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秋回到家中,看到姊姊正和那個老嬉皮提過的「守財奴」妻子王惠貞談著話,她們原是高中同學,非常熟識的。他把南北貨搬入店內安置好,坐在桌上假裝看書,但耳朵卻一清二楚地聽到她們談話的內容。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的老公有了外遇,你卻被老公控制得死死的,沒有絲毫的自由!」姊姊怡紅嘆著氣說。
「我那個死老公既頑固又霸道,如果不聽他的話,兩個人每天就要為芝麻小事吵個不停,最後一定是家庭破碎,離婚了事的。」王惠貞幾乎用哭喪的口氣說。
「我老公才不敢霸道,但他就是好賭又好色,那天會給他活活氣死,『氣死驗無傷』,妳那一個才不會這樣!」
「他這個人就是什麼都要挑最便宜的,每天算計個不停,家裡有的是錢,偏偏做事像個『乞丐』,真是名副其實的『有錢乞丐』,做任何事、買任何東西,你不聽他的話可不行,每次他會指出妳多浪費了多少錢的,他只會揀便宜的,才不注意東西的品質好壞!我如果要吵,簡直吵個沒完,退一步就萬事太平了!但我就是無法忍受這種窩囊的生活!」
「人家說『夫妻相欠債』,但我們女人好像欠的更多!什麼事都要退讓,到最後他們可以騎在你頭上!而且還會去外頭拈花惹草,簡直太過份了!……不過還是你老公規矩!」怡紅感同身受地說。
「才不呢!我看他是算準了玩女人也要花錢的!如果有自己送上門的,他還不是照玩不誤!」
「瞧,你損你老公還真刻薄,他聽到了﹐非把你休掉不可!」怡紅不由得譏笑地說。
「男人其實都是這樣的!你老公不是看到漂亮的女人就像蒼蠅黏上蜜嗎?」
「哼!這個死男人!」
「不過也有人說一個拍掌打不響!家裡男人到外頭找野女人,做妻子的也應付一半的責任。」王惠貞突話中帶刺地說。
「男人犯賤,跟我有什麼關係?」怡紅盯著她說。
「我聽過這樣的故事,」王惠貞瞅了復秋一眼細聲說,「有一個醫生,他在洞房花燭夜裡『敦倫』了六、七次,把新娘子弄得又累又怕的,本來還以為是只是特殊的夜晚,沒想到以後每天晚上都需索一或二次呢!那位妻子忍受了一年,終於鬧到法庭要求離婚。從這件事來看,許多女人竟能睜隻眼閉隻眼讓先生在外面找女人或納妾的,可能都和夫妻性生活不協調有關呢!」
「我覺得這是個特殊的例子,很少男人性慾強到這種地步吧!至少我老公不是這樣子!有些男人只是禁不起誘惑或偶而想偷吃腥的,逢場作戲的成份較大,那些弄到離婚地步的,原因應是更嚴重的,例如你說的具有特別強的性慾,或者因相處久後才發現性格不合,一言不合就吵架的,又或者發覺對方的缺陷,如變成色衰的黃臉婆,討人厭模樣。」
「看來情況隨人而異,不能一概而論,對了聽你這樣說,你會原諒你的老公吧?」
「會是會的,離婚了,那兩個娃兒才可憐的!但又受不了這窩囊氣,一定要讓他難過一陣子,直到真正的反悔!」 怡紅不甘心地說。
「唉!人間的愛恨情仇真是沒完沒了!」王惠貞嘆息著。
復秋偷聽兩個女人的對話甚感驚奇,顯然夫妻之間相處好像不只是「恩恩愛愛」的,原來有更多不為人知的內幕!他注意到王惠貞肥胖的身材,年紀才卅出頭臉上已出現深深的皺紋,而他的姊姊一向在她眼中看來有著像母親般的嫵媚,這時的臉蛋似乎為憂愁所覆蓋一樣,多少已失去她未婚前的姣好面貌及體態,復秋深深感到「歲月催人老」的涵義。
夜晚九時許,建南突然跑來找復秋,一臉心事重重。兩人於是走到福林橋下斜坡坐著聊天。隔著十公尺之外,一對情侶正親熱地擁抱在一塊。微涼的風習習吹來,復秋看著水牛的略微削瘦的臉龐問著什麼事。
「復秋,好久以來,我內心一直不能真正的快樂起來,想要振作,想要鼓起勇氣追芷玲,但都不能付諸行動。最近,我努力反省自己十八歲的生命,想找出不快樂的原因啊!」建南苦惱已極。
「首先你得告訴我什麼問題呀!咱們以前不是無話不說的嗎?」建南看著復秋真誠的表情,忖度一陣才說:「我……感覺到自己的軟弱,這一年來我生活在污穢的想像中。」
復秋聽了不甚了解,他天生的質樸、喜歡閱讀和對象棋的浸淫,似乎給他躲開了許多年輕人在青春期所面臨的難題,他輕拍著建南寬厚的肩膀說:「不是許多男孩也這樣嗎?你也不必為這種事過份的煩惱啊!也許年輕人有著許多的精力無從發洩,我只是……天真一些吧!對這方面不會想太多!」
「復秋,你真是幸運兒!我現在對女孩子充滿自卑,只因她們的純潔會讓我羞愧得無地自容,我懷疑這種痛苦的感覺會一輩子伴隨著我,……也不會有女孩喜歡我……」 建南內心激動,雙眼一片濕透。
「和現在相比,我以前是多麼的天真純潔、爽朗自在啊!有時竟恨自己為什麼要長大來受苦受難呢!有時真希望老天讓我快些長大成人,就像那邊那個男人一樣,有個女人可以擁抱的,這個問題就消失了!老實說,我常偷偷去看色情電影,還有色情書籍,最近還在努力閱讀Frank Harris那本大塊頭的《My life and my loves》,五、六百頁的,好像從來沒有那麼認真的閱讀過一本書。我沈溺在書中的肉慾描寫,……不能自拔。每次自瀆後,我就後悔莫及的,內心好像有個聲音在告訴我,這樣做是不對的!」
「我感覺到像犯罪一樣,常常懺悔,有時甚至一個人偷偷的哭泣,詛咒自己的軟弱。這是一種向下沉淪的惡性循環,不知何時才會終止!」建南的臉痛苦地扭曲著。
「水牛,也許這是青春期的正常現象,沒事的,過了這段期間,一切會恢復原樣的。你知道嗎?老爸曾經說過,人要成長必須經歷各種苦難和折磨,這是老天對人的安排。有了這種歷練,我們才會真正的成熟,變得更聰明些……,就好像你說過,我們是看過許多的爛片,才知道什麼是好片。建南,也許進入大學後,一切都會改變的,你不要再鑽牛角尖了。目前你必須要有正常的管道來發洩多餘的精力,找份工作也是辦法。」復秋為了鼓舞建南,把大腦內所能想到的都搬了出來。
聽復秋如此一說,建南想到他去看色情電影時,總是座無虛席,黑壓壓的一片,看來和他有同樣苦惱的年輕人竟是一大堆的,又想到一些更大膽的去找妓女或強暴女孩的,自己畢竟還算安份些,於是睜著比平常還要大的眼睛說:「……你說的也對,也許我在鑽牛角尖,也許這一切只是我誇大的幻想,我必須工作和運動發洩充沛的精力,還要克制情慾的糾纏。復秋,我一直覺得你是上天的寵兒,家境不錯,有個好爸爸,無憂無慮的,而且你也堅定地要走上醫生的路﹐……你知道嗎﹖我常懷著嫉妒的心看著你呢!還有徐雨那傢伙﹐外表長得得天獨厚,一副天生的瀟灑樣,多少女孩子迷上他。我說的可是真心話,咱們雖是好朋友,但畢竟那種天生的不平等卻在暗中破壞、污染了朋友間純真的感情呢!」建南既自卑又坦誠地表白著。
復秋聽了非常感動,他就喜歡水牛這種率真的個性。
「沒事啦!有一件事你要記得,你必須繼續追芷玲,在她的面前,你的表現如果就像現在一樣,我才不相信她不會被你所感動!」
水牛猛點著頭,兩個朋友肝膽相照地說著這些話時,內心也特別感到充實。
建南向朋友宣洩了糾纏許久的苦惱,心中如釋重負,回家途中走起路來感覺輕飄飄的自在,好久沒有如此輕鬆了,他想。(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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