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逝水東流(4)
王庭。
竹林小苑,皇甫獨坐,自斟自酌:「孤是怎麼了?明知是兩人,即便容貌相似,絕非一人……孤,到底是怎麼了?!」手持玉杯,走至宛月墓碑之前,灑酒於地,心中嘆道:「為何?孤明明自覺得到一切,卻又好像失去一切。」
身後落風,皇甫再斟一杯酒,眼神冷厲:「朱公公。」
「老臣在。」朱公公道。
皇甫遞上酒杯,道:「孤,賜你御酒。」朱公公大驚,跪地叩首:「王上,當真折煞老臣也。」
「怎會折煞呢?你忠心耿耿,為孤做過許多事情。這一杯酒,孤敬你。」皇甫喝道。
朱公公抬首,接過玉樽,凝然望著,竟落下老淚——回憶歷歷在目,眼前之人,從襁褓之中,至江山一統,皆在自己眼中——朱公公雙手顫抖,對著皇甫背影道:「王上,別再怕了——」
朱公公舉杯飲盡,皇甫闔目垂淚。
曾幾何時,失去赤子之心。曾幾何時,失去心懷坦蕩。曾幾何時,失去信任別人的能力。曾幾何時,失去面對錯誤的勇氣。曾幾何時,失去了真正的自己……孤家寡人,寡人孤家。昔日緣斷,今朝只餘,空碑冷墓,秋風蕭瑟。
再聞落風,皇甫眼神堅決:「你……終於來了……」
「風軒逸,要為義軍眾人、為景陽先生,向爾索命!」風軒逸喝道,但見皇甫回身,卻是一愣,竟未曾想到,是如納蘭一般年輕:「索命,還是送命,問過他們再說!」袍袖一揮,四隊人馬齊出,皆身穿鎧甲,手執利刃,將玉竹苑團團圍住。
「啊……是朱公公?!」統領溫肖心下一驚。
皇甫眼神漠然:「朱公公被風軒逸所殺,你們還在等什麼!」
風軒逸聞之驚異,隱隱怒色:「豈可張口胡言。」
「難不成是孤殺的麼!」皇甫睥睨道,溫肖立時低頭,不敢迎其銳芒,抬眼之間,但向風軒逸殺去。鋼刀雖強,怎敵寒鐵重劍威能。「皇甫背信棄義,殺盡忠臣良將,爾等還信其人!」風軒逸喝道。
溫肖喝道:「不信吾王,難道信爾等反賊!」
冷鋒劈開,風軒逸嘲笑不止,卻又心生惻隱,道:「爾等不見武平王之鑑乎?」
溫肖道:「武平王便是曲正風,你之立場,當然為其說話。」
「跳出立場,事實總該言明!」風軒逸道。
皇甫斜睨一眼,道:「事實既是如此。納蘭庭芳難道不是曲正風麼?!」
風軒逸冷笑一聲,道:「事實未得全觀,仍可作謊言。十年之前,蕭企亂政之時,納蘭庭芳創立義軍,便是為爾謀得王權!」
「哈……哈哈……」皇甫仰天長笑,悽然悲涼,低首目冷,喝道:「誅殺反賊,違令者斬!」
「是!」眾兵但得王令,莫敢不從,蜂擁而上。風軒逸持劍應對,但見來人愈眾,放出一柄響箭。
皇甫大讚,道:「今日,便將叛軍,一網打盡!」說話之間,號令出袖,散於長空,宛如啟明,城外十里可見。
哈爾奇令京城禁軍,團團圍住王城。
「大人,王上求援,進乎?」副將道。
哈爾奇勒馬於前,道:「等齊王來也。」
「可是……」副將但要再言,卻被一個冷眼震懾,哈爾奇啐了一口在地,無人敢動。
城外十里,伍鎮聰大軍早已離開,空空如也。
義軍眾人分散王庭各處,尋找皇甫身影,見風軒逸響箭,即刻聚集於前。雙方交戰,漸趨膠著。皇甫見勢不妙,躍身離開。
走至廊下,但見屈晨銘在此,厲聲道:「孤往西去也!」說罷,躍身朝東。義軍眾人追擊,但見屈晨銘,揪住衣領:「逆君哪裡逃?」屈晨銘撥開拳頭,理正衣衫:「東邊,摘星閣。」
「此人是官,定是胡說。」連雲飛喝道,舉刀要砍,卻被風軒逸攔下:「我等要為民除害,敢問暴君何處去也。」
屈晨銘道:「東邊,摘星閣。」
「走!」風軒逸勒令不得傷及無辜,但取皇甫性命。遂率眾向東追擊而去,到得中殿,但見一個朝軍統領,率軍攔路。雙方但要拼殺,忽見統領提手示停,義軍眾人皆是一愣。豈料統領竟然跪地,眾兵繳械,讓出道路。
「大寨主,恐防有詐!」連雲飛道。
「分頭追!」風軒逸道,兵分兩路。餘下眾人,隨風軒逸穿過迴廊,但欲加速飛步之際,忽聽身後慘叫,回首視之,但見一眾兵士,皆自盡而亡。風軒逸扼腕慨嘆:「有臣如此,皇甫竟不能用之,可悲!」
「大寨主,快走吧。」齊清道。
眾人追擊皇甫而去。
皇甫提氣,一路奔至摘星閣,瞭望城中,果然見到一路兵馬,絕塵而來,心下大喜。凝視王城邊上,集結數隊人馬,卻不進宮,心生疑惑:「想來哈爾奇聽吾號令,該當入城……緣何……」心思之間,驚出一身冷汗:「此人乃是納蘭部下,莫不是……啊……孤當真失策矣!」驚懼之際,只盼伍鎮聰人馬即刻進宮勤王!」
回身之際,叛軍齊至。危樓之上,生路皆斷。
風軒逸喝道:「皇甫亦節!爾罪大惡極,速速引頸就戮。」
王城之下,一人一馬,急急奔來:「刑部急報,有人當眾奏曲,速速報之王上!」哈爾奇令人拿下,其人不滿道:「好個哈爾奇,可知王上逆鱗,耽誤大事,腦袋不保。」哈爾奇冷笑一聲,道:「既有孫大人,可保萬無一失。」下頜微揚,令人帶下,其人大罵不止。
哈爾奇也不看信,撕得粉碎,起手一揚,漫天白花。
「報……將軍,王上與眾大臣,被叛軍圍困摘星閣,請大人速速救援。」一個內監來報。
「知道了。」哈爾奇不耐道,忽地靈機一動,命人拿來紙筆,又寫了一封信,交予內監送入。
摘星閣上,雙方僵持片刻。
風軒逸不再客氣,舉刀而上。皇甫大驚,躍至眾人身後,喝道:「兵部侍郎紀甫盛,護駕!」紀甫盛立然站起,向著風軒逸走去,忽地拱手跪地,道:「臣不能弒君,但請為武平王報仇!」
皇甫大駭,喝道:「紀甫盛,造反乎?」紀甫盛起身,對著皇甫行叩拜大禮,起身道:「臣不能護君,一死謝罪!」話音甫落,長劍自刎,自摘星閣上墜下,驚散閣下一眾待命兵士。
皇甫面色通紅,羞憤難當,揪住工部尚書錫立,但見其老眼昏花,銀髮蒼蒼,不得用也,丟至一旁。再見刑部侍郎沐貝,喝道:「沐貝,賊人弒君,爾等坐視,如死乎!」沐貝慢慢站起,向風軒逸拱手道:「禁曲一案,甚冤。小人履職刑部,殫精竭慮;朝中無人敢言,令景陽先生蒙冤。為臣者,本該死諫,某苟且偷生,全為周旋禁曲之人性命,天見諒乎!」說罷,長跪於地,靜待裁決。
皇甫大怒,呼喝無用,轉眼但見禮部侍郎富盛,喝道:「爾等忠君乎?」富盛起身拱手:「請王上下詔罪己,告罪於天。」
「安敢胡言!」皇甫大怒。
富盛一言不發,默默走近欄杆,翻身跳下,墜地而亡。
眾人大驚,皇甫大怒:「滿朝文武,竟無一人能用也!」仰天長嘆,闔目而悲。
突然,利箭落於閣上,插在柱上,入木三分。齊清摘下,風軒逸打將開來,登時大驚:「連雲飛乃朝廷細作,請王上信之,可交命矣。」
便在此時,身後人群亂動,連雲飛手提一人,擲於皇甫面前,正是王后攬月,久居冷宮,面色慘白,髮絲散亂。
「便教爾等一同赴死,以謝天下!」連雲飛大喝。
皇甫哈哈大笑:「其人死活,孤根本不在乎。」
連雲飛一愣,剛要怒喝,只聞身後聲音,冰冷失望:「二堂主,可曾與朝軍暗通,陷我義軍兄弟性命?」風軒逸語聲入耳,連雲飛大驚,轉身搖手:「大寨主,你說什麼?」
「我問,你是否於祁連三峰對戰之時,勾結朝軍,陷害義軍眾人性命!」風軒逸喝道。
連雲飛額沁冷汗,靈機一動,喝道:「當此之時,朝軍但要挑撥,令我等內亂,大寨主何不智也!」風軒逸心下一驚,信箋撕碎,劍指皇甫:「誰人敢取其首級!」
「我敢!」齊清提步上前。皇甫大怒,眾臣大駭。
忽聽摘星閣下,人呼喝,馬嘶鳴,皇甫傾身一望,但見一隊兵馬入宮,為首一人,頭戴白色鋼盔,神采奕奕,正是慕容玉林。登時大喜,指著風軒逸,喝道:「叛軍有來無回矣!」摘星閣下義軍頭領來報,風軒逸一驚。眾人僵持之際,卻見慕容玉林,於叛軍刀林之間,急步走上閣來。
皇甫見之大喜,眼中含光,捉住玉林雙臂:「爾來救駕,甚好、甚……」玉林眼神凜冽,撂開皇甫之手,逕自站上高台,取出隨身一封錦卷,當眾宣讀,皇甫暴君亂政,十宗罪惡:
「第一罪,重用佞臣,排斥忠良;第二罪,荒淫無度,慾壑難填;
第三罪,狂妄自大,誹天謗祖;第四罪,濫用酷刑,殘民以逞;
第五罪,鉗制思想,惡令禁言;第六罪,窮奢極欲,濫用民力;
第七罪,殘害兄弟,殺戮功臣;第八罪,污衊清樂,大謊彌天;
第九罪,殺戮史官,篡改歷史;第十罪,殺人如麻,行同鬼獸。
十宗罪惡,斑斑在冊,罄竹難書;現令爾退讓王位,告罪於天,還政於民!」
皇甫大怒,心膽欲裂,雙目噴火,袖劍亮出,直取之人,非是叛軍,卻是玉林。行動之速,迅猛如風,利劍斷腸,過處皆殤。玉林不可置信間,心神俱碎:「阿……阿姐……」豈料一旁攬月——最恨者,亦最知者——早料得其人如此,飛身擋與小弟身前。
皇甫一愣,未料攬月赴死,心中茫然:「不是一向追尋自由麼?不是甘願為此背叛其父麼?為何,能可就此捨命……」
「姐……姐……」玉林眼淚如注,抱住攬月,哭嚎不已。
攬月身痛無解,雙眉緊蹙,眼見小弟終於神識甦醒,心下掠過一絲安慰,勉力提手,撫著玉林臉頰,便似小時一般,眼中無限憐惜:「小弟,離開……離開王城,永、永遠別再回來……」忽地雙目凝神,望向無盡長空,一隻蒼鷹翱翔,盤旋不去,落於摘星閣上,攬月身邊。
眼中泛血,滴滴如星,攬月泣不成聲:「走啊……走啊……」擲出手中珠玉,砸在雛鷹身上,羽毛片落,聲聲哀鳴,一躍而起,盤桓不去。視線回之,落於玉林面上,卻是白茫茫一片,登時心焦:「小弟……小弟……你離近些,為、為何我看不清楚……」
「姐……我在這,玉林在……」玉林捉住其手,放於臉頰:「姐……姐……」
攬月眼中空然,終於雙手無力而落,雙目凝光已散。「姐……」始料未及,親人殞命,玉林哀嚎一聲。眾人但聞一聲悲鳴,雛鷹自長空急落,猛力觸柱,頭骨粉碎,殉主而亡。
眾人沉默,寂寂宮深,瑟瑟風涼,玉林心中惘然,抱起攬月屍身,一步一步,走下摘星閣。
「大寨主,速戰速決。」連雲飛道。
風軒逸回神之間,重劍上手,提步要取皇甫性命。
皇甫心神大亂,狂笑不止。摘星閣陰風陣陣,黑霧自皇甫周身而出,駭然森森,遮天蔽日。
「眾人小心!」風軒逸眉心一皺。
話音未落,只見濃濃迷霧之中,一眾大臣自地而起,目光呆滯,無有意識,宛如殭屍,張牙舞爪,向著義軍眾人而來。
「大寨主,現下怎辦?」齊清皺眉急問。
風軒逸不願傷及無辜,唯一沉吟,道:「封穴阻脈。」義軍眾人得令,分頭行動。風軒逸運使內力,封住趙庭均周身大穴,其人一時受制,不得動彈。豈知轉身之際,竟被趙庭均一掌擊於背心,重力毒掌,竟教風軒逸連退數步,噴出一口黑血。
不及驚悸,連忙運功驅毒,黑血順指流出。風軒逸甫睜眼,定睛一看,但見義軍被失神朝臣衝散,潰不成軍。朝臣心神受制,無有自主意識,但聞皇甫號令。再見皇甫,於陰風之中,連連大喝:「殺、殺!」
幾個義軍之人,猝不及防,被行屍捉住,扔至摘星閣下,墜樓慘死。
風軒逸見狀,心焦不已:「難道……功虧一簣?」齊清喝道:「大寨主,其人無可自主,神識早為皇甫所殺,便是行屍,滅之何異?」眼見兄弟墜落慘死,風軒逸痛下決心:「滅之!」義軍眾人得令,遂運使兵器,橫劈豎砍。
行屍無有意識,不知疼、不懼死,便如傀儡一般,為皇甫驅使。眾人兵器齊發,轉眼之間,朝臣倒落一地。風軒逸上前一步:「皇甫亦節,納命來!」皇甫陰笑一聲,毒霧再起,一眾行屍黑血凝結,復又站起,攻向義軍。
眾人大駭。
「如此下去,叛軍必滅矣!」連雲飛大驚。
風軒逸眼神一凜,正不知所謂。忽聞琴聲錚錚,如雷貫耳。沛然清音,宛若明光慈照,所到之處,毒霧盡散,靈台清明。
朝臣驚醒之時,自覺受傷不支,各自倒地。
抬首望之,只見摘星之頂,王城之巔,一人一琴,巋然而立。
皇甫不可置信,抬首喝道:「你……你……」
「景陽先生!」風軒逸喝道。景陽背負瑤琴,翩然而落,待眾人看清之時,心下不知是驚是喜,腦中空空,心中茫然。
「回頭是岸。」景陽道。
身前無兵,手中無劍,皇甫眾叛親離,孤絕之境,突然仰天長嘯,低首洶湧,噴出一口黑血,手指景陽,眼神陰鷙:「你……你……」
景陽嘆了口氣,道:「回頭是岸。」
「孤……無錯矣,何以回頭!」皇甫大喝一聲:「景陽!景陽!何以壞吾大事!」奪過連雲飛之劍,起手攻向景陽。景陽神色悲涼,闔目不動。青光劍鋒未及,停於半空,功虧一簣,風軒逸手持重劍,立於景陽身前,迎皇甫盛怒之恨:「謝罪吧!」內力灌入劍身,皇甫被震落摘星閣下。
「追!」連雲飛大喝一聲,眾義軍追擊而去。
風軒逸運使輕功,自危樓墜下,重劍了結之際,忽見一柄利劍,挑開奪命冷鋒,黑衣人扶住皇甫之肩,躍達一丈,足尖輕點宮宇燕脊,消失不見。
眾人皆驚,心神俱怒,宮門四方齊出,追擊逃亡敗君。
風軒逸忽地頓步,心思回轉,奔至景陽面前,哽咽道:「先生……還活著。」景陽嘆了口氣,道:「大難不死,必有重責。」心思一轉,道:「武平王已死,可知昭雪何在?」風軒逸心下一頓,道:「對不住……」
旁邊內監早被壓下,跪地求饒:「回、回稟大老爺,我知、我知,求大老爺饒命。」
齊清喝道:「我等不是皇甫,豈是嗜殺之人!快說!」
內監涕淚橫流:「方、方才,刑部稟報,言有人當街彈奏禁曲……」
「啊——」景陽大驚,喝道:「昭雪此命休矣。」躍身不見,風軒逸、齊清跟隨其後。
轉眼便至廟會,入眼一片悲愴。火煙燻天,官兵屍身,橫七豎八,血流滿地,顯然經歷惡戰。 「大寨主,那人還活著。」齊清驚呼。三人奔至其前,風軒逸驚呼一聲:「莫少飛。」
「莫將軍……」景陽伸手搭脈,內外皆受重創,悲嘆一聲,起手運使內力療傷。莫少飛疼痛不已,暈死過去。
風軒逸回身之間,但見滿目瘡痍,昭雪蹤跡無處可尋,扼腕長嘆。
話說義軍包圍摘星閣之時,昭雪當街彈奏《滿庭芳》,孫嚴芳落荒而逃,又引兵部人馬前來鎮壓。莫少飛雖然悍勇無匹,怎敵千人軍隊。豁命死戰,浴血無悔。
一為舊主之恩;一為蒼生良知;一人一刀,一人一琴;刀不停,曲不歇。
昭雪心神哀極,十指滴血,抬眼婆娑,壯士血戰於前,心愈勇,志愈堅。莫少飛拼盡最後一絲餘力,誓死護衛,大義凜然,知死無懼。一眾兵士為其氣概所震懾,持刀愈顫,不敢上前。孫嚴芳大怒,令弓弩手,萬箭連放。
飛箭如雨,一夫當關。
縱然精神九死不悔,肉身已至極限——天地皆染成血色,觸目荒涼——莫少飛膝彎一顫,跪倒於地,弓矢過身,更無力揮刀,以身相護。漫天飛箭,充眼入身,昭雪肩頭中箭,血染孝衣。眼神淒涼,迷迷濛蒙:「此刻,便是人世終盡了吧!此處,便是埋骨之地了吧!」赴死之刻,忽聞浩然琴音,震徹天地,面前黃沙急飛,人仰馬翻,竟化出一片雷池,無人可越。
昭雪回首,但見落雁閣之上,坐著一位白衣,道骨仙風,十指撥弦,琴音化光,四地起塵。「懸命乎?救死乎?」昭雪失血已極,眼前瞬黑,生死不知。(本章完,全文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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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