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6.

坐在陽臺上望前方的天空，一片晴朗，還有陽光。忽然屋後方向的空氣和陽光變得渾濁起來，仿佛田野上農家燒野火生起的煙霧。打開後窗看，纔發現屋後的天空早佈滿煙霧似的烏雲，祗有一側的雲塊背後還透出亮光。已經下雨了，那使空氣和陽光變得渾濁的煙霧似的原來是從屋後方向朝前飄來的雨。

天快黑的時候，雨停了，天邊變得亮了起來。天頂上還停著一片墨藍色的雲，靠近發亮的天邊時逐漸變淡呈淺水墨色。山峰的輪廓清晰而變得柔軟。狗的吠聲有渾圓而濕潤的感覺。洗刷碗碟的聲音不像平日那般清晰，而且有種很鈍的感覺。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天色與山色融成一片，在彼此相接的邊沿仍然有可以看見的線條，但似乎是夜雲的邊沿。天氣悶熱。明日是紀念屈原投河的端午節，要漲端午水了。

夜裏九點過後，下起雨來了。被車燈照亮的公路上，車似乎比平日開的特別慢，像一條一條的魚在緩緩游動。車燈和閃電反射的亮光中，四周都看不見雨絲，祗感覺一片雨聲白茫茫地響動。雷聲和雨聲都是響動一陣停一陣，像個哮喘病人喘不過氣來似的。後來雷聲喑啞了一會兒，接著變成了霹靂，雨聲也變小了，但卻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像連綿不斷的珠子傾瀉到地面上。深夜，人躺在床上，睡眼朦朧中感覺雨聲傾斜著，一陣又一陣灌入夜夢中，整個黑暗像塊受潮的抹布，沉甸甸地浸滿了水。

唐山出版社2001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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