來!不然還要動刑夾打於你。那怕你銅打鐵鍊,也定要你的那清供。」朱二哼咳不止,說:「太爺,小的冤枉!」旁邊衙役作威道「說!」
忽然由房上躥下一人,一身夜行衣靠,手中拿著廣宗物件,「唰喇」一抖,堂外人俱倒於地。進屋中一抖,眾人迷失二目。睜眼看時,差使已丟,若問來歷,下回分解。
(//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