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8月31日訊】(9)小傑的黔驢之技
小傑初來乍到,就做了生産雜役,表面上給林子騰了輕,林子也做出樂不得的樣子,放手讓他管。小傑想樹立威信的迫切願望可以理解,但一出手,就碰上何永這樣破打爛摔的主兒,心裏不爽是自然的。
小傑想整裝再戰。這一點大家心裏都有譜兒。只是小傑會選擇誰立威,還是個未知,何永這裏,一般是應該放棄了,雖然,即使真動作起來,何永也不敢再象當初那樣撒潑,但小傑是不會那樣傻的,就算把何永砸倒,大家也明白何永虛的是背後那個林子,而不是他小傑。小傑還沒傻透,不會選擇這種勝而不彰的方式。
小傑先走了一條“名正言順”的路線,奔那幾個生産後腿兒下手了,第一個中彩的是柱子。
柱子真是沒辦法,燒花線這樣簡單的活兒也幹不好。所謂“燒花線”,就是把花線的毛頭兒在蠟燭上面一晃,趁著熱乎勁把毛頭兒撚成尖狀,這麽簡單,居然還做不好。
“媽的!這是尖兒嗎?整個成鏟子啦!”小傑一腳把柱子踢出圈外,柱子皮糙肉厚,也不叫喚,撲打一下土,起來又要坐回去,小傑一腳又把他踢倒:“我問你話敢不出聲兒?”說著,上去一通亂踩,仿佛腳底下匍匐的是條蛇。
打了一通,傻柱子垂頭喪氣地修起殘次品來。過了一會兒,小傑從庫房拎了根木棍又回來了,也不搭話,從背後就打,傻柱子驚痛得撲在案子上,把蠟燭撲熄了,燭尖兒正捅在頸窩上,燙得又是一聲大叫,叫起旁邊一片笑來。
小傑模仿林子的威猛,讓木棍激烈頻繁地落在柱子寬闊的脊背上,柱子先趴在案子上強忍了一會兒,最後終於跳向一邊,叫道:“你沒完啦。”我們大笑。小傑看到自己的權威又受到挑戰,不覺大怒,輪起棍子便砸,柱子大叫著跑向庫房,一路喊著:“林哥,林哥——新來的打人啦!”
林子獅吼著從裏面跨出來:“傻柱子你爹死啦!?”
柱子一指提哨棒追來的小傑:“他打我!”
小傑追到近前,看林子出來,一時也不動彈了,林子拍了一下柱子腦殼,笑道:“又犯嘛錯誤啦?”
小傑大聲說:“花線都燙壞啦!”
林子小打小鬧地給了柱子一拳:“破壞生産?”
“我哪敢呀林哥?我不正改呢嘛。”
“滾!快改去!以後再惹傑哥生氣我把你打成爛蒜!”林子踹一腳,柱子歡騰著跑回來,小傑回頭看一眼柱子仿佛凱旋的背影,把棍子往牆角一扔喊:“誰不好好幹我砸死他!”
林子沖我們叫道:“都是他媽賤骨頭!”說完打個呵欠,回去了。小傑孤零零站一會兒,自覺無趣,強抖一下精神,下線兒巡查來了。
何永一邊穿網,一邊搖頭晃腦陰陽怪氣地唱起來:“我是一隻小小鳥,想要飛呀飛卻咋也飛不高,咋就飛不高呀……”
門三太自作聰明,嘻嘻笑起來,顯示他已經明白何永所指。小傑一肚子窩囊氣正沒處撒,看見門三太這個委瑣的老頭兒如此不識相,馬上罵著沖上去,平著鞋底子一腳蹬在側臉兒上,門三太“哎呦”一聲倒在柱子懷裏,柱子毫不客氣地把他推過,正迎上小傑的第二腳!
然後是第三腳,門三太服服帖貼倒下,仰起身,向小傑很江湖地連連拱手,陪個百分百的笑臉,奴才相給足了。
“給你個罐兒就哭爹是吧?別他媽以爲我是傻子!誰指著鼻子說我一句走板的話試試?”小傑臉向門三太,話鋒射到何永頭上。
何永指著周法宏鼻子笑道:“看什麽看,快幹!你這黑嘴斜眼兒的,鼻子長得倒端正!”
周法宏啐他一口,埋頭幹活了。
門三太爬起來,佝僂著腰說:“傑哥,我去幹活了?”
小傑好不容易逮住一順手的,輕易怎肯放,當即扇了個嘴巴過去:“不幹活你還想當雜役咋的?”
門三太哈腰陪著笑,趕緊坐下去,抄起花線就烤,小傑一腳彈在他枯槁的手上,花線立刻大撒把,落了下去。小傑呵斥道:“讓你坐下了嗎?”
門三太驚起,向小傑“哎哎”地打哈哈。小傑左右開弓給了他幾個大嘴巴,打的門三太這個老頭蹲在地上,居然抽泣起來。
小傑一拎耳朵把門三太提起來,三太紅著眼,咧嘴道:“傑哥我錯啦。”
“錯哪啦?”
“……您說錯哪就錯哪了。”
在幾聲看客的嬉笑聲裏,小傑怒氣衝衝一腳把門三太踹得撞到牆上。門三太背扶著牆,眼神恍惚地看小傑。
小傑指著門三太:“誰不老實,這就是榜樣!……老逼,幹活去!”
門三太一低頭,貓腰紮花線堆裏瘋幹起來。
小傑一走,何永奚落門三太:“以前還進來過,這個鳥樣?”
門三太唉唉兩聲,輕語道:“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以爲這事就算過去了,沒想到晚上回了號,門三太的叫聲又在樓道裏廣播起來。門三太的活兒沒幹完,拿到號筒裏繼續呢。
當時,老三正在屋裏給邵林上課,指引道路說:“你也沒門子沒錢,就一條道兒,幹!你三哥是個例子,就是靠實幹混起來的。別聽他們瞎說,就多幹,落他們越多越好,誰找你彆扭我頂著!只要跟三哥一心一意混,沒你的虧吃,你出了成績,我也好在主任面前給你吹風,5年啊,怎麽也得減點兒!”
老三正煽乎得厲害,就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趕緊叫邵林去看看情況,邵林扒了下頭說:“小傑又跟門三太折騰上了。”
老三“操”了一聲,趿拉著鞋到門口喊:“傑子,過我屋裏喝茶來。門,你也進來!操你老妹子的,又惹傑哥生氣是嗎?”
小傑在先進來,老三讓邵林倒茶。
“老逼磨洋工。”小傑說,一邊落座。
門三太灰溜溜進來了,站在門口。
“不想好好過了是吧?”老三橫眉立目。
“沒有三哥,我鉚勁兒幹哪。”門三太獻媚地笑著。
“以後怎麽幹?跟傑哥立個保證。”老三和藹了一些。
門三太看見生路,立刻有了精神,沖小傑說:“傑哥你看好兒得了,咱不看廣告看療效,我以後再把兒閑,你咋整我都行。”
老三笑道:“滾出去幹活!”然後跟小傑開聊。先說了些門三太的舊惡,說他17歲第一次勞教,真是因爲糟蹋自己親妹妹:“這案兒進來能有好兒嘛,那回肯定給折騰慘啦,從頭到腳一鳥兒!你跟他置氣都不值得。”
“這次是猥褻一老太太。你說這樣人還能把他當人看麽?他平時跟他老娘一塊兒住,我看,跟他媽都得有事兒。”老三信口說著,慢慢就開始聊自己,說自己是個好交朋友的,心裏沒斜的歪的。
“交朋友就是交一個心。”老三總結說。小傑以爲然也,漸漸兩人聊得高興,相約“有機會喝喝。”
在旁聽著,知道小傑是強姦進來的,據說也是“冤枉”的,叫雞不給錢,讓人家給告了。老三說:“你這頂多算沒有職業道德。”
小傑依依惜別後,老三立刻對我說:“拿驢鞭哄孩子,什麽玩意?人家做雞的容易麽,真有本事得學你三哥,小姐噌噌往身上撲,想給她們錢都跟我急,說我侮辱她們。”
林子突然一探頭:“老三又吹牛逼呢?”
老三立刻站起來,遠接逢迎地招呼林子賞光一坐,李雙喜也湊前討好地請林子進來。
林子對老三說:“不坐了,你接著吹吧,趕明兒讓老師給你出一本牛逼大全。”
老三笑著挽留:“林哥你喝點水,就是茶次點兒,好久沒跟你聊了。”
“是啊,林哥進來坐會吧,挺想跟你聊聊的。”李雙喜賠笑附和,一邊掏出煙來。
“不呆著,我就是隨便轉轉,看看活兒,小傑那狗屁不頂氣,就跟門三太本事大。”林子點上煙,皺著眉抱怨。
“還得你多露露面兒啊,你在工區一轉,甭出聲,都沒一個敢偷懶的。”
“就是就是,大夥最服氣的還是林哥。”李雙喜緊跟屁。
“主任安排了生産雜役,我得輕鬆還不輕鬆?”
“也是,穩當再來張積極,7月你就開放了。”
“謔,還記得我幾月開放呢?”
“瞧你說的,林哥的事兒,我比自己的事兒還上心哪。”老三笑道。
林子笑著:“別哄我開心了,你就騙我能耐大,當初讓你這張嘴給迷惑了。”
老三稍微有些不自在,臉上的笑是絲毫不減:“林哥你又拿我開心,你知道你這一句話,得讓我半宿睡不塌實。”
林子高興地說了一聲“扯臊”,叮囑道:“屋裏的事兒管好了,不行就告訴我,我辦理!我走以前,誰也別給我出屁。”說著,晃別處去了。
老三坐下來,自嘲地一笑,跟我說:“林子這人啊,體會長了,還是挺好的。沒什麽髒心眼,跟我一樣,就是實幹。主任也就是用他這一條。”然後壓低聲音,小聲說:“等林子一走,看主任怎麽頭疼吧。”
(10)投石問路
林子和二龍依舊不怎麽出頭,生產線上就看小傑一個人耍。小傑覺得威風,整天空洞地咋呼,讓我想起夜裏獨行的人,爲了給自己壯膽,偶爾大吼兩聲,情狀和心理不過如此。
小傑不知趣,拿門三太當樹立威信的靶子了,動不動就找茬修理他一頓,這反而適得其反,讓大夥看他越來越象小丑。只苦了門三太。
老三的檢驗幹得已經得心應手,跟偶爾來收貨的藍小姐,關係也處得比較熟絡了,我們縫衣服的一盤鋼針就是她給老三捎來的,裝在很精致的小盒子裏。
庫房邊上的管教室已經蓋好,辦公桌椅也搬了進去,朴主任每天只是進去坐一會兒,瞭解一下情況,就回辦公樓裏去。一般只留下小尹隊一個人守著,屋裏給配了個淺黃色的電暖氣。林子和二龍也不戀著庫房了,主任一走,他們就跑進管教室,跟小尹隊胡侃,借些熱乎氣。
後來,摸清了規律,二龍他們乾脆把一個800瓦的大電爐子偷運進來,開飯的時候,幾個湊夥的雜役就在工區裏開起小竈,熱熱罐頭,偶爾還炒個小菜,過得逍遙。老三也能賣臉,有時看他們撤了鍋盆兒,就趕緊湊上去借著電爐子的餘熱,熱熱我們的肉食罐頭,二龍臉色不好時,他也只裝沒見,回來跟我說:“先落個舒服再說。”
苦的是這些生產線上的,雖然林子讓大家自己動手,把牆上的縫隙都拿泥封了,門口也挂上了厚厚的稻草簾子,工區裏面還是寒冷難禁,幹一段時間,就得忙活著撮手跺腳,好多人的手裂了血口子,朴主任看了,也不禁皺眉,說明年說什麽也得裝暖氣。使人想起可憐的寒號鳥:“哆羅羅哆羅羅,明天就壘窩。”
屋漏偏逢連天雨,後來的網子也更不好幹起來,廠家很會偷懶,不僅花線不給燙頭兒,現在來的灰網片也是一米長的整條了,要我們自己按尺寸剪,一條分四塊,正好可以穿兩套網口。大家自然是怨氣沖天。
一干起來,才發現問題很大,稍不留神就剪錯尺寸,剪錯了,就得甩出一塊廢品,原料也就不夠用。頭一天,棍兒和猴子就被日本兒記了帳,月底要罰款了。灰網組內部也都提高了警惕,各備防人之心,把自己的原料看得很緊張。
何永是第三個倒楣蛋兒,一片網子穿到最後,多出兩個目來,不禁叫道:“崴了,肯定剪錯了。”旁邊的猴子高興地笑起來:“你也有今天?當初怎麽笑我來著?”
我笑著說:“想不挨罰麽?”
“有辦法?”
“找日本兒去呀——一盒煙,你還要還不捨得?”我居心不良地指點他。
何永得意地一撮手:“捨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投一盒煙的資,就能省一條煙的銀子啦,幹得過兒!”
我說:“聽說那傢夥見骨頭就直眼兒,你從他眼皮底下往外扛整包的網子他也看不見。”
何永激動地說:“要是成了,下月兩盒紅塔山奉上!”
我笑道:“我可不稀罕,我就是一說,你還真想賄賂他?別犯錯誤啊。”
何永成竹在胸地說:“瞧好兒吧哥們兒,馴狗我內行。”
吃晚飯的工夫,何永轉了一圈回來,先跟廣瀾臭美著拍了拍褲襠:“搞定。”廣瀾笑道:“就知道你夾個尾巴比猴兒還精。”
邵林在檢驗台那邊招呼我:“老師開飯!”
我站起來,看一眼正要跟我顯擺的何永,邊走邊笑道:“什麽也甭跟我說啊。”
老三看我過來,笑著說:“還等請啊?”我笑道:“我看著何永那傻冒呢。”
“咋了?”
“廢了片網子,我鼓搗他哄日本兒去了。”
老三恨恨地道:“找機會得黑他一回,媽的,那天林子到咱屋冷臉子,弄好了就是他在屁股後頭給我插的橛子。”
吃了幾口,老三鬱悶地說:“以後咱得自己淘個熱得快了,省得回去總跟他們借,還得看著臉子屁股的,我想自己做個電插子,又擔心太危險,再說那樣燒出的水也不能喝,都是電解水——邵林,懂嘛叫電解水嗎?跟你三哥就長學問去吧。”
我頓了一下說:“不行我想辦法。”我留了半拉心眼兒,還有100圓現金塞在被口裏,沒跟老三提過,每天睡覺前都得捏兩下,心裏總不塌實。
“找老耿?行嗎?”老三的意思:耿大隊不會幫你違紀吧。
“他們的熱得快、電爐子都怎麽進來的?”
老三看一眼二龍他們那邊,說:“不外乎隊長給帶,外勞給捎,還有就是那些送貨的給運進來唄。我那意思,接見時咱再進點現的,我讓藍師傅給帶進來,我們倆現在夠鐵。”
我說:“還是我辦吧。”其實我已經想好了怎麽做,這正好是個投石問路的機會,而且風險更小。
過了兩天,郎隊值班,我早算計好了,把錢掖在身上去找他。我明白這種事不能找耿大,要找只找郎大亂這樣沒有原則的“流氓管教”。
郎隊笑臉迎著,我直接說:“有點事求你。”
“啥事兒?不是越獄就行。”郎隊爽快得在我意料之中。
“天天回號兒喝不上開水啊。”
“號裏不是有水房嗎?”
“定時定量,百十號人呢,就一個熱水器,一人勻不了一口。”
“好說。回頭我跟侉子說一聲,你什麽時候打水直接去。”
我倒沒料到這一手兒,我知道他是水官兒的門子,一時張不開口了,我要是實話實說地告訴他:水房那水一年也開不了幾次,人頭兒們回來都得自己再燒一遍。那不成打黑報告了?可話說到這個份上,我褲腰裏別著的票子也沒法往外掏了。考慮不周,考慮不周。
郎大亂欠我的人情,這麽簡單就清了?他還得以爲幫了我多大忙呢。不行。
我拍一下腦袋笑道:“我跟你還繞什麽彎子?知道你爽快才找你的。”
郎隊笑出聲來,往椅子上一靠說:“就是嘛,我就知道這麽點兒事用不著求我,耿大隊往那一戳,誰不給你面子?什麽事吧,肯定大不了,大了你不找我。”
我笑道:“熱得快,熱得快能往裏帶麽?”
郎隊笑道:“這還用問?明文規定監舍裏不准用電器兒嘛,你要它幹嘛。”
“燒水啊,就圖個方便。”
郎大亂仰著臉笑著:“耿大隊要是知道了,你沒事兒,我可慘了。”
“我交給雜役用,我就去借光的,出了事兒,在屋裏第一個得號長頂雷,誰也不會往下咬我,您當管教這麽久,犯人裏面這些流氓規矩您還不門兒清?”
“誰是你們組長啊?”
“王老三,放心吧。”
“那給你捎一個?”郎大亂笑問。其實他心裏明白,整個監教樓裏,少說也有上百個熱得快和自製的電插子,哪個出了事?出了事還不都壓下去,用這個的沒一個是普通犯人,個個都有來頭,都有僧面佛面罩著。
我聽他一問,馬上一掏褲腰,抓出那張疊得緊緊的現金放在他水杯後面。
郎大亂笑了:“耿大給你進的?”
“沒敢讓他知道。”
郎大亂站起來,告訴我等會兒,摸了串鑰匙出去了。很快就回來,手裏拎了倆熱得快:“都是以前沒收的,你挑一個吧,小心點用。錢拿回去,要不我給你上帳?”
我拿起一個新點兒的熱得快笑道:“那玩意留我手裏是塊病,你看著買條煙抽吧,也算我謝你。”
郎大亂很爽快:“得,放我這裏,我存著比你存著安全,以後缺什麽,我給你買,就一樣不行啊——酒,酒堅決不敢帶。”
我一邊把熱得快貼身別在後腰上一邊說:“我不是那多事的人,酒這玩意,在裏面一滴不沾。”
收工回了號筒,我才把熱得快掏出來,告訴老三:“讓大亂給尋了一個,以前沒收的。”
老三意外地驚喜了:“大亂倒是個辦事的。”
馬上招呼邵林打了壺溫水,插上熱得快燒起來。老三愜意地說:“再不用跟別人屁股後面央爺爺告奶奶啦……雙喜,準備杯子,水開了都喝點兒。”
我也長出了一口氣,那100大圓總算打發出去了,而且從郎大亂這裏也試探出了一條小渠道,將來會方便不少,耿大隊不能亂打擾,只希望他能真給我辦大事就行。
“郎大亂大咧咧,其實也鬼精明,他想通過你,給耿大隊捎幾句中聽的,加深一下印象,將來有什麽好事也容易先想起來。”老三望著滋滋想的水壺說。
我把我對耿大隊的顧慮說了幾句給他。我心裏有些彆扭,都一個多月了,耿大隊一次也沒單獨找過我,似乎我們之間,真的什麽也沒有發生似的。是他忙,還是根本沒把我這裏當回事?光搭了個虛架子,弄的我孤零零浮在夾縫裏,摸不准方向,多少感覺有些假欽差的意思。
老三提醒我:“估計你家裏後面的動作沒跟上。耿大可不是你親同學,隔著姐夫這層皮哪,錢必須得頂上去,別看耿大怎麽板臉,那是裝逼。一般人送錢送禮他肯定不收,混到現在這個位置不容易,爲倆臭錢兒毀了前途不值。象你這種關係就不同了,可以讓你們同學直接辦啊,聲色不露的。”
看我躊躇的樣子,他補充道:“什麽關係都別信,錢的關係最鐵,該出手時不出手,等最後後悔就晚了。勞改隊裏,就幾度春秋啊,事後再明白,連迴旋的餘地都沒有。”
我說:“對,接見時候馬上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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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來了。一樹桃花美麗著空曠的工區,而天氣依然感覺不出多少暖意。
先前並未在意工區裏有這樣一株桃樹,等突然開了花,才奪了大家的眼球,驚豔不已。當日何永就溜過去急折了一大枝粉豔的桃花回來,自己留幾朵放在面前的案子上欣賞,大枝的給廣瀾拿到庫房去了,二龍差趙兵尋了兩個罐頭瓶,加水後把桃花分開插了,庫房和管教室各放一瓶。朴主任來了,只是嚷嚷了一句:“別討厭去啦——讓七大的隊長看見,臭駡一頓舒坦?”
桃花開得久了,就顯得平淡,直到4月份的接見日,我的心才又歡快起來。
琳婧告訴我,藏天愛和遊平約耿大隊和我家人見了次面,一起吃了飯,至於拿錢去打點的事,琳婧叫我死心,她說耿大隊看來真的不會收,藏天愛那裏就堅決地攔下了。
“耿大隊跟我說,只要不出意外,減刑的事沒問題。”琳婧舒心地告訴我。
而且接見以後,耿大隊第一次找我談話說:“你不要想太多,讓你當個雜役也不現實,太扎眼,更容易出偏,就安心幹活吧,什麽閒事也甭跟那些人摻乎,這樣將來我也好說話。”
一席話讓我仿佛吃了定心丸,突然覺得耿大隊也不是那麽古板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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