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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朝謊言錄」全球有獎征文大賽參賽作品

《屁小孩兒》第二十五章 走遍全球

李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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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孩子高高興興地穿上活潑俏皮的休閒服和運動鞋﹐背起背包﹐跟著喬和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十幾名工作人員踏上專機舷梯﹐揮手和機場上前來送行的人們告別﹐這架專機經過重新改裝﹐在機身上刷上了幾個孩子的肖像﹐于江的臉刷在機頭位置﹐特別顯眼﹐那美麗的笑容會伴隨著他們一起飛上藍天。

  全球巡迴訪問的第一站是法國的巴黎﹐在那裡﹐他們受到了熱烈的歡迎﹐珍為第一站就到了自己的家鄉而感到自豪﹐這裡美麗的花園隨處可見﹐街頭巷尾都矗立著充滿藝術魅力的彫像﹐名勝古蹟更是數不勝數﹐有威武凝重的凱旋門﹑莊嚴精緻的巴黎聖母院﹑雄偉壯麗的艾菲爾鐵塔﹑豪華瑰麗的愛麗舍宮﹑盧浮宮以及明媚秀麗的塞納河﹐但是孩子們卻沒有時間去遊覽它們﹐他們一下飛機就投入了宣傳活動之中。

  在進行完一天的宣傳活動後﹐孩子們又出席了總統專為他們而設的晚宴﹐之後珍忙裡抽閑地帶著朋友們去看她姑姑的時裝發佈會﹐據說那些時裝都是她姑姑親自設計﹐時尚高雅﹐絢麗多彩﹐深受人們的喜愛。

  在時裝發佈會現場的T形臺上﹐模特兒們走來走去﹐擺著各種各樣的造型兒﹐她們穿著薄如蟬翼的衣服﹐腳下是透明的高跟鞋﹐走將起來﹐十幾厘米的鞋跟兒敲擊著檯面﹐就像是有節律的鼓點兒。配著流行音樂﹐她們在燈光閃動的T形臺上來回劃著圈兒﹐先是一個個扭動腰肢走出來﹐然後又一個個擺著屁股走回去﹐衣服穿了又脫﹐脫了又換﹐鞋跟兒越來越高﹐髮型兒一會兒一變﹐燈光耀目已極﹐真個光輝燦爛。于江被臺上的模特兒們弄得頭昏眼花﹐心想﹕“她們的衣服倒沒什麼﹐只是她們的鞋跟實在太高了﹐穿起來一定很難受﹐如果在巴黎搞個足底按摩院﹐一定會受到這些模特兒們的歡迎。”他回顧夥伴們﹐珍看得如痴如醉﹐休無動于衷﹐露露面帶微笑﹐辛卻在流鼻血。

  “辛﹗你怎麼了﹖”于江遞給他一塊紙巾﹕“快擦擦。”

  “啊﹖”辛這才發覺自己在流鼻血﹐他急忙接過紙巾把鼻孔堵住﹐珍在旁邊起鬨似地笑了起來﹕“嘿──﹐嘿──﹐嘿──﹗”

  在法國停留幾天之後﹐他們又乘坐專機來到了英國倫敦﹐受到了女王親切的接見﹐女王是個和藹可親的老太太﹐滿面笑容﹐很是慈祥。她命人在園林裡架起沙盤﹐和于江﹑辛﹑珍﹑休和露露一起玩起了‘newcomer’﹐並開心地與孩子們合影留念。在晚宴上﹐于江還露了一手﹐為女王做了一道“漫雪樵風”﹐女王吃後讚不絕口﹐並問于江﹐是否願意留在英國﹐當她個人的小御廚﹐月薪可以付他一萬英鎊。

  “噢﹐當然﹐”于江笑著回答﹕“如果您願意出錢為世界上每五十個處於飢餓中的兒童配一名廚師的話﹐我可以考慮您的提議。”

  第二天﹐喬就開始帶著孩子們到學校﹑公園﹑廣場等處進行宣傳活動﹐每到一處都引起交通堵塞﹐記者們扛著攝影器具擁擁攘攘﹐人們或奔走相告﹐或翹首以望﹐拿著各種各樣的物品想讓幾個孩子為自己簽名﹐有人高舉著寫有幾個孩子名字和“NEWCOMER!”字樣的大牌子﹐一路追隨﹐一路歌唱﹐他們感謝孩子們﹐更感謝于江﹐是他和他帶來的游戲﹐勾起了他們童年的回憶﹐和對青春的嚮往﹐點燃了充滿溫情的希望的燈火﹐打開了緊閉許久的心靈的窗。活動也受到了許多演藝明星的支持﹐著名的喜劇演員‘荳子先生’開著他的綠色小車也前來捧場﹐整個倫敦化做了歡樂的海洋。

  于江很有禮貌地用半生不熟的英語問他﹕“How do you do”(你好嗎﹖)荳子先生回答﹕“Fine,Thank you”(很好﹐謝謝)于江又問﹕“What’s you name?”(您叫什麼名字﹖)荳子先生眉毛一彎﹐晃著腦袋﹐做出搞怪的微笑說﹕“pea”。于江沒學過pea(豌豆)這個詞兒﹐愣了一下﹐心想﹐原來他叫‘屁’。

  記者們圍著于江問﹕“昨天女王召見了你﹐請問你對女王的印象怎麼樣﹖”

  “她皮膚很好。”于江回答。

  “那﹐女王對你的印象如何呢﹖”

  “這你該去問她。”于江笑著說。

  這次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宣傳活動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社會各界普遍認為﹐正因為有了newcomer這個充滿童趣的游戲﹐才使人們更深刻地體會到尊重﹑理解﹑溝通和平等的重要﹐人類需要愛﹐需要溫情。

  就這樣﹐他們陸續訪問了挪威﹑瑞典﹑羅馬尼亞﹑烏克蘭﹑西班牙以及捷克和立陶宛等地﹐之後是非洲﹐然後又到南美……他們去了耶路撒冷的伯利恆﹐也去了多哥的洛美城﹔去了開羅西南的吉薩﹐也去了拉普拉塔河西岸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去了聖地麥加的克爾白聖寺﹐也去了斯德哥爾摩的市政廳。他們會見了不計其數的總統﹑總督﹑親王﹑總理﹑大臣﹑酋長﹐以及各種膚色﹑不同國度的孩子們﹐他們看到了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也看到了倒塌後殘破的廢墟﹔看到了豪華氣派的跑車﹐也看到了當街駛過的坦克﹔看到了壁爐中陰冷的灰燼﹐也看到了熊熊燃燒著的篝火﹔看到了陽光下一雙雙充溢著快樂的笑眼﹐也看到了塵煙中那滿是迷惑與痛苦的雙眸。他們看到了富足與美滿﹐也看到了飢餓與貧窮。同時也看到﹐貧窮並不能奪走人們的歡樂﹐富足帶來的未必是真正的幸福﹔戰火燃燒著的﹐是人們那不屈不撓的鬥志﹐繁榮的經濟背後﹐墮落與犯罪肆虐橫行﹔破落的廢墟下﹐是一片茁壯生長著的希望﹐摩天大樓陰冷的角落裡﹐也許就隱藏著未被發現的蛀蟲。

  這所有這一切﹐都給了他們很大的衝擊。這種衝擊帶來的是成長﹐是成熟﹐然後是隨之而來的痛苦。因為成熟帶給人理性和智慧的同時﹐也必將把人拖入痛苦的深淵。

  漸漸的﹐于江發現﹐自己的腦中有些迷茫﹐有些混亂﹐他發現白天總是連著白天﹐黑夜總是連著黑夜﹐鐘錶的時針完全失去了作用﹐再也找不到一個準確的﹑可供參照的時間。城市大多是一個模樣﹐街上晃動著的也仿彿都是一張張相同的臉。

  于江看著標有行程路線的電子地圖﹐卻不知自己身處何方﹐也不知自己將要去往何處。

  坐在飛機舒適的座位上﹐透過舷窗﹐觸目盡是片片白雲﹑無邊無際的藍天和整塊整塊黑色的大海﹐景色很美﹐可是無論如何他也找不到快樂的感覺﹐遠離了熟悉的國土和親人的他總是恍恍惚惚地覺得自己已經被陌生團團包圍﹐孤獨和不安如夢魘般揮之不去﹐他又覺得自己的元神似已被擠出了身體﹐變成了不屬於地球的游魂﹐

  下了飛機﹐人們便會象古特洛伊的勇士般瘋狂湧來﹐話筒像一根根刺來的長矛﹐令他無法招架﹐記者們的嘴飛快地扇動﹐發出各種古怪至極的聲音﹐他們的問題就像他們嘴裡的牙齒形狀一樣千奇百怪﹐照相機的閃光就像一顆顆近距離爆炸的小型慧星。

  面對這一切﹐于江開始感到厭惡﹐可是他還必須在公眾面前保持笑臉﹐他感到自己的童年已經結束了﹐走進了另一個圈子﹐另一個世界。這世界令人苦悶﹐又讓人無可奈何﹐或許﹐這個世界才是以前自己不曾看到的﹐真實的世界。

  于江去找喬﹐對他說自己不想再這樣飛來飛去了﹐但喬的話讓他感到既慚愧又難過﹕“人不能只想著自己﹗想一想全世界那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還在生死線上掙扎的孩子﹗”

  不單是于江﹐辛﹑珍﹑休﹑露露幾個孩子也不同程度地感受到了壓抑和痛苦﹐這種壓抑和痛苦慢慢地積蓄著﹐似乎等待著在某一刻爆發。

  這天傍晚時分﹐幾個孩子們到達了加拿大最大的港口城市溫哥華﹐喬安排好了飯店﹐這裡依山傍海﹐碧波蕩漾﹐水鳥們在夕陽下歡快地歌唱﹐ 于江和辛﹑休住在一起﹐珍和露露住在另一個房間﹐他們都累了﹐無心欣賞風景﹐吃過些東西便倒頭睡下﹐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于江在睡夢中﹐昏昏沉沉地好像聽到什麼古怪的聲音﹐很快他發現這聲音來自隔壁珍和露露的房間﹐他有些好奇﹐便爬起來去看看。

  扒開臥室門縫﹐于江看到珍躺著﹐已經睡著了﹐露露穿著純白色的睡衣﹐盤膝坐在床上。兩隻眼睛閉著﹐雙手合十﹐胳膊上黑亮的手環閃著光﹐她嘴裡嘰嘰咕咕地嘟囔著﹐聲音低沉﹐抑揚頓挫﹐給人以莊嚴肅穆之感。

  “她在幹什麼﹖”一個壓低的聲音從于江耳邊響起。

  于江一扭頭﹐發現辛和休也出來了﹐在自己背後﹐也探頭往裡面看著。

  辛說﹕“我知道﹐她大概是在念什麼婆羅門的佛經。”

  于江掏出一塊紙巾遞給辛﹕“喂﹐你又流鼻血了。”辛抹了一把﹐堵好了鼻子﹐囊聲囊氣地說﹕“謝謝。”

  “啊──﹗”露露忽然睜開了眼睛﹐大喊大叫起來﹐她的臉表現出極度的驚恐而變形﹐活像被壞孩子撈出來晒乾的青蛙屍體﹐她的兩隻手不停地甩動著﹐驅趕著什麼﹐然後又像是想躲避傷害似地抱住了腦袋﹐又哭又笑﹐嘶號不止。珍被驚醒了﹐她害怕地蜷縮在床邊﹐兩手抓著被子﹐瞪大了眼睛望著發瘋了似的露露﹐一動也不敢動。

  于江和辛﹑休趕忙跑進來﹐抓住露露猛扯自己頭髮的手。“露露﹐你怎麼了﹖你醒醒﹗”“喂﹐你在幹什麼呀﹗快放手啊露露﹗”

  喬也聽到了聲音﹐帶人跑了進來﹐詢問是怎麼回事﹐這時露露已經平靜下來﹐並說自己沒事﹐只是睡不著覺﹐一個人覺得害怕才會驚叫。

  事情好像就這樣過去了﹐但實際上卻剛剛開始﹐第二天晚上﹐露露又開始嘟噥起了怪經文﹐不住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她把備用的衣服從箱子裡拿出來﹐重新疊好再放進去﹐過一陣再拿出來疊一遍﹐再放進去﹐就這樣不知所謂地﹑機械地一遍遍重複著。她掀開窗帘﹐一個人站在窗邊望著外面黑幽幽的大海和一整塊黑寶石般的夜空﹐過一陣再像條魚入水似的一頭鑽進被窩﹐躺沒多久她又翻來覆去地扯被子﹐順著床沿滾到地下﹐躲進床底繼續唸經﹐然後再從床下鑽出來﹐站到窗邊繼續看大海﹐如此反復﹐直到月亮落下﹐太陽昇空。珍被她的怪異舉動搞得無法入睡﹐她想﹐大概露露是由於無法緩解心理壓力和適應時差的頻繁變換﹐才導致了失眠﹑煩躁不安﹐她理解露露﹐便陪著她說說話﹐希望能使她變得好起來。喬不得不暫時停止了到下一站的計劃﹐準備等露露情況好一點時再走。

  而事實卻並未向著好的方向發展﹐露露的臉色開始發黃﹐眼睛變得黯淡﹐皮膚失去了水份和光澤﹐頭髮也不再油黑髮亮。她不再跳印度舞﹐臉上也不見了那甜甜而又神秘的微笑。總之﹐她不言不語﹐她落落寡歡﹐她形容憔悴﹐她日薄西山。

  還有不少國家的人在等著這幾個孩子﹐日程安排刻不容緩﹐為此﹐喬心急如焚。他請來的醫生為露露做了檢查﹐醫生診斷說露露患上了強迫症和間歇狂躁症﹐如果不趕快治療﹐會有精神分裂的可能﹐就這樣﹐露露被送走了。臨走時﹐兩頰凹陷﹑形容枯槁的她雖強作歡顏與大家作別﹐可眼神中卻透著恐懼﹑孤獨和令人心碎的幽怨與悽涼。

  她的事情使得孩子們心中籠罩了一層陰雲﹐很快﹐珍也出了問題﹐她患了了嚴重的厭食症﹐肚子飢餓﹐卻一點也不想吃東西﹐勉強還可以喝一點飲料和水﹐她很快瘦下來﹐渾身無力﹐沒有精神﹐眼睛週圍出現了黑黑的一圈兒﹐她開始長時間地坐著或是乾脆躺下﹐目光獃滯地望著地板或是屋頂的吊燈﹐一句話也不說﹐誰也不想見﹐稍不如意就大發脾氣﹐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股氣兒是打哪兒來的。

  還好有于江在﹐他露了幾手功夫﹐做了不少中國菜給珍吃﹐這使珍很感激﹐這些香噴噴的中國菜勾起了一點她的食慾﹐但好景不長﹐她很快又連中餐也不想吃了﹐醫生說﹐惟一的辦法就是進行長期休養﹐喬無可奈何﹐只得讓珍回法國去療養。

  珍臨走前﹐大家都對她依依不捨﹐辛送給珍一串貝殼項鏈﹐並親手為她戴上。珍把自己的發夾送給了辛﹐把梳子送給了于江﹐于江沒有什麼東西﹐便把金美笑為自己織的那件毛衣轉贈給了她。

  “休呢﹖他怎麼沒有來送我﹖”珍往于江身後賓館的門廊裡看著﹐尋找著那個內向腆的印第安男孩兒﹐覺得有些失望。

  “對啊﹐剛纔我還看到他來著。”辛說。

  這時賓館中的保安忽然亂成一團﹐急急忙忙地穿梭跑動著﹐廣場上散步的人們紛紛向賓館大門這邊湧來﹐抬頭不知望著什麼﹐有的指指點點﹐驚聲尖叫。

  于江和辛﹑喬等人趕忙跑出來幾步﹐順著眾人的視線和手腕﹐抬頭往賓館大樓頂上瞧﹐只見高高的樓頂上﹐一個不高的身影站立在那裡﹐那人頭上綁著有紅白相間三角形圖案的帶子﹐帶子上插了兩根雄鷹的羽毛﹐臉上不知用什麼油彩畫了黑黃兩道杠﹐正是休﹗

  他脫下了平常穿的休閒服和運動鞋﹐換上了自己那套黃色厚粗布帶毛邊兒的印第安式坎肩﹐上面掛滿金屬飾物和串起來的骨頭﹐看上去帶著一種野性的粗獷。下身穿的是米黃色粗布的褲子﹐褲帶上的銅環光瓦亮﹐在陽光下十分耀眼。他背上背著小弓﹐箭袋斜掛在胯骨上。腳下穿著仿彿十六世紀海盜們的皮靴﹐一隻手提著長長的鞭子﹐威風凜凜﹐卓然而立﹐好像一個雄踞高崗﹐眺望遠方的印第安戰神。

  “天哪﹗休﹗你要幹什麼﹖”喬用兩隻手做成擴音器的形狀向樓頂喊話。

  咸濕的海風吹起了休那抵肩的長髮﹐栗色的皮膚在陽光下向世人展示著健康的生命顏色﹐他用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瞥了下面一眼﹐又高傲地昂起了頭﹐面容整肅又滿懷激情地衝著遠處的大海高喊﹕“聖靈加護﹗偉大的伊德西神哪﹗請賜予我榮光﹗”

  “休﹗快下來﹗那裡很危險﹗”喬一邊沖上面喊話﹐一邊指揮手下快上頂樓去把他抓下來﹐賓館的保安和服務員們則弄來不少大床墊在下面晃來晃去﹐以備萬一。遊客們更是在週圍聚了一大堆﹐朝上面指指點點。

  “勇士無畏﹗”休揮舞著皮鞭﹐“──象那狂放不羈的波濤﹐象那奔騰翻湧的海浪﹗象那高聳冷峻的山嶽﹐象那傲視天下的雄鷹﹗”他像個詩人似地大聲吟誦﹐一點沒有平常的羞澀﹐甚至下面有不少遊客們以為他是在表演﹐還鼓起了掌來。不知是誰打的電話﹐急救人員已趕到了現場﹐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看了一眼樓頂上休的位置﹐沖進大樓。

  “真沒想到﹐這跟平常的他很不一樣啊。”辛說。

  珍仰頭大聲喊著﹕“休﹐我要走了﹐你不下來為我送別嗎﹖”

  “噢──﹐美麗的珍﹐你善良而美麗﹐去吧﹐伊德西神會注視著你﹐保護著你﹐啊﹐親愛的朋友﹐不要為離別悲傷﹐這碧波蕩漾的大海在對你微笑﹐那浩渺無際的天空在為你祝福﹐總有一天﹐我們會欣喜重逢﹐再度相聚。”

  “天哪﹐他這是怎麼了﹖”喬撩開西服﹐兩手掐腰﹐焦躁地來回踱步﹐眼睛看看上面的休﹐又看看身邊的手下﹕“他最近是看了莎士比亞全集﹐還是看了荷馬史詩﹖”
  “噢﹐別逗了──他識字兒嗎﹖”一個平常不招人待見的手下聳聳肩膀說。
  喬瞪了他一眼﹐轉向樓頂的休﹕“休﹗你到底要幹什麼﹖”
  “喔﹗你這個背德的魔鬼﹐”休甩了一下鞭子﹐發出輕脆的響聲﹕“你和其他的人一樣﹐狡詐而奸滑﹐無知又愚昧﹐受萬物之譴責﹐遭神明之唾棄﹐偉大的伊德西神賜予我神力﹐看清了爾等之面目﹐看透了人世之罪惡﹐看到了宇宙之真理﹐我將誅滅爾等﹐重造一片天地……”他在樓頂上慷慨激昂地說著﹐不時揮舞一下鞭子﹐甩出啪啪的聲響﹐這時幾個賓館保安和醫生從後面悄無聲息地摸了上來﹐出其不意﹐把他按倒在地。

  “無知﹑冷酷﹑凶殘﹑墮落﹑暴虐﹑卑劣﹑惡毒的人哪﹗你們必將受到懲罰﹗我已接到神喻﹗偉大的伊德西神哪﹗是你讓我睜開真眼﹐看到這充滿醜惡的世界……”休掙扎著﹐喊著。

  不大功夫﹐他被醫生們從樓裡帶出來﹐喬趕緊跑過去。

  “別靠近他﹗很危險﹗”一個膚色較深的大夫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毫無疑問﹐是精神錯亂和妄想症。”那個大夫說著﹐挑起休的下巴問道﹕“告訴我們﹐孩子﹐伊德西是誰﹖”

  休愣了一下﹐反問道﹕“伊德西﹖誰是伊德西﹖”

  “瞧。”那大夫揮揮手作了個‘就是這麼回事’的手勢﹐休見手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便張口咬住。

  “啊啊啊……”那大夫嚎叫著﹐“快把他弄開﹗”

  休的嘴被撬開的時候﹐那大夫的手上也已留下了一個紅紅的印子。

  “給他套上約束衣﹗”大夫呲牙咧嘴地揉著手﹐指揮著其他的醫生給休穿上一件使他喪失行動能力的怪衣服﹐然後把他塞進汽車﹐開走了。

  “噢……”珍痛苦地摀著臉哭起來﹐象是一刻也不願在這地方多待似的﹐鑽進兒童基金會準備的汽車﹐車子向機場方向開去﹐不大功夫﹐也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外。

  “怎麼……會變成這樣……”喬緊皺著眉頭﹐一臉的憔悴﹐攏著于江和辛的肩膀說。

  回到賓館房間﹐于江和辛並排坐在沙發上﹐都沉默不語﹐于江彎著腰﹐低著頭﹐兩肘撐膝﹐手捂在臉上搓來搓去﹐辛則軟軟地仰躺在那裡﹐兩眼流出死寂的光。

  “他們真可憐。”于江說。

  辛笑了笑﹕“不。”

  “嗯﹖”

  “應該說﹐他們真聰明。”

  “聰明﹖”

  “現在﹐說不定露露在家正高興地跳印度舞呢﹐珍也一樣﹐還有休﹐哈﹐那傢伙﹐寡言少語的﹐其實比誰都有心機──是誰打的求救電話﹖醫生怎麼來得那麼快﹖你注意那個被他咬的大夫了嗎﹖他的英語可不太好。我看他們倒像是從美國越境而來的印第安……”

  “該死﹗”隨著咒罵聲﹐喬合上手機蓋﹐推門走了進來﹐一屁股跌坐在於江對面的沙發上﹐緊皺雙眉﹐用手指不停地捏著兩眼間那塊倒霉的鼻樑骨。
  過了好一陣子﹐他睜開眼睛﹐苦笑了幾聲說道﹕“你們不會想到﹐絕不會想到。”
  “想到什麼﹖”于江問。
  “我剛纔詢問財務秘書﹐在我們進行宣傳活動期間﹐總共接到多少捐款。”喬看著于江和辛的臉﹐發出了自嘲的冷笑﹕“呵﹐你們猜是多少﹖”
  他沒等於江和辛回答﹐自己說了下去﹕“五萬美元﹗只有五萬美元﹗我們跑了大半個地球﹐只得到了五萬美元的捐款﹗”

  “五萬就不少啦。”于江想。

  “而且﹐捐錢的居然大多是些乞丐﹑瀕死艾滋病患者﹑領救濟金生活的老人﹑半開化的土著和遍布世界各地化緣的和尚﹗”喬的眉頭皺得像包子褶兒﹐頭無力地垂下去﹐兩眼緊閉﹐像個切斷了電源的臺燈。

  他掐著自個兒的鼻樑骨﹐以那兒為軸兒﹐不住地晃著腦袋﹕“慈善事業不過是有錢人在經濟繁榮時隨便玩玩﹐以示他們所謂高潔仁義的游戲罷了﹗現在全球的經濟都不景氣﹐他們就不玩兒了﹗”

  “噢。”于江想﹐“原來我們成天這麼飛來飛去﹐就是為了找人玩游戲。”

  “我們失敗了。”喬憤懣地說﹐“知道嗎﹖我收到消息﹐有的國家為了孩子們的健康﹐不讓他們玩‘newcomer’了﹐商人們想到了土和草棍兒的替代品﹐他們把大米爆花和棍狀巧克力裝在一起﹐印上商標﹐賣給孩子們﹐這樣孩子們就可以在自己家的桌子上玩﹐既方便又衛生﹐玩過之後還可以吃掉﹐所有關於‘newcomer’的商標也都被搶注了﹐那些商人們也大賺了一筆。”

  “他們可真聰明。”于江說。

  “可是那樣做﹐就會使‘newcomer’這個游戲失去意義﹗”喬吼了起來﹕“它的意義就在於﹐無論貧富﹐無論什麼樣的孩子﹐都能平等地共享一種快樂的游戲﹐這樣他們就會懂得溝通與交流的重要﹐懂得他們雖然膚色不同﹐種族不同﹐國家不同﹐貧富不同﹐但他們都屬於地球這個大家庭﹐每個人都是平等的﹐要互相關心﹐互相愛護﹐互相幫助﹐一起快樂地生活。可是現在﹐窮孩子們在土地上玩﹐而有錢家的孩子們卻呆在屋子裡﹐坐在桌邊玩﹐這就又造成了不平等﹐完全違背了‘newcomer’的游戲宗旨﹐使它失去了應有的作用﹗”

  “那你想怎麼辦呢﹖”于江問。

  喬忽然沉默了﹐他呆呆地愣了半晌﹐嘿嘿地樂了起來﹕“呵﹐是啊﹐我又能怎麼辦呢﹖起訴﹖到每個國家的法院去告那些商人﹖官司一百年也打不完﹐況且﹐流行風潮很快就會過去﹐孩子們玩膩了‘newcomer’﹐又會回去捧起娃娃﹐拿起游戲機﹐抱起機器狗……一切都是徒勞的﹐一切都是徒勞的﹗”他痛苦地低下頭去﹐雙手緊緊抱住了腦袋﹐看起來十分難過而又心有不甘。

  于江淡淡地看著他﹐覺得自己對他有點同情和尊敬﹐又有點憎惡﹕他似乎是在為全世界的兒童們考慮﹑打算﹐可是對近在咫尺的這幾個孩子卻顯得冷酷無情。也許是他疏忽的緣故吧﹐可是無論如何﹐于江還是在心裡對喬有一些不滿。

  “這麼半天了﹐你怎麼不說話﹖”于江回頭看看辛﹐卻發現他淌了一下巴的鼻血﹐兩隻眼睛半睜不閉﹐就像晒得半死不活的魚。

  “你這傢伙﹗怎麼又流鼻血了﹖你不是只有看到女孩子時才會流的嗎﹖”

  辛一動不動地仰在那裡﹐連眼睛也不眨一下﹐仿彿已經停止了呼吸﹐喬立刻意識到事情不那麼簡單﹐急跳起來打電話給醫院﹐然後背起辛往樓下跑﹐于江緊跟其後。

  醫生的檢查結果有如晴天霹靂﹐辛竟然患了白血病﹗而且已經很久了﹗

  “你這個騙子﹗”于江在醫生的診療室裡大喊﹕“他的血是紅色的﹗根本就沒變白﹗”

  喬攔住沖醫生大叫的于江﹕“那隻是病的名稱而已﹐換句話說﹐就是血癌。”
  “血癌﹖……你是說血癌﹖”于江的眼中溢出了淚水﹐他雖然不懂醫術﹐可是他知道癌症幾乎是沒的救的。
  天哪﹗辛﹗怎麼會……于江忽然覺得腿上發軟﹐他無力地蹲在地上﹐模糊的淚眼中仿彿又看到了辛教自己串貝殼項鏈的情景﹐辛拿著根小鑽子﹐上面纏著繩﹐拉動繩子﹐鑽頭就會旋轉﹐在貝殼上鑽出孔洞來。辛是個很有耐心的孩子﹐當看到于江不掌握要領﹐一次次將鑽頭弄偏時﹐他總是微微地一笑﹐露出他那也如貝殼一樣的﹑潔白的牙齒﹐然後幫助于江扶正﹐做著手勢﹐示意他繼續﹐然後笑著說﹕“拿的古亞﹗”

  “什麼意思﹖”

  “是我們部落的土話﹐就是‘不要放棄’﹑‘努力’的意思。”

  “嗯。”于江說﹕“放心吧﹗拿的古亞﹗”

  辛還曾經跟于江講起他的家鄉﹐他們的部落靠海﹐有許多人都做捕撈﹑加工珍珠的生意﹐小孩子們從小就練習在貝殼上打孔﹐將來練好了﹐再給珍珠打孔﹐把它們穿成項鏈拿去賣﹐隨著貿易的往來和發展﹐他們的部落已經富裕起來了﹐但是總的來說﹐南非仍然有許多地方處於貧困﹐辛說﹐自己將來長大﹐要保衛南非﹐建設南非﹐讓人們在屬於自己的美麗家園裡﹐快樂地生活。

  “是嗎﹖”當時的于江拍著辛的肩膀﹐笑著說﹕“拿的古亞﹗”

  “嗯﹐拿的古亞﹗”辛也高興地笑了起來。

  ……

  天好黑﹐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淅淅瀝瀝地下起來了﹐病房裡﹐辛的眼睛閉著﹐靜靜地沉睡著﹐黑黑的皮膚像緞子般閃光﹐厚實的嘴脣缺少些血色﹐而且有些發干。牆上石英鐘的秒針一格格地走動著﹐仿彿那一點點逝去的時間和生命。

  于江趴在床邊﹐已經睡著了﹐這十幾天來﹐他一直守在辛的身邊﹐不願離開。

  窗外的天﹐更暗了﹐黎明到來之前﹐總是有一段時間會很黑。窗帘半掩著﹐從窗口向外望去﹐可以看到遠處那幽深晦暗的大海﹐似乎﹐還可以聽得到濤聲。

  于江做著甜美的夢。

  天空藍得如此的純粹﹐仿彿一汪隨時都會滴落的水。長滿綠草的山坡那邊﹐是紅紅綠綠的花與樹﹐它們就像大片大片的綢緞﹐和諧地向四週伸展。他看到了辛﹑珍﹐看到了露露﹐還有石小明﹐金美笑﹐沈小玉﹐他們也都來了﹐休穿著印第安人的服裝﹐揮舞著鞭子﹐追趕著蝴蝶﹐小紅﹑小夏﹑小鈴兒﹑小玟﹑雲姐和爺爺都坐在山坡上﹐一邊野餐﹐一邊笑著往這邊看。露露跳起了印度舞﹐美笑和小玉把採來的花編成花環﹐為她戴在頭上﹐露露高興地笑著﹐就像一個美麗的公主。

  于江高興地隨著舞蹈拍著手﹐他忽然發現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背影﹐緩緩地走在山坡下那彎彎曲曲的小路上。

  是爸爸﹗“爸爸﹗”于江拼命地向前跑著﹐向爸爸的背影追去﹐“爸爸﹗我想你﹗爸爸﹗你別走﹗你別走﹗”

  天忽然變了﹐陰雲密佈﹐電閃雷鳴﹐一聲霹雷巨響﹐大地歸于黑暗﹐爸爸不見了﹐辛﹑珍﹑休﹑石小明﹑沈小玉﹑金美笑﹑爺爺和姐姐們都不見了﹐連紅花綠草山坡樹林和藍藍的天空也都不見了﹐于江忽然覺得自己身子一沉﹐向無邊無際的黑暗墜去﹐他拼命掙扎﹐卻毫無用處﹐身子越墜越深﹐越墜越遠……

  “啊﹗”于江猛地抬起頭來﹐這是辛的病房﹐四週一片寂靜﹐外面的雨已停了。他低頭看去﹐自己的頭剛纔枕過的地方﹐被汗水濕了一片。

  “爸爸……”于江的意識回到了現實﹐神色黯然下來﹕“只是個夢嗎﹖”

  他向辛望去﹐欣喜地發現﹐辛竟然睜開了眼睛﹐正望著自己﹗

  “辛﹗你醒了﹗你醒了﹗”

  辛眨了眨眼睛﹐眼裡含著微笑。

  于江拉著他的手﹐興奮得流出淚來﹕“太好了﹐太好了。”

  辛望著窗子﹐緩緩地說﹕“現在……﹐是晚上嗎﹖”

  “是啊。”于江擦了擦眼淚﹐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回答道﹕“嗯﹐不過﹐天就要亮了。”

  “是嗎……﹐真想看看﹐海上的日出。”

  “我們一起看。”于江站起來﹐活動活動麻木的雙腿﹐到窗邊把窗帘拉開﹐然後回來慢慢地扶起辛﹐把枕頭掖在他背後。

  辛微笑著望著窗外的大海﹐像是在回憶似地說﹕“大海的另一頭﹐就是我的家啊……對了﹐還有你的家﹐珍的家……﹐露露的家。我們的家﹐都在海的另一頭﹐由海隔著﹐也是由海……連在一起。”

  “嗯。”

  “在家裡﹐我每天都起得很早﹐每天都要看日出的﹐媽媽說﹐我們的祖先是螞蟻﹐因為每天都對著初昇的太陽朝拜﹐才變成了人﹐所以﹐我們要感謝太陽。”辛的聲音很微弱﹐象是沒有力氣﹐又像是陷入回憶夢中的囈語。

  “辛……你不要緊吧﹖你會好起來的。”于江用力是握了握辛的手﹐眼神中充滿鼓勵與期許﹕“拿的古亞﹗”

  “拿的古亞﹗”辛笑了。

  海面上有一處地方漸漸發亮﹐泛起輝光﹐緊接著﹐那裡就像是浮起一大團熾熱的炭火﹐把海水燒紅了一片。經過氣層折射的太陽並不耀眼﹐反而給人相當溫暖的感覺。

  “真漂亮啊﹗”于江不由自主地讚嘆起來﹐回想自己從出生到現在﹐今天應該是第一次看到海上的日出吧……

  當太陽完全浮出水面﹐所有的景物似乎都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層次分明﹐天空中那絢麗的色彩與沉靜晦暗的大海相連﹐就像是印象派畫家筆下那種對比極強烈的畫﹐海面上﹐已經有漁船開始工作了。

  “看到了嗎﹖辛﹖”于江回頭向辛望去。

  辛的頭歪在一邊﹐永遠地閉上了眼睛。@(//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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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平常的好日子總是很容易度過的,看無聊的電影也總比考試要好得多,對於有的學生來說,期末考試就像舊社會的窮佃戶在年底時向地主家交租子一樣。還好我們的主人公于江從沒在乎過這種事,因為他知道,無論怎麼愁眉苦臉也改變不了自己倒數第一的命運,與其那樣,還不如輕輕鬆松地面對它。
  • 難熬的期末考試過後,終於迎來了暑假,可是我們的小學生們依然不得安寧,還要被安排來護校。
  • “護校護過了,作業寫完了,真正輕鬆的時刻終於到來嘍!”于江合上作業本,高興地跑出去找石小明,準備大玩一場。
  • 金美笑想趁着放暑假的機會,跟我們的主人公于江聯絡聯絡感情,便拉着于江四處逛商店,游大街,這不,現在他們正在‘帝豪商場’里挑衣服哩!
  • “哇,好熱鬧哇。”石小明看着廟前那熙熙攘攘的善男信女,他們之中有的在買香,有的在算命,有的在閑談,像一窩蜂子一樣亂哄哄地擠在廟門外。石小明和于江趁着放暑假的機會,來逛這熱鬧有趣的廟會,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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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清早,呂丹陽和石小明坐在花壇邊,看着高低年級學生們走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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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城市的夜晚總是熱鬧喧囂的,熱鬧喧囂的夜晚,自然也少不了歌。孩子們蹦蹦跳跳地哼唱着古老的兒歌,因為他們沒有新的兒歌可唱。音響店門口的喇叭像放炮似地崩出一支支火爆的勁歌兒,只有那種動靜兒才能吸引年青人的目光。‘鴨梨──’‘果餞──’‘葡萄乾兒──’‘剛下來的酸棗兒喂──’‘麵茶一塊錢一碗兒來嗨,來一碗兒吧您哪──’露天夜市兒里,小商小販們吆喝着唱出他們生活的歌。老頭兒老太太們拿着扇子、手帕,穿着大紅大綠的行頭,和着震天價響的鼓樂在廣場上扭着秧歌兒,他們的隊伍不太整齊,但每個人都像是五線譜上那一個個跳動着的音符,俏皮、活潑、激情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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