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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隅之城.美國故事》第二部 秋風起兮歸去(46)

蔡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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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自由的風

淩凱回公寓時的樣子,嚇了李陽一跳。他幾乎全是都被汗水濕透,額頭還不停的冒著虛汗。李陽惡狠狠地大聲說:“你該進洗衣機裏甩甩幹。”淩凱不理他。進浴室,淋了半小時冷水浴,出來打了兩個噴嚏。覺得頭痛,吃了兩顆阿斯匹林,倒在床上,睜著眼看天花板。

不是麗麗拿的。他心裏忽然這樣告訴自己。可是那又會是誰呢?他想不出來。

邱麗麗碎花的裙裾忽然翻卷於他的腦海,像一團紫色的電流瞬息而過。他的頭感覺炸裂般的痛……

李陽推門進來,將手中的電話狠狠朝他擲來:“我姐的!”

電話那邊傳來李恂焦急的聲音:“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很多次。發生什麼事情嗎?”

“一時說不清。你在什麼地方?” 淩凱含含糊糊。

“李陽現在在你身邊嗎。”

“他在客廳。”

“你快來醫院,別讓李陽知道。”

“你生病了嗎?”淩凱忙問。

“不是。梯米死了!”

“梯米!”淩凱驚叫一聲,怎麼會這樣?

“車禍。曉雯還在搶救中,沒脫離危險。”李恂怕弟弟為曉雯難過,所以囑咐別讓李陽知道。

淩凱放下電話急忙開門,李陽就站在他臥室門口。

二十分鐘後,他們趕到醫院。曉雲、李恂和陸佳都在婦科手術室外面。

李陽跑到手術室門口,扒著門朝裏望。回頭,陸佳在看他。陸佳立刻把眼神轉到其他地方。他走到曉雲面前,曉雲突然抱住他大哭起來。

李恂把淩凱拉到欄杆前,長話短說把車禍講了一遍。

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曉雯被推出來,大家跟著往病房走。曉雯生命沒有危險,只是小孩子沒有了。她注射了麻醉劑,明早才能醒。曉雲讓大家回去。陸佳要留下陪曉雯。曉雲不同意:“你明天還上班呢。”

陸佳不說話,坐在曉雯床邊。她臉色蒼白,身上接著管子,陸佳鼻子一酸。她們倆同學兩年,像所有的女生一樣,好過也吵過,很多時間也是面和心不和。因為李陽,陸佳也嫉妒她。但是她們倆一塊兒度過異國求學的艱難歲月,遠離父母孤單的少女時代中的酸甜苦辣都是一起品嘗,彼此對對方的瞭解甚至超過親人。陸佳願意等曉雯醒來第一個見到自己。有些話她倆說慣了,她能安慰曉雯。

李恂趕緊說:“那李陽你也別走了,有個男孩照應好。”振淮沒法來,家裏還有四個老人一個孩子。

李恂和淩凱出來,往停車場走。

“梯米的遺體還在醫院嗎,我想去看看。”淩凱忽然停下來。

“根本沒送醫院,當場就炸死了。”

“現在在警局還是在殯葬館?”

“送殯葬館了,振淮跟著去的。”

“我們現在就去殯葬館。”淩凱說著去開車門。

“你瘋了嗎?深更半夜的去殯葬館。”

“你不去我自己一個人去,我在門口等天亮。”

“臉都燒焦了有什麼好看的!梯米也不想你去看!” 李恂大聲尖叫起來。

漆黑的夜空,只有一顆極小的星星,微眨了一下眼睛,就消失了。仿佛李恂那尖利的叫聲不過是強弩之末,天太高,夜幕像張密封的黑網,連個針眼都紮不出來。

更不要說逃離。

一陣風悠悠吹來,淩凱感到心口冰涼。四周的氣溫還很高,他全身浮在不斷從自己身體冒出的汗水裏,悠悠的小風吹不幹汗水,只是將他的心口吹得透涼。

梯米掙扎過的。肯定的。

他天性中的自由像風一樣無法被束縛,他因此而笨拙於世間之事。

淩凱頹然放下關車門的手臂:“不去殯葬館了,我送你回家。”

很快回到李恂家裏。李恂打開客廳的燈,淩凱抱住她。

他吻她,幸虧還有你。他凝視她的眼睛,像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說,你看十幾年過去了。那時候,我經常夢見一所房子,乾淨純潔,你坐在房子中間。花兒與少年,那琴聲比空氣還清新。可是這房子,你從來沒走近過。你在外面那個世界,喧囂的紅塵。我永遠在遠處望你,我要你只在我的心裏。可是,現在我有多慶倖,這外面的世界,幸虧有你。你我原是都逃不出去的。我想像你在天上,可現在你站在地上。因此我才幸運。他抱住她,吻她的脖子,那傷痕,他流淚在那傷痕上。她在外面的世界受了那樣多的苦,她比他堅強。湖邊那個小屋,回達拉斯的那個夜晚,霧水茫茫。他的吻像火一樣燙,燒著她的肌膚。他想這樣吻她,想了好多年了。從那個下雪的冬夜開始,他想像過無數次,她的乳房有多麼飽滿,現在他把它們握在手裏,結實而有彈性,像踏在最豐沃的泥土上。那些起伏的溝壑,它們讓他覺得地心力是個變數,否則他就不會顫抖。現在他的手依次撫摸過去,他升起,降落,飛騰,下墜,全由它們操縱。她在地毯上仰面躺下,他緊緊伏在她赤裸的身體上,他就想像這世間原本根本就沒有天崩地裂過。他從小就愛看天空是一件多麼荒誕的事情。他流淚了,淚水像路易斯維爾湖水的顏色。水天一色的那種顏色。那是他永遠無法到達的彼岸,他卻總是沉浸在無數次啟航與遠離的痛苦之中。她大地一樣的身體,才會讓他堅硬挺拔,否則他將永遠憂鬱和迷惘。他親吻她身體的每一處,她的呻吟在他的心底如絲竹般迴響著,那聲音讓他匍匐又躍起。他進入她的身體那一刻的驕傲,是因為他像她一樣堅強。她相對他卻是靜止柔弱的。他跑過她身體最隱秘的地方,她的呻吟和喊叫,像風雨霧電席捲過的聲音,留下一片潮濕與顫倏。他一直做一直做,做到地可以飛起來;做到天終於掉下來。水天一色,他又看見路易斯維爾湖了。湖上有風吹來,自由的風,不再有任何的束縛了。那是一個High到極至的境界。(//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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