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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連載﹕《四面牆》(二十四)

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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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7月27日訊】第六章:肄業——無可懷念

(1) 先行者

在莊峰的淫威下,沒有受到明顯衝擊的,除了我們幾個“前鋪的”,大概就只有一個武當武二郎了。

這一方面仰仗人家二哥不討厭,看著就是一本分農民,還長了個紅彤彤的好漢仗義臉,一般流氓,不給他面子都不好意思了。關鍵還是武二哥的案子敞亮,殺姦夫啊,明擺著比焦美雲那個強姦案上檔次。莊峰簡單扼要地評論說:“這樣的哥們兒,我高看一眼!”

武二哥挂著鏈兒,行動不便,莊峰就吩咐強姦和馬甲勤照顧著,上個廁所什麽的都有人跟著,弄得武二哥不老過意的。其實莊峰一方面是真心照顧他,一方面也是派個人看著他,別出事兒。

除了小勞作畢彥,武二哥也是不“在夥”的人裏面,唯一可以吃到莊哥賞賜剩盒飯的人,平時的豆子,也總是比別人少分一點。盧管知道了,就說莊峰這事做的對,要儘量給武當釋放壓力,反正他早晚得奔市局,在咱這裏過渡期間,別整出事來,就念阿彌陀佛了。

莊峰跟盧管諞:“我倒不稀罕他是個挂了的,我就是沖他這個案兒,要是別的髒事兒,我才不給他臉。”盧管一撇嘴:“得得得,說你呼哧你就喘開了,天下烏鴉一般黑,你以爲你是好料?還這個髒那個髒的。”

盧管也三天兩頭過來跟二哥聊天,把外面的好消息告訴他,說村裏的鄉親真夠意思,又集體上訪了好幾次,強烈要求把他保出去。“你殺的是一村匪啊,老百姓佩服你,就連李大秋家裏人,也說他死有餘辜呢,要求法院能放你一條生路。”

武當試探著問:“您看我這案子還升的了市局嗎?”武當也知道一升市局,最少得判無期,保命可能都懸乎。

盧管總是安慰他:“這事我說了不算,看守所不管那一塊,要我判我恨不得立馬放你回家哪。不過我看了,形勢對你真是越來越有利,你放寬心好了。”

只有一次,盧管有些感情用事了,一臉氣憤地說:“你說你那個嫂子是人揍的嗎?聽律師說,他到你嫂子家調查取證,你嫂子死活不承認李大秋霸佔了他多少多少年,楞說跟李大秋沒事兒,這不害你嘛!”

武當情緒一下子有些消沈,過一會兒倒是善解人意地說:“農村人好面子,誰把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

“你塌實住了,外面都給你忙活呢,生活上有什麽困難,就跟我提。”盧管似乎有些後悔多說話了,趕緊安慰他。武二哥憨厚地笑笑,說儘量不給您添麻煩,號裏哥幾個都挺照顧我的。

莊峰私下跟我們分析,要是武當家裏不花大價錢,他這案子,最好也就弄個死緩的面兒。“沒錢就得依法辦案了。”莊峰無奈地說。

3月初,檢察院起訴科的最後提訊了武當一次,回來後,武當精神很好,說檢察院的說了,他的案子在當地挺有影響,他們都挺同情他呢。莊峰說,那好啊,他們一同情你就有戲了。

轉頭莊峰就跟我說:“武當肯定要升了,沒聽說檢察院都同情他了嘛。”

果然,不到一個禮拜,外面就喊武當收拾東西,進來倆管教提他,看來很重視。武當臉色很難看,吞吞吐吐地問:“去哪?”

“收拾東西吧快。”一個管教催促,恨不得早交差。

我們一起動手,幫武當把被子抱下來。

莊峰跟我說:“升了,給二哥拿點錢咱。”

我去窯裏掏了100塊代金券和兩包煙,遞給莊峰。莊峰對還在那裏愣神的武

當說:“哥幾個的意思,到那邊保重。”

“那邊”兩個字可能刺激了武當,他接物的手有些不自覺的顫抖,抱抱拳揖一揖道:“謝謝莊哥,謝謝哥幾個。”隨即抱上鋪蓋,我彎腰把腳鐐上的拉線給他塞在手裏,說句“保重吧二哥。”武當還是“謝謝”兩字。

武當是在大家的合力欺騙中走向絕望的,我可以想像他跨出“C看”大門的時候,心理的落差會有多大,那個大門,對他的意義,不啻一個生死界。

(2) 奔赴傳說

我們的案子,拖到武當離開時,已經有將近五個月,算不短的了,按官方的說法,已經有“超羈押”的嫌疑。號裏的人基本上都已接到起訴,有幾個開過了庭,馬甲判了4年,去了已決號,老耙子也很快就判了,罪責不是他說的“教唆”,還是盜竊,打上個組織者的名頭,才兩年半,許多人都不平衡,說太便宜了他。

3月中旬,終於盼到有人提我過堂。

我又興奮又緊張,像當新娘子一樣,這一天總要來的。一進提訊室的門,我看裏面有倆便衣,他們說自己是檢察院的。

那倆人素質還可以,態度也不錯,從頭到尾笑咪咪的,沒說一個髒字。我聽到隔壁的檢察官就比較衝動了,正跟誰喊著,隱約聽那意思,好像是被提訊那位突然翻供了,不配合了。很多人進來後,跟前輩們一接觸,就找到自己“原始口供”的漏洞了,以後不論是檢察院復審,還是法院開庭審判,只要一逮著機會,就強詞奪理地“補漏”,亡羊補牢,畢竟還有些可能自救的僥倖。我那天就是這樣,一口咬定,我送施展的錢不是“資助”,而是欠債還錢。檢察院的那哥倆也不跟我較真,態度老實地記錄,讓我感覺輕鬆和感動。

後來我知道,提訊我的前幾天,我家裏剛給他們擺了一桌,說花了2000多塊錢。我父母本來堅持不上貢,說是造化由天,還是我老婆急功近利,非花那個冤枉錢不可,我說要不是爲我,五毛錢的羊肉串也輪不上給他們咬第一口呀。

檢察院的跟我說,你這情況倒是不嚴重,回頭到法庭上好好說,別犯擰,判個“緩兒”估計問題不大,在家裏服刑,什麽事也不耽誤,你還可以跟以前一樣,寫寫書什麽的,多好。

我一想,還真是那麽回事。當時心情就比較愉快。回號裏還跟莊峰他們報喜呢。

整整十天頭上,3月22號,早晨起來感覺有些涼,我找了件黑棉綢的夾克套身上了,順便把裏面的襯衣也換上新的,讓畢彥把舊衣服泡盆裏了。

莊峰說麥麥你這兩天也快下起訴了,一開庭就回家了,出去別忘了莊哥啊。

我說我也給你當“托屜的”,月月給你盯,趕明你出去了,別找我收保護費就成了。

正聊著,外面門響,正要張望,聽到叫我的名字。

“收拾東西。”我一出里間,門口的管教就吩咐。

我跑回去跟莊峰說外面讓我收拾東西。

“是不是免予起訴啦。”莊峰沖外面喊:“帶飯盆嘛?”

“都帶著。”

“操,都帶著就不好了——麥麥你可能也升了。”莊峰情緒一低落,我腦子有些迷瞪。

手忙腳亂收拾好東西,抱了豐滿的一懷,莊峰另外塞給我200塊錢:“到市局活份點,別吃虧是真格的。”

我一邊往外去,一邊說:“莊哥你保重吧。”

“我沒事,塌實住了,你的事大不了。”

一跨出鐵門,我看見那邊的施展也已經出來,施展正跟號裏的弟兄們道別呢,生離死別,卻灑脫。

負責我們案子的程剛和小賀在看守所樓口沖這邊擺手,管教說:“過去吧。”

我們兩個“同案兒”在樓口匯合。施展苦笑著搖頭:“把你牽進來,真是失誤。”

到前院,一個屠夫臉警察正在車邊等著,先吩咐我們把東西放車上,又給施展上了背銬,先押上警車。我也鑽了進去,小賀就坐在我們邊上,程剛開車。

“真送市局嗎?”我還不死心地問著。

程剛回頭說:“施展去了,你們哥倆這麽義氣,能不陪著?”

警車上了路,我回頭看著“C看”的大門,漸行漸遠,那個地方,對於我好像真的過去了。人家說坐牢的整個過程裏,看守所階段是最可怕的,我的感覺卻麻木,應該是沒有刻骨銘心被折磨的緣故吧,那些災難,都發生在我周圍人的身上,發生在山東、強姦、和安徽人蔣順志的身上,發生在那些沒有經濟支援、沒有親情關懷的人身上。我感覺我的離開,正是某種被動的逃避,從此我可以不再憐憫,不再進退兩難,不再想做好人又擔心把自己給撂裏面。

警車出發的路線,正好經過我的家門,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只看見一個熟人,是經常在我們門口收破爛的那個河南老頭,以前他見了我面,總是一臉的笑,今天卻只看到一個背影,然而已經親切。

我轉過臉,讚歎說C縣建設的不錯了嘛。

程剛說你以爲你們一進去,別人就都不思進取了?

我說家鄉建設這麽好,也沒人通知我一聲。程剛說你別給自己解開心了,抽煙不?

我說沒帶著。

程剛說這幾年你什麽時候帶過煙,你不淨抽我了嘛,說著把一盒紅雲扔到後面來。

我笑著點了一棵,我說還是你態度好,不過不抽白不抽,你著煙也不是好來的,你一月多少工資?

程剛說嘿!我還不如扔地溝裏呢,小賀你把煙給我拿過來趕緊。

我們笑了一回。程剛把車頂的警笛拉響了,立刻來了感覺。

我跟小賀探討:“我聽說市局特恐怖。”

施展在旁邊說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想那麽多沒用。

在小看守所裏,關於市局的傳說有很多,提的最多的就是“辰字樓”,前輩門說那個樓裏關的全是死刑犯,整個樓都陰森森的,白天也見不到陽光。晚上就更恐怖,燈光永遠是那種半死不活的昏黃色,夜深了,常會聽到嘩啦嘩啦的鐵鏈響,偶爾夾雜著鬼魂叫屈的聲音。莊峰講起來,往往添油加醋,描繪得更讓人不堪忍受。

不過他說,這些都是那些管教傳出來的,真正在“辰字樓”呆過的犯人不會講,因爲從沒有一個人從那棟樓裏出來過,都是死刑犯嘛。

現在我們正在接近那個傳說。

(待續)(//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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