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6月2日訊】我在台大待了九年。從博士班的新鮮人待到被人稱為資深學生。
沒想到有一天會成為台大的學生,在畢業典禮上踏實而不心虛地接受社會科學院包宗和院長的撥穗和陳維昭校長的頒發畢業證書儀式,並且在同一天回到國家發展研究所,再次接受張志銘所長的撥穗、以及家人、各位師長和碩士班畢業同學們的殷殷祝福,然後在數日後,順利通過博士論文口試。驀然回首,我在這裡整整渡過了九年的青春時光。
十三年前,我從東吳大學法律學系勉強畢業,在多數人的驚訝眼光中,僥倖考上國立政治大學三民主義研究所。因為珍惜這難得的深造機會,我花了四年的時間,埋首書堆,潛心研究學問,無視於事業的規劃、也讓愛情任意從身邊溜走,接著,我又僥倖來到台大深造,得以置身於台灣歷史最久、聲望最高的大學殿堂,
對讀書一向不求甚解的我而言,這是上天的恩典榮寵,我更加謙卑,心存感謝而決意細細品味咀嚼每一門課程裡的豐富智慧,並且為自己在每一門課程的學習留下一篇篇的記錄。九年的學習過程當中,王泰銓老師和李炳南老師慨然提供機會得以參與〈香港基本法〉與台灣憲政改革的各項研究計劃,以及鄧志松學長和鍾國允學長的帶領示範,使我學習到如何開發議題與創新觀點,如何進行分析、研究、討論與寫作;周繼祥所長、陳明通老師和吳秀玲學姊開啟我有關中國大陸事務的興趣;張志銘所長在我入學之初與畢業之際給予種種學習挫折上的協助,以及陳春生所長和邱榮舉老師不時地打氣鼓勵,使我能夠長保高昂的學習鬥志與探索的動機。最後選擇了以台灣憲法變遷作為博士論文寫作的主題,此則要謝謝李鴻禧老師大學時代的啟蒙,還有李炳南老師、湯德宗老師、陳新民老師、許志雄老師和葉俊榮老師在有關課程上的教導和啟發,但高宣揚老師、洪鐮德老師和陳顯武老師在當代人文社會及法律思潮研究上的引導,則也豐富了我的視野。當然,本論文的完成,最要感謝的是在研究計劃和論文口試惠予指導的李炳南、陳春生、張志銘、葛永光、邱榮舉、黃錦堂和曲兆祥各位師長,我已儘可能地綜合您們的意見修訂我的論文,但如果還有什麼不周全之處,那則是我的學殖未深了。當然,我絕不能忘記謝謝台大圖書館法律暨社會科學院圖書分館和法律政治研究圖書室裡的姐姐和阿姨們,為我提供了種種的資料後勤與借書還書上的方便。
在台大法學院弄春池畔徘徊駐足與校總區辛亥路上穿梭來回,九年寒暑,我過著一種純粹的知識生活,單只為滿足對思考和文字的無限慾望,不想學位功名也不想財帛利祿。缺乏現實感與責任感是人家對我一向的批評,但我深知凡走過必留下痕跡的道理,時間會站在我這一邊。儘管博士生的研究生活是各搞各的,人單影隻的,我感覺得到,傅錫誠、史豐榮、陳心怡、邱垂泰、簡照欣,和後到的周祖誠,我的這些台大好同學們,在我博士班的最後階段,他們一直在我的身邊,和我一起挑燈夜戰。
我竟是如此奢侈地享受我的青春。回顧台大九年,這要感謝許多人士惠賜我許多工讀的機會,才能讓我過得如此毫無後顧之憂。首先要真心謝謝國家與社會對土博士的栽培,提供如此豐富的獎助學金,特別是李炳南老師在研究計劃獎助上的照顧;謝謝廖宗彥先生的賞識,推薦我到台灣國會辦公室,讓我得以近身觀察與接觸實際政治與政策制定過程;黃煌雄委員,──我在省立板橋高級中學就讀時接觸到他的選舉傳單,而在他有關「台灣孫中山」蔣渭水的論述中,使我這一個三民主義研習社的社員醒覺到應當將三民主義的研習與台灣的歷史命運聯結思考,──就在那麼一次偶然的研究訪談後,承他力邀我參與台灣研究基金會推動的各項業務,使我得以將對於現實政治的興趣提升到對於台灣歷史與文化的關懷;大學時代好友鍾佳濱在擔任第三屆國民大會代表期間給予參與憲改政策研究、學以致用的機會;還有,就是東吳游伯欽學長的引薦,在《月旦法學雜誌》與洪美華小姐、許志雄老師和熊愛卿學姊及其他同仁們的結緣,讓我記得我還是個法律人。在博士班的最後兩年,我的收入除了獎助學金外,主要則來自大學教學,此則要感謝東吳大學法律學系潘維大主任的賞識,提醒我不妨嘗試教學的工作,而在東吳林仁光學長的力薦下,我得以在世新大學新聞學系國際傳播組初次踏上大學講壇,也要感謝素眛平生的育達商業技術學院通識教育中心曹秀明主任對我的大膽起用和會計學系高春輝主任的孟嘗之風,給了我複習〈民法〉的機會。此外,我還要謝謝裴晉國同學、王泰銓老師、政大馮國豪學長和徐南城律師為我牽引介紹教職、東吳林至善老師在社團學術化議題上的開創之功與提攜之情,為我證成社團參與的正當性,最重要的,是與我尚在陌生之中的中華大學行政管理學系所有同仁前輩們的知遇之恩,讓我能夠在結束學生身份之際,隨即能順利銜接上專任助理教授的工作,而可以免除所有求職與待業的焦慮與不安。
我喜歡唱歌和旅遊,台大給了我十八個寒暑假,給了我不少到中國大陸交流旅遊的機會。走過的大陸十二省市,關於雲南、內蒙古與江南的記憶是完全屬於台大的,也因著這其中一段機緣,得有外國語文學系的王以勤同學及其男友朱既亨協助我完成辦理離校手續;我沒有參加台大合唱團,因為我僅有能夠練唱的時間,已經全部交付給台北世紀合唱團了。台大九年,我只有在博士論文口試的時候在舞台上缺席,謝謝陳雲紅老師和一群努力奉獻團務的音樂夥伴們,容忍我的率性而為,讓我在得意與失意的時候,都能在歌唱中有人相伴。我走過三大洲十八國,西班牙、北義大利、奧地利與愛沙尼亞的記憶充滿了音符,全是屬於你們的。
板中三研社、《板中青年》、東吳法律系、時事研究社、合唱團、《東吳青年》、社團人聯誼會和天梯餐廳裡的,以及我難得相交三十年的中山國小的所有好朋友們,還有我在世新大學、育達、元培和致理學院的可愛的和潛力無窮的學生們、台灣國會辦公室和台研會的同仁們,你們其中有的是我豐沛的情感的重要牽繫,有的是我人生意義實踐的實驗對象,我無法一一答謝你們對我生活的關心和帶給我的美麗心情,我要再次請求你們的體諒。我還要謝謝在這九年裡所有關照我的長輩們,包括我的父族與母族長輩、特別是大姑婆和錫恭表舅、舅媽、高雄姨婆、被我們兄妹稱作國泰歐巴姜的陳仁姺夫人家人、母親省立嘉義女子中學的死黨阿姨們、華成電子股份有限公司林嘉男董事長、父親好友餔幾咧歐吉姜鄭錦洲先生家人、陳(廷裕)伯母和林(煥登)伯母等等,您們是我最忠實的觀眾,請期待我下一場的人生演出。
可是可是,這所有的一切,最後都要歸功於我的家庭、我的父母。父親是一位成功的企業家,也曾經在大學授課,他讓我們全家衣食無缺,也讓我幸運地免除了掙錢奉養父母的壓力。是的,沒有這些物質條件,我不可能這樣子地渡過台大九年。但他給我最多的,不是物質的富裕享受,而是一種超越物慾與現實利益的價值信念。我永遠記得童年時第一次他帶我去逛書店,他不讓我買《西遊記》的圖畫書,卻硬是給我挑了《三國演義》和《俠隱記》,讓我從此認識了中國與歐洲,對於世界有了朦朧的印象。那一次他也買了《台灣通史》,在客廳的燈下,他翻開〈開闢記〉開始閱讀,不久後讀完《三國演義》和《俠隱記》的我,好奇地跟著他讀《台灣通史》,後來則獨力靠著《東方國語辭典》生吞活剝地來回讀了兩遍,終於了解台灣的過去,愛上這塊土地。我對於歷史與政治流變的觀察興趣、對於史家之筆的尊敬,以及對於俠義精神的崇拜,都在那時候埋下了種子。父親有著台灣日化仕紳階級的父權作風,但在我人生方向的選擇上卻異常開明,儘管我在大學畢業以前學業的表現常常教人捏一把冷汗。說是開明,也許他在我人生觀的型塑上,在為童年的我選擇課外讀物時,早就暗藏玄機了。半世紀多以前,他也是台大法學院的學生,一個曾經試圖迎戰時代劇變的熱血台灣知識青年。我在陳廷裕先生的口述遺著《走過大時代》和廖運潘先生的筆記《想到哪裡就寫到哪裡》讀到、在北京石景山解放軍總醫院高懷先生的病榻邊聽到,同時在小妹薰慧蒐集到的國家安全局《歷年辦理匪案彙編》裡查到,有關於他與他的同學們的過去的蛛絲馬跡。我想,或許他也有意無意通過我去彌補他那被時代割裂而殘缺不全的台大學生生活吧。
母親出身嘉義仕紳,外祖父是台灣前輩農田水利工程師八田與一的精神追隨者,把一生都奉獻給台灣農田水利的改良。外祖父十分欽佩日本明治維新啟蒙家西鄉隆盛(南州)的人格,公職退休那年,外祖父書寫了西鄉隆盛的詩〈偶感〉掛幅送給母親,就掛在我家的書房,詩云:「幾歷辛酸志始堅,丈夫玉碎恥(愧)甎全,吾家遺法人知否,不為兒孫買美田」。我那時正在唸高中,每天正對著〈偶感〉準備大學聯考。在外祖父的家風薰陶下,我從小跟著學習書法和小提琴,有意思的是,母親不太管子女們的課業成績如何,但學琴買琴的錢她和父親一點都不省,在那個學生普遍受到升學主義荼毒的年代裡,他們的作法真是有一點的逆勢操作的味道。我個性不受教,書法和小提琴後來都藉口升學荒廢掉了,卻留下來一手還算漂亮的硬筆字以及對於合唱的喜好。外祖父公餘喜歡聽京戲、盆景雅石、蒔花種草、書法和聽兒孫拉琴彈琴,母親家族的生活藝術氣息,使母親能夠包容與欣賞我的一切生命創作,我要謝謝她遺傳給我自由浪漫的性情和樂觀從容的處世之道,同時也要謝謝三個才華洋溢又天真善良的妹妹士珍、懷慧和薰慧帶給我的種種歡樂,並且祝福士珍在我之後儘快拿到博士學位,回國貢獻所學。
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完全報答父母養育的劬勞,在我正式踏入社會、準備立業成家之際,就把這本標誌著我這一段人生歷程的著作獻給他們吧。
我碩士論文謝辭的最後一段文字,我曾這麼寫道:「我希望在我的下一本學位論文上,能和別人一樣,用充滿柔情蜜意的語句寫下對某人的謝辭」。美麗的周小妮在我碩士班的時候與我錯身而過,在博士班的最後兩年又出現了,「書中自有顏如玉」,是否就是像這個樣子呢?她是個用功努力的女孩,在逆境中成長,生命堅韌地像壓不扁的玫瑰,自律甚嚴,克服了所有艱難的國家法律考試,跟我一點都不像。她美麗身影的重新出現,令我非常著迷與敬佩,也滿懷一窺究竟的好奇。謝謝她的眼光,以及對我幾乎失去信心之前的無奈的等待,也要謝謝周媽媽的寬厚。我要請周小妮繼續包容我們之間的差異,這是一輩子的人生課題。
我的資質駑鈍,個性不拘小節,自許不高,有需要在台大磨鍊九年。第八年的時候,陳維昭校長頒給我一張台大優秀青年的獎狀。這是我平生第一次當選模範生。
我是如此地知足與幸福。那麼,告別台大九年以前的一點挫折與顛簸,──如果有的話,又算得了什麼呢?
民國九十一年七月二十九日晨六時
三十日四時二稿
八月五日凌晨一時定稿
台北市復興北路354號2樓
(作者係國立台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法學博士,中華大學行政管理學系暨經營管理研究所公共管理組助理教授,世新大學法律學系暨國立新竹師範學院職業教育研究所兼任助理教授)(//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