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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鳴曉月窯家墟(9)

作者:容亁
雷州半島南渡河畔小鎮窯家墟的各色小人物,在國家各項運動對個人命運深刻影響下,展現堅強生存的意志。(foto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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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暴風雨不請自來

閃電更加張狂

陣陣怒捲的狂風催趕著

噼噼啪啪的雨箭

彷彿要戳穿比她生命沉重的結局

拾垃圾的小腳女人八娘老態龍鍾,長年一手拎著一隻裝著紙碎片、雞鴨毛、生鏽鐵線的舊麻袋,一手拄一枝木棍子,有點像祥林嫂的樣子,除了不反覆講她的阿毛。

八娘站在街角望著有時癲狂有時清醒的瘋子振家,自言自語地嘆息:造孽呀!偌好看一個後生儂咋就瘋了……他好好一個小家,拆散他幹嘛呢?農村姑娘哪點不好?哪點不好?……

瘋子振家未瘋之前是一個高個俊男,一個玉樹臨風的高中畢業生,一個根正苗紅已經接班捧鐵飯碗的藥劑員。紅色年代的陽光雨露似乎一下子都傾瀉在他身上,可他一點都留不住。八娘咋能不惋惜呢?

八娘是小鎮窯家墟上出現頻率最高而且年齡最大的拾荒者,是骯髒的代名詞。鎮上小學校裡,有的女生不和了,吵架時要羞辱另一方的話,總惡毒地說:你這個八娘!……

八娘其實是有名字的。不知哪個調皮鬼神通廣大地套出了她的名字:湛芳。一個美得有詩意的名字,與她晚年的命運是多麼的不協調。她父母若地下有知,會讓她改名嗎?很快,在一群中學生裡誕生了比較有水平的新罵法:湛芳姐愛上你了!……湛芳姐叫你去她家做客啦。這沒有髒字的罵,讓對方抓狂。

八娘無兒無女,八公走後,她不滿足政府發給的每月五元的五保戶生活費。反而拾荒更勤了,整天顛著一雙小腳,瘦小的身影像野貓一樣出沒在小巷、廟宇、學校、舊市場……

她的家就在鎮政府大門前和供銷社之間的橫街邊,電影院的斜對面。兩間低矮漏雨的破瓦房,秋季一場暴風雨的肆虐下,坍塌一間,剩下一間,一個小院對著街道,沒有圍牆,舊瀝青紙棚頂下堆積著形形色色的廢品,像碉堡一樣嚴嚴實實地保護著她老人家。哦,準確說,她的家應該是航行在垃圾海洋上的一隻小船,八娘她就是那驕傲的老船長。廢紙箱、爛木頭、老磚頭散發的腐臭味,與她天天燒火煮飯煮菜的煙火味、湯菜汁味,全混成一團。

她還放養了一隻小豬,有一頓沒一頓地餵食,小豬也知趣,很快領悟了老主人的自力更生精神,整日跑到外面哼哼唧唧地低頭撿食,基本跟上了八娘的生活節奏,除了通常不小心地拉幾坨臭糞在八娘床前外,大體算得上享有了自由的豬生。

雖然八娘的家,毫不起眼地落在鎮政府門前不遠處,不過那股異味絲毫不影響到車門緊閉的每天進出鎮政府大院的公務車輛。但是,如果一個腸胃很深嗅覺遲鈍的人,能在八娘她家門口堅持站穩十分鐘的話,那簡直是毅力驚人了!

八娘很喜歡小孩,平時話也多,一見人家抱著小孩,總忍不住停下來,嘴裡嘖嘖嘖地誇個不停:寶寶幾百歲啦?好博人惜哦!來來來,叫嬤嬤咯,乖。也不顧人家的反應,八娘放下麻袋,雙手趕緊往腰髀間擦了擦,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抱人家小孩,一般大家都不忍拒絕八娘這番羨意。這時她的老臉就笑成了一朵花。因為她無兒無女啊。但也有講究的小媳婦,慌忙找個籍口說:我沒空了,要回屋餵雞了……抱著孩子快步離開。八娘知曉人家嫌棄她邋遢,愣了一下,嘆口氣拖著麻袋怏怏地走開了……

她是一個心態很好的老人,該幹嘛幹嘛,嘴響,見到熟人照樣打招呼,賴上人家拉幾句家常。世界上有沒有鈔票的發行似乎與她沒關,她在人世間的唯一存在是為著拾荒,這似乎是她的使命:四處奔波安頓無用物什的歸宿,順帶解決吃喝拉撒。那些多餘的、沒用的、報廢的物什棄兒般被人拋出家門後,並沒有從此孤苦伶仃,它們會很快盼來了八娘這個「救世主」,再度安下家來。

八娘買不起大魚大肉、時令蔬菜,但她也沒缺這些。鎮上的小農貿市場,總有好東西等著八娘掃蕩。

市場收攤時候,豬肉販子要走人了,八娘接崗衛士般準時出現,她邁著小碎步過來撿肉案板邊角上斬飛的肉屑,再俯下瘦瘦的身子,風中一小撮白髮垂在皺紋遍布的嘴角,似乎要往她口中塞著什麼。她用竹片刮剔刀痕縱橫的案板上粗縫隙藏著的肉渣渣,反反覆覆,像給一個人刮痧,想必案板很舒服吧。個別肉販子通常也順便送給她一小塊賣剩下的豬脂肪或豆腐塊大小的五花肉。有時八娘覺得愧對生意人,就從褲頭上掏出五角錢毛票買點肥肉。這幾樣東西帶回家後,放鍋子炸出油,盛到小陶罐中備用,日積月累夠她炒好多天菜了。那味道應該不比糧所供應居民的花生油差吧。

菜農挑起空擔子走後,攤位邊上散落的菜幫子沾著泥巴,躺在地上苦等著八娘來撿到她的草編兜籃去,遲了,四處遊蕩的母豬會搶先衝進市場啃咬精光的。對菜來說,這不是一種公平的歸宿。八娘及時趕到,驅走母豬,彎腰攏起一片片葉子上有蟲眼、又癟又黃的大白菜、包心菜、蒜瓣……趕得巧,也有好心菜農回家前送她幾捆剩菜。

菜市場的人都習慣了這一幕,八娘成了市場上的老鐘錶。她的出現,宣告一天生意的繁忙和算計快結束了。待續@*

責任編輯:唐翔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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