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2月18日訊】“原來這個城市妖媚起來是如此教人舉步維艱的呀!”
他站在曼哈頓五大道洛克菲洛廣場中心盛大的圣誕花叢前,佯裝邁不開步的樣子朝著她調皮地笑,他身后那棵巨大的圣誕樹,銀妝素裹,在冬日的殘陽下搖曳著,長長的投影落在他單薄的身體上,她透過SONY數碼相机的鏡頭看他,他的身影暗暗的,唯有他肆無忌憚的笑發著眩人眼目的光。
他永遠都是那樣,白羊座忽冷忽熱捉摸不定的個性,從上海飛來這個城市還不滿四十八小時,已經對這個城市百般推崇了起來,可她依然記得兩天前,從肯尼迪机場接他出關的時候,車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駛,他看著車窗外滿目蒼痍,神情抑郁地念叨:這就是紐約嗎?
她想他是留不住他的,就像留不住曾經傾心過的所有的季節一樣。
可是那一刻,他的笑來得那么快,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尋著他的目光,找尋他眼底抑制不住的欣喜,恍然發覺,這個城市原來真是如此之美,美得攝人心魄,美得令人止不住地流淚的。
她永遠都是這樣,脆弱而傷感,如水一般的處女座。來這個城市那么久了,她始終沒有真正地仔細地看清過它,她總覺得那繁華那霓虹和她沒關系的,她只需握緊那千百盞燈影中的一盞就夠的了!
“一盞怎么夠呢?傻瓜!我要我們的房間燈火通明。”
他永遠那么貪心,仿佛整個世界是為他預備,取舍由他。
她不喜歡他那樣,一個人的時候她通常把自己扔在黑暗里,隔著帷幔看窗外射進來的光,看那些光無拘無束地停留在房間的地毯上,霸占著茶几上的咖啡和她吸剩的半支煙。
但是他不,他喜歡開啟房間所有的燈,他喜歡剔透的感覺,他說那樣子他可以看清她多一點,他酩著紅酒就著藍調的氤氳看她,用職業的眼光截取他以為好的藏進他的相机里。
她是習慣了他的貪心的了,雖然偶爾她也蹙眉,但是他拗不過他,時常她總是困惑:為什么他總也長不大?她是試圖他能跟上她的腳步的,但是她在前路走了那么久,以為他至少會牽著她的背帶緊緊地隨著,但是每次回頭,她卻總要在人群中捕捉他的身影,然后在百般焦急中等待他調皮的笑不知從何處又忽然出現。
他像個孩子!她嘆息著,同時又惶恐著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我愛紐約,我會留在曼哈頓闖蕩我的事業的,我會成功,你信不信?”
他信誓旦旦,她微笑作答,這樣的許諾她已經听了不止一次了,每次听到,她都希望那是最后一次。她不是貪婪的女人,她只是希冀著一份穩定的感情,一個穩定的家庭,但是似乎命運對她存有芥蒂,她始終得不著。
朋友說她的愿望已經是非常奢侈了,她不可以要求上帝把所有的好處都留給她一個人的!
在朋友們的眼里,她永遠是幸運的,她是一只自由鳥,繁華城市上空的自由鳥,但是他們不知道,很多時候她情愿自己遺落鄉村,在一座簡陋的木屋里歇腳,從此收起累卷的翅膀,從此不再飛翔。
他的攝影背包里已經收集了整整兩大本他以為的這個城市的精華,他把他的的攝影集命名為《眼眸中的精髓》,他雄心勃勃地聯系他的經紀人,大聲地在電話里討价還价。
他總是那么現實,現實得讓人一眼可以看出藏在他眼底里的精道,她想如果他不是選擇攝影作為職業,他一定會是個奸猾的市儈商人,那時候她還會像現在一樣愛他嗎?
“藝術家也是要吃飯的!我不會像你那么笨,稿費那么少還那么執著,難道他們不知道寫文字也是一种腦力付出?”
時常他這樣說的時候,會固執地將她纖巧的身子從電腦前挪開,攬在他怀里,他將那一大摞的照片散亂在KING SIZE的床上,散亂在她的肌膚上,然后抱著她,喋喋不休地對她說著她不怎么懂得的攝影術語,他看到他眼中奕奕閃亮的光芒寫滿了成就,而她看到的只有他。
“紐約不過如此,過了圣誕節,一切的陳舊就又顯現出來了!”
他說那話的時候,2004年末冬的寒風依然刺骨料峭。
“我再受不了這里的冷,我要回上海,朋友說上海已經有早春的綠了!”
他喜歡亮色,一直是,圣誕后的紐約是素色的,像一個卸裝后的婦人撩撥不起他絲毫意念。
她在心中慘笑著:她還是抓不住他,她的明媚不會比這個城市更多!
“我要去上海展示我的作品,不是這里!紐約只懂生意不懂藝術!”他賭气地說著。
“
也許你需要時間,你不可以總是那么著急!”她其實想挽留他的,他不知道他這一走,她的生命中又會伴隨多少的黑夜,她才剛剛開始适應他的燈火通明。
“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在上海有所作為的,那時候我還會來,我不會就此罷休的!”
“那會是什么時候?”她的語气是將信將疑的。
“圣誕節,我喜歡紐約的濃妝艷抹,我們還會在洛克菲洛中心的圣誕樹下留影狂歡!”
他的作品果然在上海反響強烈。
他在電話那頭的聲音響得讓她的耳膜生疼:“現在可不是我追著他們,而是他們頂在我的屁股后面要作品!”他奚落經紀人的聲音听來那么陌生。
他是得意著的,但是她想要的不是那些:
“還記得洛克菲洛中心的圣誕樹嗎?紐約又妖媚起來了!”
“哦是嗎?不會比我作品里的更好了吧!”他的聲音是不以為然的,她的心一緊。
“
我說過我會成功的!”
“你也說過你成功的時候會回來紐約!”她語气里滿了幽怨。
“可是現在不行,我走不開,還是你回來上海吧,來看看我的工作室,你一定喜歡!”
她知道她是不會回去的,盡管上海有她惦記著的親人有愛著她的朋友,但是她不會回去的。
她并非將那個城市淡忘,而是她分明已經追赶不上那個城市的節律,上海已經不是她心目中的上海,所以她只能徹底地將它封存在她的記憶里慢慢變成過去,她已經沒有回頭路的,她從來都是這樣,不會拘泥于某一處,她的標竿永遠指著前路。
她是被季候鳥遺落在繁華都市中的一粒草秕,隨風而落,依土而生,她的根系雖然淺顯,但是至少她已經扎根,她已經不怕狂風暴雨的肆虐,她的嫩芽會在春天蔓延,然后蔥郁整個季節,她生命的季節,所以她不會离開。
也許命里注定她和他之間的緣永遠寫著相聚离散,譬如偶爾的一次遠航,在同一條船上,他始終迎著風站立在船頭的最前端,而她喜歡止足在船尾,看星星在海的起伏中沉落,看身后的波濤在茫茫的黑夜里消失,如同她手心里拿捏著的越來越少的歲月。
“紐約妖媚起來真讓人流連忘返!”
她站在五大道洛克菲洛中心的那棵高大的圣誕樹前,仰著頭百無聊賴地數著垂挂在樹丫上的小鈴當,她听見一個年輕的聲音在向她招呼:
“可以為我們在圣誕樹下留影嗎?”
她透過SONY數碼相机的鏡頭,看到兩張幸福的臉龐在風影里笑──
“我們是從費城來這里的游客,紐約太漂亮了,明年我還要來!”
女孩子大聲說著,被寒風凍得紅紅的臉,像一朵綻放的圣誕花嬌艷欲滴。
她邊說著,一邊拉過身邊憨憨的男孩子:“明年還來,好不好?”
那一陣子,她的鼻尖一酸,被風吹冷的眼睛隱隱地紅了。
時光在圣誕的鐘聲中回旋流轉,誰又可知下一個圣誕節會与何人攜手相伴?
唯有那圣誕樹歷經數年,在繁華的都市中依舊燦爛著,那寬寬的枝椏上不僅僅懸挂著圣誕老人遺留在襪子里的意外惊喜,還有更多埋藏在凡人心目中的夢想和期待。
在年年的歲末,在瑟瑟冬日里見證著樹下所有的約定,幸福的或者心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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