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樹葉中的浮雲
一滴雨水中的落日

雲 空 下 的 閃 念
—— 在長江三峽江輪上

　　　　　　　　　1

無須選擇你生活在哪里。

無論在美國，還是在中國，這個事實本身毫無意義，這並不是事物的本質。那些去了美國的人，後腦殼上的頭髮紮成一個掃把，回來打幾句洋腔用來嚇唬昔日的朋友或兒時的夥伴，仿佛真是講英語長大，其實，這不僅很虛榮，也很淺薄。你看，長江兩岸堤岸上的泥土一天天塌下去，水面越來越寬，大陸越來越受到浸蝕，整個地球在分崩離析，大地在一點一滴、一塊一片地沉下去，最後整個地球都將沉下一片汪洋之中，像冰塊一樣地碎裂、融解、消化……這一事實，無論在中國還是在美國，在長江兩岸、黃河兩岸或是太平洋彼岸的紐約城都是如此，這就是事物的本質；這就是超越地理、現象、制度或別的什麽至高無上的信念或權力之上的東西。這就是超越膚淺和虛榮的東西；這就是中國人、美國人或其他什麼國家的人註定的命運或劫數。

人們選擇生活在什麼國度或哪種生活方式，這實在不足為奇、無可非議；但當你以某種東西自恃優越用來炫耀的時候，卻會悲哀而顯得滑稽了。

　　　　　　　　　　　　　　　　　　　　　　　　　　1994. 2. 16 九江至
　　　　　　　　　　　　　　　　　　　　　　　　　　　
　　　　　　　　　　　　　　　　　　　　　　　　　　　重慶十七號江輪上

　　　　　　　　　2

在宇宙間，一個人並不舉什麼旗。

對於一個宇宙地存在的生命來說，太陽旗、鷹旗、五星旗、星條旗在本質意義上毫無意義。在一個自由思想者眼中，它們並不代表什麼，它們也不能代表什麼，甚至不能代表它們自己；而我們卻確信它們代表國家、權力、意志、力量、信仰、歷史、希望或其他的什麼；我們卻確信它們分別代表美國、中國、日本、義大利或別的什麼國家。事實上它們什麼也代表不了，它們什麼力量也沒有，它們祗不過是呈示一個概念、呈示我們人為地賦予它們一種「象徵」和「意義」。那個手扶船舷往下瞧船尾的波浪的小孩，當船在航行中由於慣性力量猛一震動的時候，你瞧那小孩竟意外地、不幸地、偶然地甚至必然地掉下去了，落入船尾的漩渦中，眨眼就消失不見，永遠結束了他的生命。這時候，有一種什麼力量在瞬刻之間就能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或把這個小孩立即挽救於死亡嗎？沒有！一切都是不可知的、難以預測的、不可防止的。該發生的必然發生；發生了的無可挽回；未發生的難以防範。紅色的、藍色的、黃色的、紫色的什麼旗照樣在江風中飄揚，它什麼也制止不了、預測不了、挽救不了。它什麼也不能代表！它什麼力量也不存在！僅這一瞬間，它們就被還原為紅布、黃布、藍布、白布 —— 布片的本來面目！

全世界祗有一面永遠存在的旗幟 —— 自由、富裕與公正！這是全球一體化的共同大旗，它將使所有國家和地區的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旗捲起來並最終消失！

唐山出版社2001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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