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溪流、湖泊就可以各具形態，而汪洋大海如太平洋就沒有其「文本」、沒有其可見的形態。立於太平洋之中，祗見一片浩淼的水面，浩淼就是它特異的形態，也就是它非形式的文本。在這個意義上說，大或小已經失去其意義。一切複歸自然，各得其所。我們也就不必去人為求其浩大，也不必去刻意求其小巧。但大與小之間的內在容量卻仍然不同。

水池或漁塘裏，可以容納許多的魚，各色各樣的魚可以在其中游來游去，充分顯示它們生命的活力。如果把一條大鯊魚或巨鯨放在水池或漁塘裏，它就無法動彈，它失去了它所需要的廣闊的空間，從而也就失去了它本身所具有的巨大的生命活力。海闊從魚躍，天空任鳥飛。臉盆裏自然就祗能任小蝦小魚玩味，大魚無從騰躍；鳥籠裏也自然祗能馴養黃雀、畫眉，供人觀賞，大鵬就不可以置入其中狹隘的空間。

形式都是哄人玩的，各玩各的，彼此相互並存，誰也不新鮮。玩久了，就累了，倦了，自然丟了。生命創造達到脹破「文學」的框架，各類形式都可能百川歸海，也就無具體形式可言，它成了一種對形式本身超越的非形式。

在、自在、存在、道、自然、宇宙、世界、自在之物、身內和身外的巨物、有、實有、存有、無、虛無、非有非無、空、虛空、空無、幻、幻覺。我們把對我們所指稱之物的認識稱之為佛、禪、心、悟、覺、慧。我們感覺它在那兒，其實它在我們的感覺之外；我們感覺它在動，其實它無所謂動與不動，或者動於動與不動之中。我們傾盡所有的名詞、動詞、形容詞來稱呼它，表達它，但所有的文字、語言、符號在它面前都蒼白無力。

這就是我們人類的虛妄和絕境，無可奈何的無奈的處境。

唐山出版社2001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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