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一堆堆面無表情的人走來走去﹐像一隻只拼命奔向死亡冰川的企鵝。慘白的陽光照在他們那同樣慘白的﹑毫無生氣的臉上﹐顯得那樣冷冰。
馬路兩側的人走的是相反的方向﹐但他們都是按自己的方向在前行。也許這一切都無所謂前無所謂後﹐無所謂不同﹐也無所謂相同﹐他們在這個城市的大碗中﹐就像是一堆不斷攪動著的肉粥。
高樓的陰影像斷頭臺上的刀刃﹐斜斜地遮在行人身上﹐絲毫沒有人嗅出那死亡的氣息。大樓表面那一層藍色的玻璃上。映出奇怪扭曲圖像﹐不知那裡面照出的是妖魔鬼怪還是真實的世界。街對面有一幢正在拆除中的高樓﹐它像被砲火洗禮過了似的滿目瘡痍﹐鋼筋像一根根支出皮外的血管﹐彎彎曲曲地嵌在扒了一半的混凝土牆裡﹐伸出來的部份奇形怪狀﹐有的像網﹐有的帶著回鉤﹐煙塵不斷地從它的身體內部涌起﹐仿彿正用咳嗽來向世人提醒著不要忘記它以前曾有過的輝煌。就在它不遠處﹐一座新的高樓又拔地而起﹐高高的起重機像個高大的小兒痲痺症患者﹐正用它那隻細長的手臂晃來晃去地把地面的建築材料運到上面去﹐它的動作很慢﹐可是越慢就越使人感到一種沉重至極的﹑無法忍受的壓抑。遠遠看去﹐它那細細的腰身讓人產生出一種奇怪的恐懼﹐怕它會突然間從中間折斷﹐或是象在話劇中濮存昕演的李白那樣﹐直挺挺地倒下去。
“再見了……﹐孩子。”喬眼望都市﹐如同望著一堆燃盡的死灰﹐機械茫然地說。
辛的骨灰已著人送往了他的故鄉﹐他會被安葬在一個可以每時每刻都看到大海的地方。摸著脖子上辛送給自己的貝殼項鏈﹐于江一陣心酸﹐又忽然覺得﹐活著真好。
“這世界真的就那麼醜惡嗎﹖”于江抬頭望天﹐仿彿在天空中某個地方﹐有一隻眼睛正穿越時空凝望著自己﹐那是爸爸的眼﹐是辛的眼﹐是朋友們的眼﹐是充滿愛與真誠的眼。
“回家﹗”
于江一甩項鏈﹐鑽進了去往機場的汽車。@(//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