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個大太陽的星期天,老李沒和太太、兒女們去喝早茶,沒回家午飯,沒當義工工作。那天,是『小學校際運動日』。勤勤是學校中級田徑組的代表之一,他和馬姑娘去給孩子打氣。
對於他們三人這個都是一個新鮮的經歷。老李從沒去給自家兒子女兒出席過甚麼運動會打氣的,他忙於抓生活費用。他想,從前的學校也似乎不流行這樣的親子活動吧!馬姑娘從沒有男人伴著她去給兒子的任何比賽打過氣,她的男人只勤於賭狗賭馬,拈花惹草。勤勤的父親從沒參與過他學校中任何活動的,他的父親給他是冷冷而遙遠的感覺。三個人,不自覺地各自懷著一點奇怪的暖暖快樂和興奮滿足。
勤勤今天特別奮勇地跑,太陽下,他前面似站著一個手拿金牌的父親在等著。結果他真的跑了個第一。領金牌,拍照片,今天三個人在陽光下的汗水和笑容閃著片片金光。手捧獎杯,運動會後老李說今天一定要慶祝一番,堅決要上飯館吃飯。這次馬姑娘也不反對了。勤勤左手牽著母親, 右手握著老李。不時仰頭看著說話的大人。小手快活有力的包裹在他們暖暖的大手裡。
晚上回到家門剛過了九時,老李用愉快的心情按門鈴,來開門的女兒沒用往昔的嬌笑來歡迎他,大廳中更明顯籠罩著一層陰霾的怪氣氛。兒子面上微有一種不滿看一看他,把電視聲浪按大了一級。不見老妻的面。餐桌上散著幾樣女兒的零食,看來晚飯沒起動過。老李心裡咕嚕著,對女兒說: 「還沒吃晚飯嗎?」
女兒唉的一聲出一口大氣,倒在沙發上去,像頭上長了蚤子一樣的把手猛在頭髮中抓。
看著女兒這表情,老李感到莫名其妙外有點不安,又問:「你媽呢?」
女兒用擔憂的眼神看著他,用手指指向父母的房間。
這時房門打開了,李妻眼中冒著冷冷的火光,而且帶點漲紅,鼻上也擦得一點腫紅。
「你還記得家中的晚飯,記得有我?」李妻牽動著面部肌肉冷笑說。
家中的氣氛登時變得緊張沉重。
「媽!你慢慢好說,慢慢問明白」女兒輕細地說。
「我不早跟你說了今天忙嗎?不回來吃晚飯不是打了電話給你了嗎?」老李奇怪中也開始不滿。
「是呀!你忙呢!忙跟人家帶兒子、吃飯、快樂!」李妻聲調又高了一度。
老李頭上彷如響了一個大旱雷,心情由大太陽轉到陰天去。
「你……你說那到裡去了……?發甚麼瘋了……?」他有點結巴,氣開始上來。
「你沒有嗎?三個人逛商場逛得三姨媽一家你都沒看到呢!人家招呼你也沒聽到呢!」
「我以為你做義工做得越來越落力,誰不知道是越來越落力的三天兩天往別人家中跑!」
「枉我為奴為婢的給你持家帶孩子,捱了半生 ,以為可以清清淡淡的過一個好晚年,誰不知你一沒工作就無聊得去找一頭家來養著 ,我沒給你生兒育女嗎?你眼前的是甚麼呀?」妻子的聲調一路向上調。老李的無名火隨著往上升。
「你說甚麼話了?你這不侮辱了人家名譽又侮辱了我嗎?甚麼三姑六婆來說是非了,你也好信的?」他也聲大上來。
「親戚、街坊都變成三姑六婆了啦 ?」
「我一說就是侮辱了你們,要顧名譽的就檢點一下自己……。」
「我才為你這老糊塗受侮辱呢 ,你反而……一個家你就要毀了去……。」李妻一串的唸又哽咽悲動上來。
「我有甚麼不檢點了啦!只朋友一場 ,你甚麼就把這個說成這樣了?」老李又驚又憤。
「朋友?認了麼?認了麼?做了一世人,你不知道人言可畏嗎?沒甚麼來由做甚麼朋友了?」她似人贓俱獲地開始勝利了。眼中還含著一泡眼淚。
「好好的想你做點義工打發一下時間,別在家中老煩人的 ,人人都因你無所事事的給搞得心煩,你卻去結甚麼無聊朋友了……她沒男人的 ,看來也沒安甚麼好心腸!」
「別再胡鬧侮辱人家了 ,我清清白白的,不跟你說……無理取鬧,發瘋病……。」老李氣憤的往洗手間走。關上門。
「我發瘋?你這是毀了人家毀了自家! 」
「你要是清白的明天起別再去做義工了 ,我已經叫女兒回了人,說你身體不適……你明天起不用去社區了,在家看看電視也好。」妻子提著嗓門向洗手間喊!
洗手間的門「砰!」的一聲大力打開。衝出憤怒的老李。
「這算甚麼?給我回了人家 ?你當我就犯了法一樣麼?做了甚麼見不得人的事了嗎?」
「原來是從前嫌我煩所以推我出去,現在三姑六婆說幾句又私自給我回絕人家…..。」他氣得滿面紫漲。
「爸!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外面一下子唱得風頭火勢的,只是想你把這事冷下來。你想想,你沒所謂人家的閒話,但對方呢?如果她不以你為對象,那這些閒言閒語不影響到她將來找個好對象嗎?」女兒溫柔地一字一句說。
老李震怒中給這句話打住。
兒子這時開了口。
「好啦!算啦!過兩天我們去大陸看看樓房啦,上面屋大又便宜,我有幾個朋友們的父母也買了大陸樓房退休。你和老媽有時間兩人又好和親戚朋友們去玩玩或小住又好。退休了享一下清福吧!我們有時間上去探你們也好,總知,喜歡的中港兩邊住。」
這是放逐了,老李想。
他氣憤、難過。心情似放在冰水裡去一樣冷涼!繃緊眉頭,紫漲著面回房去。一時間,洗手間也忘了上。
——轉載自「草山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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