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六年下半年,「紅衛兵」揪鬥打人之風愈演愈烈。陶鑄有一次去見毛澤東,稍微透露了一些情況,想毛澤東出面制止。毛澤東卻說:「好人打壞人活該;壞人打好人光榮;好人打好人誤會。」在毛澤東及他操縱的「文革小組」的支持和煽動下,一幕幕人間悲劇出現了。八月二十三日下午,北京「紅衛兵」把在「破四舊」行動中搜來的戲具、古書、字畫堆放在一起,像小山一樣,然後澆上汽油點燃,烈焰沖天。北京市的幾百位著名的文人學者被剃掉一半頭髮,臉上塗上墨汁,胸前掛著寫有「牛鬼蛇神」字樣的木牌,迫令繞著火堆跪在地上。前面用火堆烤,站在後面的「紅衛兵」用竹片或皮鞭抽打。「紅衛兵」一邊抽打一邊大喊「誓死捍衛毛主席的革命路線,打死你們這幫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大壞蛋!」這群不幸的文人被打得渾身是血。有的被當場打死了。有的僅存一絲氣息,抬回家中不治而亡。時年六十七歲的施慶春(老捨)被抬回家後,趁家人不注意,一瘸一拐地爬到太平湖邊,投水自盡了。
一日,康生叩見毛澤東。他小心翼翼地從皮袋裡掏出一個墨硯,雙手獻給毛。毛說:「一個墨硯有什麼稀罕?」康說:「主席,此墨硯非同一般,它是五代時的宰相馮道使用的。」毛問:「你從哪裡得來?」康說:「早幾日紅衛兵抄章伯鈞的家,把章的一萬多冊舊書焚燒取暖。紅衛兵砸他家的舊物。我剛好趕到,把這個墨硯保住。其餘的古玩字畫全部被毀了。」毛澤東把墨硯翻來翻去地看著,口中不冷不熱地說:「你先回去吧,今後有什麼古玩,再送一兩件來。」
次日,周恩來匆匆進入毛的書齋。毛問:「恩來,有什麼大事?」周說:「河南洛陽紅衛兵破四舊,早兩日把東漢時建造的白馬寺燒燬了。全國寺廟恐怕有十之八九被毀了。」毛淡淡地說:「群眾運動嘛,毀幾個毫無用處的寺廟無礙大局。不要因為燒了什麼白馬寺黑馬寺而去阻遏群眾的革命熱情。」周說:「問題不止於此。現在北京的紅衛兵受到鼓舞。他們要放火燒故宮。」「這個……」毛開始沉思:「紫禁城是明清兩朝皇宮。如果燒燬,日後群眾對我黃袍加身,我將在何處坐朝,接受百官叩拜?」想到這裡,毛抬頭望了周一眼,問:「你說該怎麼辦?」周說:「畢竟是古跡,應該保護。況且北京是首都,有很多番鬼佬。燒燬故宮,讓他們傳出去,影響不太好。」「也是。恩來,你就通知林彪,調一團兵來守一守。」
周一走,陳伯達又來了。毛問:「有事稟報嗎?」陳答:「有。主席確實英明偉大。你發動的文化革命深入人心,現在正勢如破竹般向全國所有角落推進。就連那班坐禪吃閒飯的佛教徒也受到衝擊了。」毛問:「怎樣衝擊?」陳說:「紅衛兵勒令和尚與尼姑日間下田勞動,夜晚一起同床睡覺。」毛笑道:「僧尼不勞動,誰養活他們?讓他們種莊稼,自食其力,好事嘛。他們既然參加生產勞動,就是還俗了。僧尼還俗,當然要結婚。讓他們睡覺生子純屬正常。革命小將向傳統挑戰,我們應予支持!」陳伯達又說:「紅衛兵批鬥班禪額爾德尼,指責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五穀不分。班禪不服,反責紅衛兵胡鬧,獲罪上天,會招致神的懲罰。紅衛兵被班禪的話激怒了,當場舀來一杓人糞,逼班禪吃下肚去了。」毛笑道:「革命小將的行動,即使過火一點也情有可原。」
陳伯達的後腳一出,江青的前腳又到。她不等毛開口就喊道:「各地傳來消息,蔣介石的祖墳被紅衛兵掘啦!瞿秋白的墳墓和陳紹禹父親的墳墓也被掘啦!連孔丘、王羲之、岳飛、海瑞、張居正、蒲松齡的墳墓也都掘啦!」毛說:「呸,我以為是什麼大事,喊得這麼厲害。掘這些狗東西的墳墓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我的祖墳不是讓何鍵這條惡狗掘了一座嗎?一劫報一劫。世道就是這樣。好啦,我睏了,要睡覺了。你在我這裡睡呢還是回釣魚台睡呢?」江青想起上午和張春橋的約定,就說:「我的身體不方便,回釣魚台休息好了。」
釣魚台在北京城西玉淵潭之畔。傳說金章宗在此築台垂釣,故得名。清朝的乾隆皇帝又在這裡修建行宮。此地便成著名的皇家園林。毛共建立偽政權後把這裡改為「國賓館」,專用作外國貴賓的下榻之地。大革文化命期間,江青、康生、陳伯達、張春橋、姚文元五條毒蛇爬進這裡,此處便成蛇窩,與蜷伏中南海豐澤園的巨蟒沆瀣一氣,搞風搞雨,製造罪惡。
全國有千千萬萬的好人被「紅衛兵」抓去批鬥,掛牌戴高帽遊街,毆打致死或致殘。至於那群「地主、富農、反革命分子、壞分子、右派分子」,即被毛共劃為「階級敵人」的「五類分子」,則無一不被整得家破人亡。農村的「貧農下中農」揪住「五類分子」及其家屬就鬥就打,隨意殺戮。他們殺人都理直氣壯地去殺。殺人後又個個都感到心安理得,露出趾高氣揚的神態。因為毛共教育他們:「地富反壞右是階級敵人,是該殺的。階級鬥爭就是不可調和的你死我活的鬥爭。」一九六六年八月二十七日至九月一日,北京市大興縣十三個公社,四十八個大隊,先後殺害「五類分子」及其家屬三百二十五人。被殺害者年齡最大八十歲,最小的剛滿月。有二十二戶遭到滅門。湖南道縣武裝部指揮民兵屠殺「湘江風雷」組織的成員及該縣的「五類分子」。從一九六七年八月十三日殺到十月七日,歷時五十六天,涉及三十六個公社,四百六十八個大隊,二千七百七十八戶,共四千五百一十九人。該地區十個縣共殺九千零九十三人。其中「五類分子」佔百分之三十八,「五類分子」子女佔百分之四十四。被殺者年紀最大七十八歲,最小的出生僅十天。這種慘絕人寰的屠殺在中國大陸普遍展開。上述數據僅是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據最保守的統計,在「文化大革命」中非正常死亡人數達七百七十三萬。
揪鬥整人殺戮的火焰熊熊燃燒,在中國大陸蔓延,向毛共上層蔓延。毛澤東及「文革小組」煽動「紅衛兵」揪鬥往日僚屬。陳毅三十多年前在井岡山和毛澤東吵過架,被「紅衛兵」鬥爭了。陶鑄因不贊成打倒劉少奇、鄧小平,自己首先遭受整肅的厄運。那個官員要遊街鬥爭,那個官員要提拔或保護,取決於該官員與毛澤東或「文革小組」的人有無恩怨。
「紅衛兵」要揪鬥「公安部長」謝富治。毛澤東立即叫江青出面制止:「謝富治是執行毛主席革命路線的,不能亂批亂鬥。」謝富治能得到毛的保護,原因當追溯到八年前。
一九五八年八月,毛澤東到河南走了一圈。在去蘭考縣途中,一望無際的棉花生長良好。毛澤東很高興,下車步入棉田察看,不料踩著一篤人屎,臭氣熏人。衛士要用衛生紙幫他擦乾淨。毛故意做作,不讓擦:「人屎可做肥料,是好東西,擦它做什麼?」陪伴在側的謝富治迅速蹲下身體,左手用力抱住毛的小腿,右手捏著一卷衛生紙使勁地把毛的鞋擦淨。毛的小腿讓謝抱住了,動彈不得,也就順從地讓謝富治擦。這雙屎鞋一直被毛澤東穿到半夜,衛士等他睡覺之後,才偷偷地拿去丟掉了。謝富治親手擦屎鞋。毛澤東感激在心。八年之後,謝富治終於得到了豐厚的回報。謝富治不但平平安安度過「文革」關,而且還向毛澤東進讒言陷害了一批與他不和的同僚。謝富治還秉承毛澤東的旨意,隨意殺害政治異己分子。例如,當時的「公安部」副部長李震就被謝富治派人掐死在中南海通往大會堂的秘密通道裡。因為李震是鄧小平的心腹愛將,所以要除去毛澤東身邊的「定時炸彈」。
王任重同謝富治相比,就慘了。王任重因為從前一次小小的不檢點,在「文革」時幾乎被搞到家破人亡。
毛澤東一生不刷牙,牙齒又黃又黑,說話的口氣就像肛門排出的臭屁。部下向毛匯報工作最受苦了。因為要忍著臭氣,又不敢用手掩鼻。有一次王任重向毛澤東匯報工作,說著說著就忘記了,不自覺地用手摀住鼻子。毛澤東見狀大怒,但是不動聲色,暗記在心。「文化革命」的烽煙沖天而起。毛澤東就叫江青陳伯達等人煽動「紅衛兵」揪鬥王任重。當然,揪鬥的理由是「王任重系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沒有誰會想到,王任重是因為捂著鼻子同毛澤東說話而惹的禍。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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