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晨,醫院走廊裏。
身著白色花邊襯衣天藍色裙子的古月娟,步履輕盈的提著暖水瓶從走廊的另外一端走過來。迎面走來的一位女醫生衝她擺擺手:「你看你,連夜趕回來,馬上就上班。該不是你準備入黨了吧?」
古月娟笑著搖搖頭,「小靜她男朋友明天就出國,咱這兒就劃拉不出能替班的了。我正好回來,這個忙能不幫嗎?」
在走廊的拐彎處,古月娟與急匆匆走過來的一個男子幾乎撞上了。那個男子惡狠狠的說,「你瞎了狗眼啦。」後面的一個女孩子急忙靠上來喊:「還到處找呢,哥,俺說的就是她!」
「就是她?」男子重覆著。
古月娟一臉茫然。「是我什麼?」
男子低聲問道:「你是住院部的?」「是啊。」「你姓古?」「沒錯。」「管四十八床?」
「哦,你們是四十八床的家屬。我正要找你們。我察看了記錄,病人轉院時病歷搞錯了。通知你們換,可好幾天了,你們也沒動靜。出了問題你們又來指責醫生,那好像不太合適,對吧?」古月娟微笑著說。
「你說什麼?」男的漲紅了脖子喊起來「你把人害死了還找轍?!」
古月娟一愣,「哎,你可不能亂講。害死人的話哪能隨便說啊。」
「就算是送來晚了,就算是已經沒治了,可人都要死了,你們擱著旁邊嘻嘻哈哈,打打鬧鬧,這麼沒有人味兒。不就是要紅包嗎?俺給,你也得等俺來呀!」小夥子的眼睛裏幾乎要冒出火來。
古月娟一頭霧水。「你說什麼呢?你準是搞誤會了。」
「裝什麼糊塗啊!」
旁邊那個女孩子說:「哥,她們幾個醫生護士還取笑俺哩,說農村的丫頭片子,沒見過市面……還什麼,胸脯兒平平的,發育不充分……」男子怒火中燒。掄起手向古月娟臉上扇過來。月娟本能的一偏頭,手掌掠過她的臉,一股鮮血從嘴角滲出來。仿佛是慢鏡頭似的,熱水瓶從月娟手裏落下去,在地上摔得粉碎。開水冒著蒸汽向四外散開來。
十幾米以外,一位女護士看見了這一幕,立即衝向辦公室。
古月娟皺起眉頭,什麼也沒有說。那男子也愣在那裏。他潛意識中女醫生會叫,會哭,會轉身跑掉,會去喊人……這一連串假想鏡頭都在一瞬間從腦海裏閃過。可眼前,年輕漂亮的女醫生,只是微微搖搖頭,走到旁邊拿來一把掃帚和一個簸箕,將地上的碎片搓起來。
一直在旁邊幾次想插話的一位老人,急得直跺腳,「對不住啊,姑娘……噢,大夫,大夫。」又轉過身去,「你這個混賬,這醫院是你撒野的地方?咳咳咳……還有你,小丫頭片子,咱就是農村的嘛,戶口本上定死的成份,人家說俺們也是活該。快給人家賠個不是……哎,俺的姑奶奶,你就認命吧。」
辦公室裏。護士正在急促的講述外面發生的事情。辦公室裏居然有兩個穿制服的員警。一個女護士親昵的拍拍其中一個員警,「虎哥,到醫院裏來打醫生,這太倡狂了。怎麼著啊?這可是你立功的機會到了。」
那個被稱作「虎哥」的員警,轉了轉眼睛,對旁邊的員警說「三兒,你從側門出去摟一眼,他們來了多少人?「得」那個員警應聲而出。
女護士不滿的說「你這是幹什麼?」
「知己知彼,百戰不已(殆)嘛。」
「什麼呀,那叫百戰不殆(帶),別這白字先生了。還不已的,那邊已經把咱娟娟姐給打殘廢嘍。」說著話,女護士推開擋了道的員警,衝出房門去。
小員警從側門跑進來衝那個「虎哥」一擺手,「虎哥」立刻威猛的衝了出去。
「幹什麼呀!幹什麼呀!到醫院來打人,反了你了。」女護士衝了過去,大聲喊叫著。
老人連忙鞠躬,「對不起,閨女。」
「誰是你閨女,癩蛤蟆找青蛙,跑這兒認親來啦。」
男子上去推了那個護士一把,正想發作,突然看見兩個員警衝過來。一家三口驚呆了。
那個被稱作「虎哥」的員警指著男子的鼻子說「你小子吃錯了藥了,竟敢到這兒撒瘋來啦。」男子被迫向後退。「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男子臉上,男子本能的抬起手來阻擋,員警熟練的將其烤了起來。
「你小兔崽子被逮捕了。」說完又是一拳,打得男子一個趔趄,差點倒在地上。男子衝妹妹使個眼色,妹妹把個黑手提包遞過去。男子在包裏摸索著。
老人哭喊起來「俺的祖宗啊,俺求求你們啦。他剛死了娘,再被關起來,俺們可就是家破人亡啊。俺老漢給各位老少爺們下跪了!」老人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
古月娟連忙去攙扶老人。同時對員警說:「同志,還有惠玲,你們搞誤會了。我們剛才都走急了一點,在拐角撞上了。他沒有打我。」
「那你嘴角上的血是怎麼來的?」
「碰的唄,我這人就是老是不留意,真的是我自己碰的。和他沒有關係……哎,我說,你們員警可真不得了了,這前後還沒有半分鐘呢,你們就趕來了,這也太快了。」
員警得意的晃著腦袋「看誰還敢不正眼瞧咱哥們兒。」
「聽說有什麼快速反應部隊,你們該不是那裏來的吧?」
「人家那是對付恐怖份子的。得,你只要一句話,我就把他銬到局子裏,回頭非得叫這小子給你賠償五千元。哼,讓咱這麼漂亮的女醫生受委屈,咱這員警還當什麼勁兒啊!」
「呦呦呦,什麼呀!看著漂亮的,馬上就獻殷勤。告訴你吧,人家娟娟姐可是有主了。」那個叫惠玲的女護士撇著嘴說。
「得得,娟娟姐,你一句話。」員警問。
「我沒事兒。」
「真的?」
「真的。讓他們走吧。」
員警粗魯的將男子向前一拽,把手銬打開。「便宜了你小子。」在嘻嘻哈哈之中,員警和護士們離開了。
老人連忙拉著古月娟的手「好閨女,噢不,好大夫,你可真是好人哪。他媽剛過去,就在住院部裏,孩子們心口堵得慌。你可千萬原諒他們啊。行不?」
「沒事兒,大伯,來,你們都來,到接待室裏坐坐。」醫生領著他們走進接待室。
接待室裏。
男子對女孩說「妹子,你看清了沒有,這位可不像你說的那樣啊?」
「俺……她們都穿著白大褂,看著像,對了,她不就是住院部裏姓古的嗎?」
古月娟笑了。「你們搞錯了。我們分東西兩個住院部,姓古的女醫生、女護士有好幾個呢。」一邊說,一邊在電腦上查詢「噢,治療記錄中顯示:你母親送進來時已經就通知家屬準備後事了,對吧?」
「是,是」老人使勁點頭。「她哥常年在外,聽到他娘病重的消息往回趕,可還是沒趕上。」
「這位大姐,別怨俺哥,都是俺不好,要不你就給俺來兩下。」當妹妹的不好意思的說。
「小妹妹,別在意,沒事,啊。」月娟給他們沏上茶。
老人臉憋得鐵青,接下來一陣緊一陣的咳嗽。「哎,爹,您怎麼了?」
古月娟拿起聽筒準備給老人診治。
「別,別,大夫……咳咳……俺現在可是看不起病啊。上上下下哪都是毛病,本來以為得俺先走,誰承想他媽……」
「爹,您別說了。」女孩哭起來。
「我現在還沒有到上班時間,免費。」古月娟為老人診視了一會兒,「您可能需要做各種檢查,看起來是有些問題。」
「一把老骨頭了還檢查什麼,就算了。」老人神色暗淡的說。
「別這麼說,老伯。而且您長期營養不良,太虛了。這麼著,先給您開個方子,抓兩付藥試試。我呢剛剛從農村巡迴醫療回來。在外邊碰著個老中醫,教了我幾個藥方,非常好。調理整個身體。您就不妨試試,好不好?」
「謝謝。可那得……多少錢哪。」
「藥呢,都是普通的草藥,便宜……每個星期一付就可以了。這一付大概二十元,一個月也就八十多塊吧。」
「八十多塊……唉,姑娘,不怕你笑話,為了給孩子媽治病,大醫院都跑遍了,已經欠了上萬塊嘍!這兄妹都孝順,他們都賣了血了……」
「爹,您就別說了,行不行?」女孩兒帶著哭腔說。
古月娟嚴肅對兄妹倆說:「賣血可不行。以後千萬別賣了。傷了元氣,這後半輩子可就麻煩了。」
「不賣?幹了多半年建築工,工頭一轉身跑了,睡地窩子,吃鹹菜,喝涼水,到了一分錢沒掙到,倒貼了好多錢。還沒地兒說理去。到政府去告狀,說俺們鬧事;到法院去告,員警還打俺們。不怕您笑話,就為省倆錢,這二百里地我是腿兒著回來的。為了看娘一眼,還……」小夥子哭出了聲。
古月娟拉著小夥子坐下,遞上水。「好兄弟,我理解你。」
男子抬起頭看著古月娟的眼睛,突然跪下,「大姐,你看看這個。」他從提包裏抽出一把菜刀來。大家都吃了一驚。「要不是你好心,俺這菜刀就要掄圓了砍那個王八員警了。」
老人叫起來「你個小崽子,你要把你爹也逼死呀……」
「哥,使不得呀,哥。」女孩哭泣著。
月娟把菜刀拿過來,摸摸鋒利的刀刃,「我問你,看過《三國》嗎?」
三個人略略都有一點詫異。
「那俺熟哇,劉關張桃園三結義,諸葛亮舌戰群儒……」
「劉是誰?」
「這還不知道,劉備劉玄德,漢中山靖王之後,佔據著西蜀,三分天下占一分哪。」
「他什麼出身?」
「織席販履,就是編席子賣鞋呀。」
「一代帝王原來也曾賣過鞋,那麼你五尺高的男子漢,難道就值這麼一把菜刀錢嗎?」
「我……」
古月娟拉著他們坐下來,「要是你們信得過我呢……」
「信得過,信得過。」
「那好,我告訴你們,「月娟回過身去對老人講:「老伯,您身體不好,我勸您去煉法輪功。這個小夥子一腔苦水,我也勸你去煉法輪功,小妹妹要成長起來,我還是勸你去煉法輪功。」
「法輪功是什麼?咋啥都管哪?」老人詫異的問。
「法輪功,從最低的層次上說,就是氣功。可是法輪功講出了做人的真正道理,修煉返本歸真,做一個無私無我的好人。那麼一個人心裏乾淨了,身體也就好起來啦。我認識好多這樣的,本來渾身是病,甚至就是絕症等死啊。煉功以後居然健康了,你們說是不是奇跡?他們一說起來都止不住流淚。還不光是身體。」古月娟偏過頭來對小夥子接著說,「明白了做人的道理,對人間的恩恩怨怨看得淡,老百姓還有句話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就為挨一個耳光就把一條命拼進去?何況,你還不知道呢,別人打你一耳光,他不知不覺就把他最好的東西已經給了你……」
「給了俺什麼?」
「這本書裏把道理都講出來了。願意看看嗎?」
「《轉法輪》?俺看!」小妹搶著說。
「那大伯呢?」
老人說,「俺識不了倆字兒,就讓俺這小女兒給俺念,行不?」
「當然行!小夥子,你呢?」
「就衝著你,這位大姐,俺就相信這功鐵定是好的。我煉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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