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古人往往謙稱自己兒子為犬子，而恭維（後人有時也用於反諷）別人的兒子為麟兒。兩個校長的兒子，一個曾被稱讚為天才，一個常被罵笨蛋，人生走向卻令人唏噓，這是為什麼呢？來源於生活中的實例，引人深思。為保護隱私，文中人物都用化名。

胡塗在一所知名高中當校長，鄭仁當教務主任，當時，有個高老師因為煉法輪功被抓去洗腦班。等高老師回到學校，胡塗召集全校教工開會，說殺一儆百，要開除高老師。多數教師只低頭聽話，鄭仁站出來說：高老師教學成績大家有目共睹，師德口碑大家也都知道。他走了，誰願意接他帶的班？胡塗想了想說：給他個留職查看，如果他能帶出全市最好的成績，那就繼續留任。這算立軍令狀，如果達不到……嘿嘿。鄭仁咬牙說：我也跟著免職。教師們小聲議論不公平，都知道高老師帶的班是別人挑剩下的，這樣的班爭全市第一，聽起來都是笑話。高老師只是笑笑，散會後和原來一樣教學。

這天，高老師下課遇見鄭仁，見鄭仁狀態不好，關心問他怎麼了。鄭仁自嘲說：我兒子就是個活爹，小學就得了多動症，根本坐不住，學習一直很差，現在倒好，玩起遊戲來作業都不寫，玩累了就睡懶覺，打罵說教，啥招兒都不管用。我教出那麼多尖子生，栽在自己兒子手上了。

高老師說：我們師父講過怎麼教育好孩子，我雖然只領悟了點兒皮毛，但也受益匪淺。我們法輪大法修煉講「真、善、忍」，得真誠、善意地和孩子溝通，對孩子多忍耐、多包容。鄭仁說：管兒子和教學生不一樣，我也想好好和他說話，可是一見面就來氣，憋不住火。高老師笑著說：管孩子前念念「法輪大法好，真善忍好」，讓自己先平靜下來再說話。鄭仁說：高老師，我頂著壓力幫你說話，是看你教學能力強，為人正派才幫你。公民有信仰自由，你煉功我不反對，可我也不敢加入你們的組織。你看我連黨票都不稀罕，就想遠離政治，憑本事吃飯。還有，別看這次月考趕到了年級第二，離市第一還有距離，我們壓力還很大呀！

高老師笑著說：我們學法輪大法的沒有組織，也不硬拉誰加入，來去自由，這是個修煉團體，對政治不感興趣。你也知道，以前我那身體啥樣，都是修大法好了的。老百姓還講個報恩，恩師被無辜造謠，大法徒上訪是為了澄清事實，如果讓我們自由煉功，誰上訪啊?再說了，「真、善、忍」是普世價值，按著這個原則做人做事、教育學生，學風正了，成績就出來了。高老師一句話說在鄭仁心坎上，他四下看看，低聲說：高老師，要說「真、善、忍」，我還真覺得是正的，可是念一句話就能管用嗎？文革時天天喊口號，不照樣窮得吃不飽飯？高老師說：這可是宇宙中的九字真言，不是空喊口號。試試看吧。鄭仁說：好，就算心理暗示，我試試。

一晃幾個月過去，高考成績出來，出人意料，高老師帶的班真拿下了全市第一！連最差的學生也上了一本線！學校因此受到嘉獎，胡塗把功勞搶在自己頭上，大家都為高老師不平，高老師不在乎，吃了虧也笑呵呵的。鄭仁因此被提升當副校長。

開慶功會的時候，胡塗故意說祝賀鄭副校長雙喜臨門。大家問哪雙喜，胡塗說：第一喜是升任副校長；第二喜是鄭副校長的兒子考上大學。鄭仁知道胡塗暗中損他，因為他兒子雖然高考超水平發揮，離本科線還是差了幾分。幸虧志願報得巧，被一所就業前景看好的大專錄取了。鄭仁早已對兒子不抱什麼希望，能上這所大專是意外之喜。因此回敬胡塗說：謝謝校長，比不得您兒子高材生，我兒子只考了個大專，不過我很滿意。老師們忙打圓場說大專也是上大學。

鄭仁開完慶功會回家，見妻子正包餃子，洗了手幫忙。妻子說：多虧最後幾個月心態好了，要是以前那樣，為兒子弄得雞飛狗跳，不定出啥事呢。看看網上，高考前自殺的、高考後自殺的，太嚇人了。兒子插話說：我又不傻，誰不想考好學校。你們越罵我越鼓不起勁兒。後來爸爸態度變了，我就願意學了。鄭仁說：以前我也想好好教這臭小子，壓不住火，按照老高說的念那九個字，還真管用。妻子好奇問：哪九個字？鄭仁說「法輪大法好，真善忍好」。又囑咐兒子，去外地上學要自己生活了，遇事也念念這九個字，管理好自己的情緒。

妻子給鄭仁使眼色，讓他別說了。兒子笑了：這怕什麼，高伯伯給我監考，下樓的時候叫住我，幫我把少先隊退了。還告訴我九字真言，我早就念上了。妻子怪兒子不跟家長說。兒子說：你們不常說誰對聽誰的嘛，外國還給法輪功發獎呢，法輪功是被冤枉的。少先隊就是坑人，我上小學年年倒數第一，也被拉進少先隊，上學忘戴紅領巾就扣分，煩透了！

一家人聊著天，餃子上桌了，兒子感慨說：人家都辦升學宴，這頓餃子就當我的升學宴，還是最高檔的升學宴，回到了我上學前的家庭氛圍。高伯伯說做了三退，誠心念九字真言會得福報。媽，我是不是得了福報啊？

鄭仁妻子心想：連本科都沒考上，算啥福報？為了不薄兒子面子，鼓勵兒子說：大專可以專升本，繼續努力吧。到學校要樂於助人，你爸爸幫了高伯伯，高伯伯才願意幫我們的。兒子說：你誤會高伯伯了，他誰都幫，對誰都很有愛心。鄭仁也說：兒子說得對，老高一片心對人好，從不記恨人。胡塗要把他的獎金「充公」，老高不但不恨他，還配合胡塗工作，假期義務給新教師培訓。妻子說：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胡塗那人那樣，他兒子卻從小學霸，本科、研究生都上牛校，長得一表人才，情商還高。鄭仁怕兒子尷尬，忙說：我的善報就是，兒子用他有生以來最好的成績完成了高考，是吧，兒子？妻子意識到失言，忙說兒子升學，爸爸升官，咱家也算是雙喜臨門啦。全家說笑著吃完了餃子。

新學期開始，胡塗接到電話通知，要求學校抓好學生思想教育，遇到法輪功的人勸三退、發資料等，舉報者有獎勵。當天，他就在學校廣播裡對學生講了舉報法輪功有獎的事。

高老師聽到廣播，找到胡塗說：校長，我煉法輪功在我們學校也不是祕密了，我來找您不是為我自己，是想告訴您，法輪大法是佛家高德大法，迫害正信的人會遭受報應，這不是危言聳聽，您歷史專業出身也知道，中國歷史上大規模滅佛的「三武一宗」，他們都下場悽慘，而強大的羅馬帝國，當時的國王尼祿因為迫害基督教……胡塗不等高老師說完，打斷他說：你說的史實我當然知道，我可不信什麼報應，就算有報應也不怕，我和老婆的職稱都到頂了，當這個校長職務也到頂了，還能有什麼報應啊？高老師啊，別以為出了點成績就不得了，接下來給你的班可是擴招的關係戶子女，多想想怎麼帶好班吧。胡塗說完揮揮手，高老師只好默默地離開了。

鄭仁對胡塗的廣播講話也很反感。這倒不是他有意要保護法輪功，也不是故意和校長對著幹，而是出於正義感。因為他聽媽媽說過，姥爺當年就是因為幫一個被打成右派的同事買藥，被人告密，給紅衛兵批鬥、羞辱，氣得吐血去世的，所以他從小就很反感告密這種行為。他到校長室問胡塗：教學生告密是不是違背了教育宗旨？胡塗打個哈哈說：上級的要求就是現在的教育宗旨，要培養共產主義接班人啊。

鄭仁知道不能和胡塗鬧太僵，上課時提前到教室對學生說：胡校長講話，簡稱胡話，胡話者，聽不得也。學生們都笑起來，鄭仁接著說：法輪功是對是錯自有公論，公民有信仰自由，意識形態的事我們不討論。但是做人就該光明磊落，告密是小人行徑，你們誰也不要當告密的小人，人品問題可是大問題。學生就該把精力放在學習上，想想吧，如果你們舉報誰，不是打個電話就完事了，得配合調查取證，耽誤你們的時間，給你再多的錢能買到時間嗎？得不償失！告密者古今中外都被鄙視，你們不希望被鄙視吧？學生們都鼓起掌來。

胡塗和鄭仁雖然常有齟齬，也許為表現正副校長團結，偶爾也一起在學校體育館打球。這天打完球換衣服的時候，胡塗興奮地告訴鄭仁：兒子的組織問題解決了，這小子比我強，我工作多年才入上黨，他讀研究生就從預備黨員轉正了！哈哈……

鄭仁兒子即將大專畢業的時候，胡塗兒子已經提前完成碩士畢業論文，準備出國了。一天，胡塗揶揄鄭仁說：巧啊，我家犬子和您家麟兒都快畢業了。鄭仁沒好氣說：我那兒子是犬子，你兒子才是麟兒呢。鄭仁話雖這樣說，可心裡並不失落，因為兒子上大專後開了竅似的，再也不是吊車尾，專業成績常排第一，壞習慣也改了，品學兼優，年年被評為優秀大學生，還得了全國技能大賽大獎。沒畢業就被一家大單位提前選拔，畢業就可入職技能崗位，待遇比普通本科生還好些。要入職的單位有公寓住，不用操心幫兒子買房，這讓他感覺壓力小多了。

胡塗揶揄鄭仁後沒幾天，接到兒子電話說留學簽證被拒簽了。簡直做夢都沒想到的事！兒子說為簽證做了充分的準備，早就聽說中共黨員去美國容易被拒簽，填表時隱瞞了黨員身分，還有一大堆榮譽證書，又是全額獎學金，本來以為板上釘釘的事，可惜把學校發的優秀黨員證書混在簽證材料裡，忘了拿出來，簽證官抽看材料的時候偏偏看見了，發現了他的中共黨員身分後，對他不誠實填報非常不滿，立即給拒簽了。按照常識，第一次被拒簽後，以後再辦入美簽證就更困難，特別是留下不誠實記錄，等於堵死了去美國的路。

一向順風順水的兒子沒受過挫折，哭著打電話給胡塗。胡塗安慰說大不了不去美國，去歐洲或別的國家留學也挺好。兒子氣憤地在電話裡吼：你懂什麼！都是你慫恿入黨的！說什麼撈張黨票學成歸國有大用處，這下子全完了！

因為打算出國，胡塗兒子之前放棄了國內碩博連讀的機會，拒簽後天天躺在宿舍裡長吁短嘆，也不參加校招找工作，最後不得不在畢業離校的最後期限搬出宿舍回家。

胡塗想讓兒子在家準備考國內博士，或者申請去別的國家留學，安慰他說：你只比鄭仁兒子大三歲，研究生都畢業了，那笨蛋才剛讀完大專，兒子，我們已經遙遙領先了。不知這話觸動了兒子哪根神經，他跳起來狂吼：憑什麼拿我和笨蛋比？都是你毀了我！

胡塗妻子從沒見一向斯文的兒子這樣，批評兒子不能對爸沒禮貌，沒想到竟被兒子打了一耳光。他打完媽媽，驚愕與羞愧中又狂扇自己耳光，罵自己不是人，打了媽媽。鬧過之後就把自己關在屋裡，從此不上桌吃飯、不出門。胡塗通過人脈把心理醫生請到家裡，不同專家都診斷他兒子是得了重度抑鬱症。

胡塗每年新生家長會上都說：人生最大的失敗是子女教育問題的失敗。他還喜歡以兒子為例大談家庭教育經驗。現在，兒子卻成了重度抑鬱症患者，還有嚴重自殺傾向，需要二十四小時陪伴。胡塗和妻子輪流看護兒子。夫婦倆心灰意冷，心力交瘁。正年富力強的時候，胡塗卻得了高血壓、糖尿病等慢性病，妻子也查出來子宮癌。倆口子覺得兒子的事特別丟面子，換房子搬出學校家屬樓，先後申請病退了。

胡塗病退後，鄭仁因工作出色升任校長，他第一次在校園廣播裡講話時說：不管內卷多厲害，成為身心健康的好人才是第一位的，在這個基礎上，好成績才是錦上添花，同學們，對信仰不同的人不要抱有偏見，對試圖幫助你的人不要恩將仇報，哪怕你暫時不理解他的好意，或者你覺得不需要被幫助，都請記住與人為善，帶著善良和正直走人生之路吧！

教師們聽了鄭仁校長的講話，悄悄議論，有人說：聽說鄭校長把這次上邊要學生簽字舉報法輪功的事壓下了，看看老胡家的事，寧願信其有，不要信其無吧，萬一真有神呢，得罪了神，能有好果子吃嗎？另一個說，可不是嘛。上邊每年開學都弄這一套，幹點正事多好。

胡塗病退後，高老師去看望他們。胡塗握著高老師的手泣不成聲：高老師，你肯來看我們，讓我慚愧啊。高老師說：別這麼說，多年的同事了。記住「法輪大法好，真善忍好」，誠心誠意念這九字真言，會化解危難的。胡塗夫婦只是搖頭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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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林芳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