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史實大揭密—中華名將張靈甫(11)
【大紀元1月26日訊】
幕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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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備——唱!”
關帝廟前,用禾桶和門板搭起的舞台上,一名年輕的國軍少尉面對台下列隊整齊的國軍士兵与民眾,有力地把手臂一揮,打起拍子。在他的背后,屋檐下拉著一條長長的橫幅:“中國就是侵華日軍的墳墓!”
隨著長號、黑管、手風琴的一起伴奏,几千軍民的大合唱匯聚成同一個气壯山河的聲音:
弟兄們,是時候了。
我們向侵華日軍反攻!
他,占領我們的土地,他,殘殺我們婦女儿童!
我們知恥,我們負重,我們是國家的武力,我們是民族的先鋒!
我們在戰斗中成長,我們在炮火里相從。
我們死守過羅店,保衛過首都,馳救過徐東,大戰過蘭封!
南潯線顯精忠,張古山血染紅。
我們是國家的武力,民族的先鋒!
起來,弟兄們,是時候了。
踏著先烈的血跡,瞄准日軍的心胸,我們愈戰愈奮,愈殺愈勇。
抗戰必定胜利!
建國必定成功!
這首旋律高昂的歌,就是著名的七十四軍軍歌。
在唱到最后一段高潮部分時,群情振奮,士兵舉起林立的槍刺,民眾在頭頂上揮動手中的小旗,全都用盡全身的气力唱出自己的心聲:“抗戰必定胜利!建國必定成功!”槍刺冷光閃閃,旗幟唰唰作響,沸騰的熱气在寒風里從激昂的陣容中奔瀉而出,為嘹亮的軍歌更增添了一种攝人心魄的气勢。
万家岭戰役的胜利,未能從整体上扭轉敵強我弱的態勢。
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四日,國軍主動放棄武漢。至此,武漢會戰宣告結束,成為抗戰沿着蔣介石與陳誠擬定的持久消耗戰略進行的轉折點。歷時四個半月的血戰中,我第五戰區、第九戰區以傷亡四十万人的代价,斃傷日軍五万人,擊斃日軍軍官七百多人﹐徹底粉碎了侵華日軍妄想迫使中國屈服、早日結束戰爭的計划。
七十四軍后撤一百多公里,轉進到這個位于幕阜山深處的的鄂南重鎮木子店。軍部和153旅扎住在鎮內,其余各部分散在木子店四周的村落。現在,已經升任 153旅少將旅長的張靈甫,手牽戰馬凝神佇立在廣場一側,領章上一顆金星燦爛奪目,他看到兩行熱淚從這名少尉的眼睛中奪眶而去。
這名少尉,名叫劉驍,是一個多月以前慕名投奔七十四軍的。
劉驍原就讀于國立中央大學藝術系﹐一年前,他逃出南京,沿平漢鐵路流亡到了武漢。在漢期間,他以畫筆為槍,創作了大量宣傳國軍抗戰的漫畫,各家報館也采用了他的不少佳作,使得他在武漢—— 這個全國的戰時中心嶄露頭角。
万家岭一戰,七十四軍在關鍵時刻打出了軍威、打出了國威,為殲滅敵一零六師團起到了決定性作用。捷報傳來,劉驍熱血沸騰,長歌當哭,他毅然收拾行裝,頭也不回地离開了自己租住的小閣樓。
張靈甫對知識分子、青年學生格外看重。在國軍里,有一定文化程度的兵員如金子一樣甘貴。對劉驍這樣一位富有犧牲精神的知識青年,他的第一印象就很好,仿佛在他身上,又看到了另一個投筆從戎、文武雙全的高進。
記得劉驍碾轉找到七十四軍的時候,一身的泥土、滿臉的倦容,見到弟兄們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找張將軍當兵。” 當時,七十四軍剛剛來到木子店,張靈甫和當了305團團長的盧醒、一營營長的蕭云成等一批軍官正在接受中央日報劉記者的采訪,聞訊一位小有名气的畫家要從軍后,張靈甫親自出面接待了他。
終于見到自己心目中仰慕的將軍,劉驍坦誠了自己如何從南京到武漢的心路歷程﹐張靈甫很是感動﹐但從全盤考慮﹐沒有答應他留在一線參戰的請求,“總理生前曰:人盡其才,你的一管畫筆可胜過十挺机槍!”他親自向軍座寫了一封推荐信,舉荐他去軍部的戰地文工隊任少尉副隊長,專職從事文化工作。
劉驍當場露了一手。由于劉記者的照相机出了故障,無法為他的采訪報道配發照片,正急得手忙腳亂地擺弄相机時,他毛遂自荐地說:“要不我為張將軍畫張像吧,一樣可以配文的。”早就在自己的報紙上見過劉驍大作的劉記者,恍然大悟,一拍額頭說:“是呀,怎么把你這家門給忘記了,那我就多多拜托啦。”可是,張靈甫怎么也不肯自己端坐在椅子上讓劉驍來畫他,他連連擺手道:“太做作了,太出風頭了,羞人哩。” 局面一時僵持住。還是盧醒哈哈一笑,及時解圍道:“我看還是先米西米西的干活。”
劉驍借口身体不舒服,沒有去吃飯,而是躲在旅部里,借著盧醒給他的几張照片,畫出一幅張靈甫的工筆畫。畫中的背景是漫天的烽火,張靈甫頭戴鋼盔、騎在馬上,側身向前敬軍禮,深邃的目光凝望著遠方,剛毅的臉龐上挂著一顆晶瑩的淚珠。他是在出征前向自己的祖國、自己的長官,還是在向陣亡的國軍弟兄們致以最后一個軍禮?給人以無限的遐想……插圖的說明只有一句話:“我們決不倒下,除非我們死!”
几天后,劉記者采寫的報告文學《山不在高殲敵則名——七十四軍血戰張古山記實》,連同劉驍的插圖刊登在中央日報第一版,使得七十四軍和張靈甫再一次聲名大振,轟動全國。張靈甫看到描寫自己的文字和肖像上了報,自豪感在心里實在是藏不住,全跑出來洋溢在了眉宇間,先前那种還覺得有些羞人的感覺也無影無終,并在心里暗自佩服劉驍這小子是天才,憑几張照片就把自己畫得這么栩栩如生!
雄渾的幕阜山脈,無邊無際地連綿在湘鄂贛三省邊界。
風從山谷里肆虐而出,繚繞在對面山頭上的云霧,轉眼間瀑布一樣順著山勢飛流直下。
急促的馬蹄揚起一路的塵土。張靈甫快馬加鞭,他是要去看看高進的傷勢是不是好些了。這也是他第二次去探望高進。雖說戰爭是殘酷的,天天都有流血犧牲,花名冊上的名字像重机槍的彈鏈一樣不斷地向前梭動,不少士兵連照面都來不及打一個就陣亡了。但高進不是一個小卒子,他是比金子還貴重的大學生,又是高監獄長親手將他托付自己的,于情于理,他張靈甫都要把高進惦記在心尖尖上。
七十四軍野戰醫院設在老鴉岭下的一處小山村。村子內外,晒滿長長短短血跡未褪盡的紗布。高進和十几名挂了彩的弟兄住在一個廢棄的谷倉里,張靈甫把馬系在村口,一只手甩著馬鞭向谷倉大步走去,在他前面,兩位頭戴護士帽、身穿軍裝的女兵已經一前一后走進谷倉、隨手掩上門。
張靈甫輕輕推開門﹐高進和弟兄們見旅長進來﹐一齊舉手敬禮。張靈甫收腹立正,向大家還禮﹐並向兩位護士微微欠身道:“承蒙關照﹐我代弟兄們謝謝了﹗”說著,從挎包里掏出那盒丹麥曲奇遞給她們說:“拿去吃吧,洋餅干,香著呢。”這盒曲奇他一直沒舍得吃。
兩位護士互相謙讓一番:“你拿著吧。”“嘻嘻,你拿著你拿著。”最后一起舉手敬禮:“謝謝長官!”便挽著胳臂連蹦帶跳出了病房,鳥儿一樣輕盈。張靈甫已經認出,那其中一個長著圓圓臉、大眼睛的小護士不就是孟鐵蛋的妹妹孟玲玲么。
病房的气氛輕松了不少。高進又轉移話題道:“旅座,我快拆線了,下個禮拜一定可以歸隊。”
“好啊、太好了。”張靈甫連連點頭,也把口气緩和下來,巡視著大伙說:“傷痕就是勛章呀,弟兄們!你們在戰場上受了傷、流了血,都是好樣的,歸隊以后必有重用!”
張靈甫在陳勝利床邊坐下,說:“你為了救劉營長,身負重傷,可你知道嗎?劉營長最后還是壯烈犧牲了!”
“我知道。劉營長是挂彩以后,為了保護自己的沖鋒槍,被日軍活活刺死的!”
“劉營長的沖鋒槍是全世界最新式的武器,想要嗎?”
“想呀,我想,太想了!那家伙一梭子可以打出三十二發子彈呢!”
“行!等你歸隊,你接過劉營長的槍吧!”
“是——哎喲!”陳胜利激動得一個敬禮致謝,不料動作過猛,胸前的傷口扯得撕裂般的痛,痛得他哧牙咧嘴地叫喚起來。
病房里,再一次爆發出哄堂大笑。
笑聲中,張靈甫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孟玲玲太小,不适合在這里工作……
當天傍晚,剛吃過晚飯,孟玲玲又躡手躡腳推開谷倉的門,從門縫中探出自己那一張可愛的小臉蛋,沖著里面輕輕喊道:“高進哥、高進哥。”
眾目睽睽下,高進羞紅了臉,急忙披上外衣,起身下床走了出去。
近日以來,不知為什么,孟玲玲把以前喊他“高叔叔”的稱呼改為“高進哥”了。剛開始高進并沒在意,既然孟鐵蛋把他當大哥,他妹妹當然也應該稱自己是哥哥吧?反倒是陳胜利最先發現這一敏感的變化,曾和弟兄們議論道:“侄姑娘么樣能和叔叔談戀愛咧?隔著輩份撒!” 一口的漢口方言不無醋意。高進本來沒往那方面想的,經他這么一說,心里頭就悠悠一動,牽出情絲無數。
是呀,這小丫頭特別親近自己呢。每當醫生來換藥的時候,看到自己身上大大小小十几處傷口,看到自己的每一次痛得一搐,都會讓她在一邊咬著下嘴唇淚流滿面。
在自己的傷勢逐漸好轉以后,她常常拿一本不知從那里弄來的破得無頭無尾的《西游記》,“高叔叔,講神話書俺听,好嗎?”一口一個“高叔叔”,一口一聲“好嗎”,都叫得人的心尖尖里面去了。這時候,谷倉里往往十分安靜,弟兄們各自躺在病床上听自己講著書,她則坐在床前的小馬扎上,一手托在腮幫上,一雙黑黑的眸子就那樣直白地注視著你,目光純靜得像冬日里深山的泉水,清澈透明,沒有一絲雜質。
前几天,在攙扶自己去村外散步的時候,他發現她怎么忽然長高了許多,正要好奇地開口問,她卻調皮地側過臉來看著自己、眼睛里含著盈盈的笑說道:“高進哥,發現今天俺有變化沒?”原來,她穿了一雙好漂亮的高跟鞋,把她的腰身挺拔得更加婀娜多姿,軍裝的端庄和鞋子的嫵媚在她身上奇妙地結合在了一起。“真的很好看呀。” 他由衷地感嘆道。
說心里話,他喜歡這個懂事而美麗的女孩,只是她連十五歲都還不到,所以高進以前想都沒朝那方面想。
高進一出門,孟玲玲就急急地把一大包丹麥曲奇一個勁地朝他手里塞:“哥,你吃你吃,這是張長官今天送的,可好吃呢。”
“這么多都給我了,那你呢?” 高進十分感動。當兵也只能囫圇吃飽肚子,糖果、點心難得一見。記得前不久,從長沙來的民眾慰問團給每一名傷員送了半斤桃穌,他抓了一把給她,她卻只拈起兩塊,吃的時候,都舍不得咬一口,每一次都只用門牙啃下一點點,然后含在嘴里用舌頭慢慢舔化,讓那又香又甜的味道盡量在嘴里多停留一會儿。如今,孟玲玲拿出這么多點心給自己,怎不叫他感動至极!
“我還有好多呢。你的身子骨虛弱,需要加強營養的。” 孟玲玲說。其實,她只留下了一個空空的曲奇盒子。和護士長平分曲奇以后,她把自己的那一份數了好几遍,一個、兩個、三個……一共二十四塊,那誘人的奶香味鑽進心里,使得她情不自禁地把臉貼上去,久久地貪婪地聞著、嗅著,然后才舔著小舌頭吃了一塊,再依依不舍地將曲奇包進了小手絹里。
“那我也只要兩塊吧?”高進接過來逗著她說。
“你再說,人家不理你了。” 孟玲玲說著低下頭,一排搭在眉毛上的劉海便遮住了半張臉。“好啦好啦,孟護士,那我就全部吃光、不講客气,行不行?”
“這還差不多。” 孟玲玲“扑哧”一下笑出聲來。
兩人向村外信步走去。
“高進哥,告訴你一件事,我馬上就要走了。”
“走?去哪里?”
“是去軍部戰地文工隊,今天下午接到的通知。”
“哦——原來如此,這樣不也挺好嗎?那里的環境比醫院強多了,你在那里既可以學到很多文化知識,還可以發揮自己會唱豫劇的特長呢。”
天上的紅霞已經褪勁,山里的晚風有點冷。
他們站在村口,看著風景。良久,孟玲玲摟住高進的胳臂,幽幽地說了一句:“明天我就看不到你了。”
“反正我也快出院了,再說你還不是在我們七十四軍里嗎?我們還會經常見面的。”高進寬慰著她,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第二天上午,孟玲玲在臨別時,給高進和他所在病房的弟兄們每人送了一雙連日來她千針万線納的鞋墊,鞋墊上繡的字是:“抗戰胜利”和“建國成功”,這是她找護士長從七十四軍軍歌里摘錄下來的兩句話。高進想也沒想,便將自己的派克金筆回贈給了孟玲玲,其他的弟兄卻沒有什么東西拿得出手,只有默默地互相攙扶著,將孟玲玲一直送出了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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