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學開始我就很怕寫作文,進大學後學的是理科,曾歡呼雀躍再也不用寫作文。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會萌發寫一本書的念頭。
但生活的變遷常出人意料。大學畢業12年之後,我因「利用國際互聯網為法輪功鳴冤叫屈」而被判處一年勞教,送到「北京市勞教人員調遣處」。那裡的生 活條件惡劣得難以想象。為了生存,我們發明和發現許多生活小竅門,大家笑說要寫一本關於「調遣處生活小竅門」的書,拿到北京各拘留所去賣,一定暢銷。從 「調遣處」移監勞教所後,有時也說要寫書,但都只不過是說說而已。
第一次認真想寫書是2000年10月,那時我的勞教期已過了一半。我所目睹和經歷的殘酷和黑暗,遠遠超出我的想象和承受力。我心中有一股強烈的沖動,想將這一切揭露出去。從那以後,我時時在心裡寫這本書。
有人曾建議,這本書從我第一次被抓開始寫,因為被抓是一個非正常事件,從這裡開始寫容易吸引人。我仔細地考慮過,發現不可行。因為這是一個與修煉法輪功有 關的故事。修煉的過程是不可逆的,沒有前面的思想和修煉基礎,我絕對做不到在中共鎮壓法輪功之後,能夠不畏生死,冒著被抓、被打、被迫害致死的危險,去捍衛我所認定的真理。
我很「幸運」,是北京市第一批因法輪功問題而被大面積判勞教的人,又是第一批送到專為對付法輪功而成立的北京市勞教人員調遣處。我目睹了北京市女子 勞教所,在短短幾個月內從二百人擴展到近一千人的過程,目睹了因法輪功學員的大量到來,而給勞教所帶來的巨大變化,也目睹了法輪功問題給中國社會乃至全世 界帶來的越來越廣泛、越來越深入的影響。
圍繞著法輪功所發生的事,是歷史上從未有過的。中國有句老話「靜水流深」。我知道我們正在經歷歷史上最重要的一頁。寫這本書仿佛是歷史賦予我的使命。
2001年新年期間,電視突然播放了幾個「法輪功」人員在天安門廣場「自焚」的場面。當時我還在勞教所,除了官方的電視,沒有任何外界信息。面對那一幕幕慘不忍睹的鏡頭,我欲哭無淚。不管這件事有怎樣復雜的背景,它對於法輪功學員的處境無異是雪上加霜,它一定會使人們對法輪功產生更大的誤會。
由於官方媒體的造謠和陷害,有的修煉人背離了他們的信仰,有的人在無知地助紂為虐,還有更多無辜的人被欺世的謊言蒙蔽。我為這些生命的未來深切擔 憂。我一方面想告訴世人,什麼是一個真正的修煉者的心態,他們會不會在壓力面前選擇自焚這樣的方式來「護法」等;一方面想與千千萬萬善良的人們一起努力不懈,使這場殘酷的鎮壓早日結束,救度更多的生命。這時我又覺得,寫這本書同時也是現實賦予我的使命。
2001年4月解除勞教後,為躲避警察的追殺,我離開北京,回到幾千公裡外的家鄉四川。我才知道妹妹也因法輪功問題流落在外好幾個月。她尚不滿一歲半的女兒,剛開始牙牙學語。我和母親一起去看她,她繞過熟識的外婆,以踉蹌的腳步撲入我懷中,不管別人怎麼讓她喊我「大姨」,她卻執拗地反復喊我「媽媽」。她的表情是那麼歡快,聲音是那麼稚嫩。
我懷抱著這個小小的生命,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心裡的滋味難以言表。
我的丈夫是個堅強和優秀的人,從來沒為我被勞教的事而埋怨過;我八歲的女兒兩次到勞教所來看我,也沒掉過一滴淚。我對破碎的家庭沒有具體的概念,因 為我沒見過我不在家時我的家是什麼樣子。而此時此刻,當妹妹的孩子在我懷中頑固地一聲聲叫我「媽媽」,妹夫在一旁低頭不語但心裡一定在滴血時,一個破碎家庭的痛楚和哀傷,是那麼真切地展現在我眼前。我的心也跟著一起泣血。
我也去探望許多因我和妹妹而受到不同程度牽連的親戚。這些善良而誠實的人,多少世代以來都沒跟警察打過交道,現在卻動不動就有警察到家裡來搜查「逃犯」。他們一直在擔驚受怕和為我們焦慮的雙重煎熬中度日。
還有我們的許多朋友……
後來我從網上得知,因法輪功問題而被迫害至死的已有數百人,被勞教的有數萬人;至於被判刑、被拘留、被強行拉去參加「轉化班」、被派出所看管而事實上失去人身自由的、流離失所的、被無端開除而失去生計來源的,這樣的人更不可勝數。因種種原因被牽連的人何止千萬!……
我這一本書,也是為這些成億上萬的人寫的。我願世界上所有善良的人都來關注今天正在中國大陸發生的對法輪功學員慘絕人寰的迫害,都向這千千萬萬無辜的生命伸出援助的雙手,救他們,也救自己。為此,我甘願付出自己的生命。
走筆至此,我已淚流滿面辭不達意。我想起「泣血頓首」這個詞。我想向所有讀這本書的人「泣血頓首」,用我全部的力量,用我全部的生命,捧出我的書,捧出我的心,捧出我用生命證悟的一切。
因為不知中共對法輪功的迫害、這場人類浩劫,什麼時候才會終止;所以書中提到的人名大部分是化名;但所有的事情都絕對、絕對地真實。
曾錚
2001年5月24日於中國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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