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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1月7日訊】7 苦命
時間在前進﹐我已經七歲了﹐到這時還沒人告訴我關於我的親娘死亡的事。我也不知道現在的母親是繼母。親鄰們這樣對我保密﹐為的是不使我和繼母產生感情上的隔閡。
一天早晨﹐鄰家的孩子帶我到田野裡捉小鳥。結果鳥沒捉到﹐卻把鞋子弄臟了。回到家裡自然挨了一頓打。打過後﹐繼母又罰我跪在床前的磚地上。我心裡直發毛﹐因為平時繼母老說﹐這屋裡有鬼﹐這鬼是紅眼睛﹐綠鼻子﹐張著血盆大口﹐專門吃活孩子。這鬼會不會出來呢﹖我聽見床底下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音。我害怕極了﹐為了逃命﹐我也顧不得繼母的禁令﹐爬起來就往屋外沖﹐一邊魂不附體地喊著﹕“有鬼﹗有鬼﹗”
正好這時姑姑早已聽到打罵聲﹐前來勸繼母。她正在院子裡同繼母說話﹐我沖出後一頭扎在姑姑懷裡﹐渾身發抖﹐嚎咷大哭。這時繼母就對姑姑訴說﹕“你看﹐他這雙鞋弄成什麼樣子了﹖這是我千辛萬苦為他做的﹐他一點也不愛惜﹐你說我能不打他嗎﹖”
姑姑撫摸著我的頭頂﹐柔聲柔氣地責備我說﹕“你怎麼不愛惜新鞋呢﹖”接著她征得繼母的同意﹐把我帶到後院去﹐那是姑姑和祖父母住的地方。這時我已經不哭了。
姑姑察看了我的頭頂﹐發現我的頭皮出血了。她的淚水就滴在我的頭髮叢中。接著她向祖母敘述了剛才發生的事。
這時祖母正在院子裡收拾東西。聽了姑姑的敘述便嘆了口氣說﹕“這孩子命苦啊﹐要是他娘還在﹐怎會落到這種地步﹗”
我覺得這話挺奇怪﹐就說﹕“我娘不是就在家裡嗎﹖剛才還打我呢﹗”
彩霞姑轉向祖母說﹕“我看該向孩子講實話了。”然後她輕輕地拍著我的頭頂說﹕“你的親娘已經死去五年了。現在的娘是你的繼母。”
聽她這一說﹐我立刻頭腦一懵﹐頓時熱淚橫飛﹐一頭扎進姑姑懷裡﹐悲痛地抽泣起來。
然後祖母打破沉默對姑姑說﹕“今天是清明節﹐你就帶他去看看他娘的墳吧。”
姑姑帶著我從後門出去。母親的墳在村北面﹐中間隔著一條干涸的北大河。我們便朝北大河走去。路上姑姑對我說起母親的事。她說母親是一個又漂亮又賢惠的女人﹐待人和氣﹐又勤快﹐只是因為小時候沒有裹好腳被人嘲笑﹐惱羞之下﹐上吊死了。“那麼姑姑你的腳也沒裹﹐你也會上吊嗎﹖”我問。姑姑笑了。“我是沒有關係的。我聽說現在有一個婦女解放運動﹐反對纏足﹐所以我沒被迫纏足。”接著她又嘆了口氣說﹕“要是你娘年輕十歲﹐也就不會死了。”說到這裡停下來﹐指著前方說﹕“看﹐你娘的墳就在那裡了。”
我看到一棵高高大大的柳樹在迎風搖晃著﹐樹下是一座長滿野草的墳墓。
我們來到這裡﹐靜靜地站在墳前。姑姑要我跪在墳前磕了個頭﹐這時姑姑對著墳墓說﹕“嫂嫂﹐你的駝駝來看你了﹗”她只說了這麼一句再也說不下去了。姑姑告訴我﹐五年前﹐她把我懷抱的哭喪棒插在墳旁。這是傳統習俗﹐如果這哭喪棒長成大樹﹐就表示死者在陰間過得太平﹐現在看來我的母親安然無恙。
看了墳﹐我心裡覺得淒楚又覺得輕鬆了些。
我就懷著這樣的心情回到家裡。繼母正坐在廚房門口吸著水煙等候我。見我回來了﹐她冷冷地問﹕“去看你的死娘的墳了﹖”
我很驚訝﹐點點頭﹐問她﹕“你怎麼知道的﹖”
“你奶奶對我說的。”她說﹐“你們快到北大河時﹐我想喊你們回來﹐可是我沒喊﹐自己回來了。午飯給你留在鍋裡﹐自己去吃吧。”
她的語調是那麼的平靜﹐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吃飯的時候﹐她就隔著飯桌坐在我的對面﹐吸水煙﹐兩眼漠然地空望著。
我記不得那天下午是怎麼渡過的。只記得傍晚早早地上床睡了。但是我們二人都沒有睡意。繼母對我好像溫和多了﹐她輕輕地給我蓋上被子﹐還讓我枕著她的胳膊。後來她問我﹕“你看見死娘的墳的時候﹐心裡是怎麼想的﹖”
我覺得很尷尬﹐怔了半天﹐才答﹕“我沒想什麼。”
“我不信﹐”她肯定地說﹐“你一定想﹐要是你娘還活著﹐我就不會挨繼母的打了﹐是不是﹖”
她說得真准﹐我可不就是這樣想的嗎﹖我還哭了。可這會兒我沒承認﹐不過也沒否認。我沒吱聲。沉默了好長時間﹐她又說﹕“你想想看﹐在你的死娘和我兩個人當中﹐你認為誰最疼你﹖”
我再覺得尷尬﹕“我不知道。”
“你應該知道。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已經七歲了。”停了停繼續說﹕“你應當考慮這個問題。你看﹐她只是把你生下來了﹐可是她卻不養育你﹐丟下你而去自殺了。這能算是關心你嗎﹖能說她疼你嗎﹖而我呢﹖我接著做你的母親﹐我在你還不到兩歲的時候﹐就開始撫養你﹐我每天關心著你的冷暖﹐飢啦﹐飽啦都得操心﹐還得給你擦屎刮尿。總之﹐我每天每天都在關心著你的成長﹐對不對﹖”
我點點頭。在黑暗中﹐她看不見﹐但她能感覺出來我點頭﹐因為我枕著她的胳膊。
接著﹐她又說﹕“所以你應該知道誰待你好。你應該明白我是你的恩人﹐將來你應該報答我的養育之恩﹐對不對﹖”
我又點點頭。
“至于說打你﹐”她繼續說﹐“唉﹐當繼母真難啊﹗親娘打兒子打得再狠﹐也沒人講話﹐可繼母一打孩子﹐就說是虐待。其實﹐我那完全是為了你好﹐不是有句老話嗎﹕孩子不打不成器。因為小孩子不懂道理﹐無法同他講道理。要想叫他知道錯誤﹐只有打﹐打就是教育。就拿今天的事來說吧。今天我打你就是因為你把新鞋子弄臟了。你想想我給你做這雙鞋容易嗎﹖一針針一線線﹐白天黑夜﹐費了多大的勁啊﹐可你不愛惜﹐弄成這副樣子﹐你說﹐該打不該打。所以我一怒之下打了你。可是打過以後﹐我又心疼﹐又暗暗責備自己脾氣太壞。唉﹐我的脾氣一向就不好。現在你還疼嗎﹖”說著﹐她用手指輕輕撫摸了我的頭頂。這語言﹐這動作﹐都使我十分感動﹐我忍不住流了淚。淚水淌到了她的胳膊上。她又為我擦眼淚。
“這會兒已經不疼了。”我流著淚說﹕“以後隨便你怎麼打我都不哭﹗你狠狠地打好了。”
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聽見你奶奶說你的命苦。其實﹐我何嘗不是個苦命人。年紀輕輕地嫁到你家﹐給你當繼母﹐這是第一個苦命﹔第二個是我沒有自己的孩子﹔第三個是我的丈夫遠遠地離開了我。”她說到這裡﹐傷心地哭了起來。我也為她難過。但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接著她又說﹕“你的親娘死了﹐由我接替她來拉扯你。可我沒有丈夫卻沒有人接替。我的命比你還苦啊。”
“娘﹐別難過。”我終于說﹕“等我長大了﹐我會孝順你的。”
“好孩子。你這句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吧。讓我們重新開始。”
從那以後﹐繼母不再打我。我也就對她更親了。祖母也開始喜歡她。同時她和彩霞姑姑也成了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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