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給學員的第一個概念是觀察。多數人會錯過眼前發生的90%的事物。他們注意不到，沒有印象，因為他們並不生活在當下，而是生活在未來——接著我該怎麼做？再來我要去哪裡？我們使自己變成絕緣體，無法看見周遭，無法與之產生關聯。

每個動靜都有意義

在潛近狼的教導中，每個動靜都有意義，都與所有其他動靜相關聯。他談論的是骨牌理論。當我們學會不再以人類的眼睛，而是透過自然之靈的雙眼觀看並且注意萬物，看見每隻動物、鳥類、昆蟲所看見的，聽見牠們所聽見的，我們就是在參與。

首先我們觀察，然後我們參與。先是身體的，然後是精神的。但這兩者是緊密相連的，你無法分離身體與精神。

我教學員兩種技巧。第一種叫做飛濺式觀察。你可以用這種方法掃瞄地平線上的動靜與顏色。察覺到動靜後，就開始聚焦，這是動物進行觀察的方式。第二種是變化視野。以45度角看著地面，先從遠方看起，再慢慢低下身，看到近處，尋找水平線，因為自然界中的靜態物件大都呈垂直狀態。你若在水平視線上看到任何動靜，那很可能是動物。當我們往外看時，我們應該成為無所不包的接收器，接收視線內一切從微小到巨大事物的動靜變化。

參與的部分較為困難，但能令人很有成就感。開始時，我們透過兔子的眼睛觀察。全體學員一起爬過田野，注意一切兔子會注意的事情。當你由下往上看時，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我們舔食草葉上的露珠，啃食嫩枝和草的新芽；我們感受自然環境的巨大感，也發現以前我們所不知道——兔子會擁有的恐懼與能力。

理解萬物的關聯

那位來自法語區的加拿大學生，對這個練習的印象特別深刻。他說現在他知道，為什麼多數在英語區的加拿大人無法瞭解法語區的同胞，因為他們從來無法設身處地，站在另一個立場來思考。「現在我知道，對兔子來說，人類是多麼巨大，也知道躲開人類有多容易。」

接下來的練習，我稱之為「仔細看」。我們若要理解萬物的關聯，領會萬物間錯綜複雜的關係，這是最有效的方法。

我們在一片田野間散開。每位學員拿到一枝筆一張紙，收到指示，觀察一塊面積一平方呎大的土地。他們要能把那一小方土地裡所有會動的東西叫出名字，並畫一張圖。完成時，就可以站起身來。

一位穿戴野戰服的男學員首先站起來。

「我們來看看你注意到多少東西，」我邊說邊走向他。

他的清單上有12種動物和兩張圖。

「好的，麥克，我們再來看一遍。」我要他跟我一起趴到地上。我們觀察到麥克提及的所有動物，然後我拿起一根樹枝，撥開部分腐化中的落葉，一層生活著一群小生物的土壤隨之露出。麥克好奇地問我，怎麼知道牠們生活在下面。我告訴他，就如同我看到天空的隼向下俯衝時，我就知道田野裡有老鼠一樣。「你所描述的那些昆蟲，是靠著腐葉下方這些小傢伙維生的。要記住，一切萬物息息相關。」

全班同學花了幾小時，把鼻子埋在土裡。這一點也不誇張。他們注意到每隻昆蟲和每種植物。在那一週，隨時可以看到他們一再跑去檢查自己的一方土地。他們與那方土地熟稔到，能認出每隻在其中活動的昆蟲、蠕蟲和甲蟲，能察覺其中最細微的變化——知道炙熱太陽和雨水對蟲子的影響，還能看出有隻鳥來到自己的那方土地，啄食種子或蟲子。

麥克在離開這裡返回賓州前，還跑去他那塊土地看了最後一眼。他說他在這一週，從那一平方呎大的土地上，學到關於自己與生命的事物，比他在十六年的教育與四年的從軍生涯學到更多。我相信他所說的話。

摘自《松林少年的追尋》 野人文化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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