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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俠五義(87)

第七十三回 惡姚成識破舊伙計 美絳貞私放新黃堂(下)
石玉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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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姚成到了廳上,參拜了馬強,又與眾人見了。馬強便問:「打聽的事體如何?」姚成道:『小人到了省城,細細打聽,果是欽派榜眼倪繼祖作了太守。自到任後,接了許多狀子,皆與員外有些關礙。」馬強聽了,暗暗著慌,道:「既有許多狀子,為何這些日並沒有傳我到案呢?」姚成道:「只因官府一路風霜,感冒風寒,現今病了,連各官稟見俱各不會。小人原要等個水落石出,誰知再也沒有信息,因此小人就回來了。」馬強道:「這就是了。我說呢,一天可以打兩個來回兒,你如何去了四五天呢?敢則是你要等個水落石出。那如何等得呢?你且歇歇兒去吧。」姚成道:「方才那個斯文主僕是誰?」馬強道:「那是我遇見誆了來的。」便把翟九成之事說了一遍:「我原疑惑是他寫的呈子。誰知我們大伙盤問了一回,並不是他。」姚成道:「雖不是他,卻別放他。」馬強道:「你有什麼主意?」姚成道:「員外不知,那個僕人我認得,他本名叫做楊芳,只因投在倪家莊作了僕人,改名叫作倪忠。」

  沈仲元在旁聽了,忙問道:「他投在倪家莊有多年了?」姚成道:「算來也有二十多年了。」沈仲元道:「不好了!員外你把太守誆了來了。」馬強聽罷此言,只嚇得雙睛直瞪,闊口一張,呵呵了半晌,方問道:「賢……賢……賢弟,你如何知……知……知道?」小諸葛道:「姚主管既認明老僕是倪忠,他主人焉有不是倪繼祖的?再者問他姓名,說姓李名世清,這明明自己說我辦理事情要清之意。這還有什麼難解的?」馬強聽了,如夢方覺,毛骨悚然:「這可怎麼好?賢弟你想個主意方好。」沈仲元道:「此事須要員外拿定主意。既已誆來,便難放出,暫將他等鎖在空房之內。等到夜靜更深,把他請至廳上,大家以禮相求。就說,明知是府尊太守,故意的請府尊大老爺到莊,為分析案中情節。他若應了人情,說不得員外破些家私,將他買囑,要張印信甘結,將他榮榮耀耀送到衙署。外人聞知,只道府尊接交員外。不但無人再敢告狀,只怕以後還有些照應呢。他若不應時,說不得只好將他處死,暗暗知會襄陽王舉事便了。」智化在旁聽了,連忙誇道:「好計!好計!」馬強聽了,只好如此,便吩咐將他主僕鎖在空房。

  雖然鎖了,他卻踞促不安,坐立不守。出了大廳,來到臥室,見了郭氏安人,唉聲歎氣。原來他的娘子,就是郭槐的姪女。見丈夫愁眉不展,便問:「又有什麼事了?這等煩惱。」馬強見問,便把已往情由述說一遍。郭氏聽了,道:「益發鬧的好了,竟把欽命的黃堂太守弄在家內來了。我說你結交的全是狗朋狗友,你再不信。我還聽見說,你又搶了個女孩兒來,名叫錦娘,險些兒沒被人家紮一剪子。你把這女子下在地窖裡了。這如今又把個知府關在家裡,可怎麼樣呢?」口裡雖如此說,心裡卻也著急。馬強又將沈仲元之計說了,郭氏方不言語。此時天已初鼓,郭氏知丈夫憂心,未進飲食,便吩咐丫環擺飯。夫妻二人,對面坐了飲酒。

  誰知這些話竟被服侍郭氏的心腹丫頭聽了去了。此女名喚絳貞,年方一十九歲,乃舉人朱煥章之女。他父女原籍揚州府儀徵縣人氏。只因朱先生妻亡之後,家業凋零,便帶了女兒上杭州投親。偏偏的投親不遇,就在孤山西冷橋租了幾間茅屋,一半與女兒居住,一半立塾課讀。只因朱先生有端硯一方,愛如至寶,每逢惠風和暢之際,窗明几淨之時,他必親自捧出賞玩一番,習以為常。不料半年前有一個館童,因先生養贍不起,將他辭出,他卻投在馬強家中,無心中將端硯說出。頓時的蕭牆禍起,惡賊立刻派人前去拍門,硬要。遇見先生迂闊性情,不但不賣,反倒大罵一場。惡奴等回來,枝上添葉,激得馬強氣沖牛斗,立刻將先生交前任太守,說他欠銀五百兩,並有借券為證。這太守明知朱先生被屈,而且又是舉人,不能因帳目加刑。因受了惡賊重賄,只得交付縣內管押。馬強趁此時便到先生家內,不但搜出端硯,並將朱絳貞搶來,意欲收納為妾。誰知作事不密,被郭氏安人知覺,將陳醋發出,大鬧了一陣,把朱絳貞要去,作為身邊貼己的丫環。馬強無可如何,不知暗暗陪了多少不是,方才討得安人歡喜。自那日起,馬強見了朱絳貞,慢說交口接談,就是拿正眼瞅他一瞅,卻也是不敢的。朱絳貞暗暗感激郭氏,他原是聰明不過的女子,便把郭氏哄的猶如母女一般,所有簪環首飾衣服古玩並鎖鑰,全是交他掌管。

  今日因為馬強到了,他便隱在一邊,將此事俱各竊聽去了,暗自思道:「我爹爹遭屈已及半年,何日是個出頭之日。如今我何不悄悄將太守放了,叫他救我爹爹。他焉有不以恩報恩的!」想罷,打了燈籠,一直來到空房門前。可巧竟自無人看守。原來惡奴等以為是斯文秀士與老僕人,有甚本領,全不放在心上,因此無人看守。

  朱絳貞見門兒倒鎖,連忙將燈一照,認了鎖門,向腰間掏出許多鑰匙,揀了個恰恰投簧,鎖已開落。倪太守正與倪忠毫無主意,看見開門,以為惡奴前來陷害,不由的驚慌失色。忽見進來個女子將燈一照,恰恰與倪太守對面,彼此覷視,各自驚訝。朱絳貞又將倪忠一照,悄悄道:「快隨我來。」一伸手便拉了倪繼祖往外就走,倪忠後面緊緊跟隨。不多時,過了角門,卻是花園。往東走了多時,見個隨牆門兒,上面有鎖,井有橫閂。朱絳貞放下燈籠,用鑰匙開鎖。誰知鑰匙投進去,鎖尚未開,鑰匙再也拔不出來。倪太守在旁看著,叫倪忠尋了一塊石頭,猛然一砸,方才開了。忙忙去閂開門。朱絳貞方說道:「你們就此逃了去吧。奴有一言奉問:你們到底是進香的?還是真正太守呢?如若果是太守,奴有冤枉。」

  好一個聰明女子!他不早問,到了此時方向,全是一片靈機。何以見得?若在空房之中問時,他主僕必以為惡賊用軟局套問來了,焉肯說出實話呢?再者,朱絳貞他又惟恐不能救出太守。幸喜一路奔至花園並未遇人。及至將門放開,這已救人徹了,他方才問此句。你道是聰明不聰明?是靈機不是?

  倪太守到了此時,不得不說了,忙忙答道:「小生便是新任的太守倪繼祖。姐姐有何冤枉?快些說來。」朱絳貞連忙跪倒,口稱:「大老爺在上,賤妾朱絳貞叩頭。」倪繼祖連忙還禮,道:「姐姐不要多禮,快說冤枉。」朱絳貞道:「我爹爹名喚朱煥章,被惡賊誤賴,欠他紋銀五百兩,現在本縣看押,已然半載。將奴家搶來。幸而馬強懼內,奴家現在隨他的妻子郭氏,所以未遭他手。求大老爺到街後,務必搭救我爹爹要緊。別不多言,你等快些去吧!」倪忠道:「姑娘放心,我主僕俱各記下了」朱絳貞道:「你們出了此門直往西北,便是大路。」主僕二人才待舉步,朱絳貞又喚道:「轉來,轉來。」

  不知有何言語,且聽下回分解。(//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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