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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6月8日訊】
我老家在甘肃天水的一个小山沟里,小时候家里很穷。我上小学一二年级时,父亲对作业本的控制就非常严格,一学期只给32开的两个小本本,并立下规定,这本本是交给老师看的,平时只能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写字,他为此还给了我许多小竹棍。就连两个小本上如何写字,父亲都规定得细细的:一页要分成三十行,一行得写三十个字,正面写完还得从背面再写。对这些规定我没什么可说的,知道家里每年为几个小本本而发愁。父亲一字不识,但会数数,过几个晚上,父亲坐在炕头点着油灯,翻开我的作业本,一个字一个字地数,从左向右数到三十,再从上到下数到三十,最后还得一页页地数,看掉页了没有。每次数完,父亲总是拍着我的背直夸: 「我的娃,没费,没费。」
当我到小学三年级时,家里的负担又重了一筹,我的作业本增加到了三本。一件不愉快的事也就发生在这新增加的作文本上。一天晚上,我趴在炕头的煤油灯下写作文,正写着起劲时,旁边的父亲突然朝我大吼起来:「娃,你怎么学坏了,瞎眼了?」他那粗糙的手指已经按在作文本的两个空字处。我明白父亲的意思,立即分辩道:「老师说的,一段话的开头就要空两个字。」父亲不容置辩,他顺手拿起作文本往上一翻,正好翻到作文的最开头,两个字的作文题目竟占了一行!父亲被我的「浪费」激怒了,还没等我进一步解释,我的头梆梆挨了两下,第三下打过来时,煤油灯翻了,屋里立刻漆黑一片。黑夜里,母亲的劝阻声,父亲的叫骂声,我的哭泣声和一股浓浓的煤油味搅和在一起,糟得很。母亲摸火柴摸不着,记得那晚上我是在父亲的骂声中哭哭啼啼地和衣睡着的。
两个小本本一时中断也是常有的事。记得一年秋季开学已一个星期,我的作业本还没有着落。一天早晨,父亲挑着两大捆荞麦秆到二十里外的县城给我换写字本去了。晚上黄昏时候,我迎在父亲归来的路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远处现出三个摇摇晃晃的黑影,而中间那个瘦小的黑影确是父亲的模样,我料定两捆荞麦秆没有卖成又挑了回来!我急忙跑上前去,父亲看了看我,极难为情地说:「今个荞麦秆没人要,天又晚了,就挑了回来。」第二天一大早,当我醒来时,家里空无一人,父亲和母亲又挑着两大担荞麦秆上县城趕集去了。
父亲对本本的充分利用还体现在两次「回收」上。头一次是把我用铅笔写过的作业收过去,再让上中学的哥哥用钢笔水写一遍;等哥哥写完再收过去归自己「享用」。父亲「享用」本子如同村里大多数家长一样,简单原始。父亲将一张张小纸切割成一叠叠小条,烟瘾袭来,他便拿出一小纸条卷一根旱烟吧嗒吧嗒抽起来。抽旱烟是父亲一天最高兴的时候,每当此时,我就围着父亲扑打他吐出的一个个烟圈儿。也就在这时,父亲那苍老的面孔上才堆积出一片笑容。
往后,贫困有增无减。当我上五年级时,贫困终与把父亲撵出了村子。那年秋天的一个上午,父亲懷里揣着一个洋瓷大碗,胳膊夹着一件破棉大袄到省城卖苦力去了。
三个月后,父亲背着个大布包回来了。一抖,布包里出来许多大小不一的本子,本子都已经写过。父亲说,城里人有钱,本子背面都不写,自己就捡了回来。这些被扔弃的本子,我又写了两年,一直供我写到初中二年级。
再后来,贫困把我从校园里撵出来。那年我16岁,读了三个月的高一。不读书便是农民。当我跟着父亲奔波在黄土地上辛勤劳作时,父亲和作业本的故事也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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