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九年,我還在射洪師範學校教書。
縣裡把我老婆孩子農轉非後,我一個月五十二元的工資,根本不能養活全家。學校領導考慮到我的實際困難,允許我在校門口開了一個小食店。
我們的校長姓王,個子很高,嗓門很大。我從玉門回來,彷彿給他增光添彩似的,他把我看成了知己。他要我當學校的後勤主任,學校裡大事小事都要對我說。我的家屬在開小食店,自己又去管後勤,我怕別人說閒話,就堅決推掉了這項工作。
每天早晨我都起得很早,學校的起床鈴還沒有拉響,我已經在食店裡忙開了。那段時間,為了一家人的生計,除了上課,我對學校裡發生的一切都毫不關心。
有天早晨,天剛麻麻亮,我從辦公室門口經過,突然看見王校長紅著眼晴從裡面走出來。
我很吃驚,看他那疲倦的樣子,彷彿一夜都沒有睡覺似的。我連忙上前問道:「王校長,鈴聲都還沒響,您怎麼就起來啦?」
他雖顯疲倦,精神卻很好。有些自豪地說:「我大戰了一個通宵,才把問題解決了。」
「什麼事呀,忙得連覺都不睡?」
「還不是梁扯火的事。」
原來,上面給了我們學校百之二的調資指標,我們學校共有教職工五十六人,按規定只能有一個人上調一級工資。可是卻有兩人符合調級條件。這兩人一個是德高望重的劉老師,另一個是青年教師梁興澤。梁興澤綽號梁扯火,是個吃不得半點虧的人。領導私下給他做工作,要他讓一讓,下一次優先給他調,但怎麼說他也不買帳。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梁興澤的態度惹腦了學校領導,決定從他身上找毛病把他治服。王校長和鍾副校長商量後,上晚自習時就把化學科代表何曉華叫到辦公室審問。
梁興澤是化學教師,那時學校房屋很少,沒有統一的辦公室,教師們都在各自的寢室辦公。科代表都把作業本抱到老師寢室,批改完後再由科代表抱回教室分發。何曉華是個漂亮女生,領導們決定從生活作風上打開一個缺口,徹底把梁興澤治服。
兩個校長都從政治的角度對何曉華進行思想教育,他們把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中的有關章節讀了又讀,要何曉華端正思想,認清形勢,檢舉揭發梁興澤老師對女生圖謀不軌的言行。
何曉華不知領導的意圖,更不知梁老師對哪些女生圖謀不軌。
領導就認真開導她說:「你到他寢室交作業本時,他的語言有哪有不同?有無挑逗的地方?交接作業本時,他捏過你的手沒有?你去抱作業本時,他拍過你的肩膀沒有?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異常的地方沒有?」
何曉華回答:「好像都沒有。」
「你不用急著回答,要仔細回憶,每一個細微的地方都要想到,每一個細節都不能放過。這是對黨負責,對領導負責,也是對你的前途和政治生命負責。」
何曉華在兩個校長的誘導下,左思右想,始終想不到梁老師對她有什麼不軌的言行。
「你再想一想,梁老師的愛人去省上脫產學習兩年,他一個單身男子怎麼會不對女生動心?特別是像你這樣漂亮的女生?」兩個領導輪流上陣,從心理學和生理學的角度進行分析。
「他是怎麼想的我怎麼知道?他喜歡哪個女生你們去問他好了。」何曉華矢口否認。
「我們已經問過他了,他也承認了對你有曖昧想法,不然我們也不會找你來問話。年輕人嘛,一時衝動做出點糊塗事來也是難免的。只要你承認他對你有不正當的行為,我們以黨組織的名義向你保證,你所說的一切,我們都會為你保密,畢業分配工作可優先為你考慮,你還可以參加入黨積極分子的培訓學習。」王校長向她鄭重地承諾。
面對這些好處,何曉華有些動心了。但要她說出梁興澤怎樣猥褻她,她說不出具體的東西來。
談話到此進入了疆局。這時已到早晨兩點多鐘了,但領導們一點睡意也沒有。他們經過短暫商量後,決定採取疲勞戰術,兩人輪流去做何曉華的思想工作。
待續@
責任編輯:謝雲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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