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班師回朝(1)
武林各派陷入侯門陰謀,誅殺景陽;納蘭庭芳獨戰風軒逸,將其打落山崖;祁連義軍大寨主白門柳已死,光明頂五萬叛軍於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納蘭令兵士巡山,七日七夜,無有叛軍蹤跡,只道祁連叛軍已滅,班師回朝。
二萬兵馬駐守荷城,納蘭率剩餘人馬回轉京師。
是日,陰雲密布,寒風陣陣,不見人間四月天,卻似三九肅殺關。大軍駐紮城外,納蘭率各將領入京報捷。王城金鑾殿稟報戰況,例行封賞,一日無事。
蒞日,皇甫傳納蘭殿前見駕。納蘭與宛月用過早膳,啟程進宮。多日不見,王庭威嚴如舊,氣象沉鬱。納蘭隨朱公公入殿,只見皇甫坐於軟榻之上,面如紙白,氣色不佳。納蘭行叩拜大禮,皇甫袍袖一揮,令朱公公退下。
皇甫走下軟榻,欲俯身扶起納蘭,卻體力不支,身形搖晃,險些栽倒。「王上,保重龍體。」納蘭扶其坐下。皇甫錦緞掩口,咳了兩聲,道:「你此番征戰,十分辛苦……」
「半年有餘。」納蘭說罷,伸手探脈。
皇甫道:「數月之前,我接你告罪血書,便知凶險萬分……幸而你平安歸來。」納蘭收回手指,道:「看來,王城之凶險,亦不減於沙場。」皇甫咳了兩聲,飲了口茶,道:「三次刺殺,最近一次是半月前,傷及肺脈,現下還未痊癒。」
納蘭立時跪地,道:「微臣過失,該當先讓玉林回轉。」皇甫伸手示意起身,道:「派出玉林,可以牽制郭絡羅。」納蘭起身坐定,眉頭深鎖,重述郭憐心之事,道:「王上深謀遠慮,此次武林大會之事,確是有人背後操弄。」
皇甫道:「嚴承義抓到了麼?」
納蘭眼中掠過一絲驚訝,道:「嚴承義任刑部侍郎,二十年有餘,你怎知他是細作?」皇甫不以為意,揮手道:「我自有辦法。」
納蘭道:「日前,我上書請斷叛軍財源之事,你說時機未到,現下時機到了麼?」
皇甫點了點頭,道:「禁曲、叛軍、蕭世子,三大禍患,孤心甚憂。現下叛軍已除,孤的心裡,亦輕鬆許多。不如你我分工,孤負責蕭世子,你負責禁曲,如何?」
納蘭嘆氣道:「原想回京,可以清閒幾日。」
皇甫指著手臂上的傷,道:「看見了麼?這就是清閒的結果。」說罷,收起袖子,道:「休息幾日,再行處理,也不遲。」
「是。」納蘭拱手道。
皇甫當下書寫詔書,令朱公公三日後發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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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子夜,王庭寂寂,星月不見。廢園陰森,老藤枯敗,內室點著一絲燭火,時明時暗。
柳星兒道:「你派出去的人,做事不成,竟讓納蘭庭芳活著回來了。」
郭絡羅道:「你三番刺殺,也未功成。」
柳星兒嘆了口氣,道:「抱怨無用,接下來,該當如何是好?」
郭絡羅道:「做計不成,再做一計;刺殺不成,再行刺殺。」
柳星兒,道:「尚書大人說得容易,現下王城戒備森嚴,皇甫身邊更是一眾護衛,我已半月未有見到他人了。」
郭絡羅吐出一個字:「等。」柳星兒登時蹙眉,冷道:「也好,你我以逸待勞,便等那皇甫老死。」郭絡羅哈哈一樂,道:「你就是沒有耐心。」柳星兒起身道:「尚書大人身居高位,星兒也已得金印封妃,我二人便是在此休養生息,亦是一輩子榮華不盡。」
郭絡羅嘆了口氣,起身道:「激將法,對老夫無用。」
「只盼尚書大人,莫要等到殺機臨身,才會醒悟。」柳星兒欲離開,郭絡羅道:「你休要輕舉妄動。」柳星兒緩下一步,回身道:「你便還是堅持先除掉納蘭庭芳,再對付皇甫?」
郭絡羅點了點頭,道:「舊朝五大臣,只剩我、鐸克齊、伍鎮聰。伍鎮聰人在邊疆,不足為慮。我自不必說,鐸克齊對皇甫也是陽奉陰違。現下皇甫可倚重者,一則從小長大的兄弟,納蘭、玉林;一則提拔的新進官員,天子門生。」
柳星兒道:「鐸克齊執掌刑部。嚴承義之死,雖令其折損一臂,但仍有孫嚴芳這個魔頭,你怎知他對皇甫不是死心塌地?」
郭絡羅道:「納蘭德容之死,是其接皇甫旨意,一手策劃。如此想來,鐸克齊亦自身難保。」
柳星兒不解:「皇甫令其做事,便是最該信任之人,緣何鐸克齊會自身難保?」
郭絡羅冷笑一聲,道:「你在皇甫身邊這麼久,還是不了解他啊。」說罷,坐回椅上,續道:「皇甫是不會承認,自己是幕後主使,如若事發,納蘭只會找鐸克齊拚命。」
柳星兒亦坐回椅子,道:「鐸克齊如此精明,緣何當初會答應此事?」
郭絡羅道:「那便是皇甫計策啦,鐸克齊自以為宛月也可如攬月一樣,入宮為妃。確料想不到,皇甫竟然留有後手,將宛月賜婚納蘭。」
「那鐸克齊豈不被皇甫耍弄了?」柳星兒道。
郭絡羅道:「皇甫本來就沒有將話坐實,不過是鐸克齊那老兒一廂情願,說到底,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柳星兒蹙眉細思,道:「你方才說舊朝五大臣,可是一直以來,只有納蘭德容、鐸克齊、伍鎮聰與你四人,還有一人是誰?」
郭絡羅道:「此事乃朝中密事,你須得答應我一事,方能得知。」
「什麼事?」柳星兒道。
郭絡羅道:「未經老夫允許,不得輕舉妄動。」
近來宮中守衛森嚴,想來也無刺殺良機,柳星兒道:「可以。」郭絡羅道:「你須對天發誓。」柳星兒皺眉:「你不相信我?」郭絡羅道:「我就是太相信你對世子的忠心。」柳星兒只好對天發誓。
郭絡羅續道:「那個人叫做剻戾,曾經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劍客,為先王召於帳下。太傅府蕭企在位之時,你年紀雖小,也該記得蕭太傅武功卓絕,非是一般人可以傷及……」
「但是緣何能被挑斷四肢筋脈,處以車裂極刑……」柳星兒接語道,說話間眼中含淚,哽咽不已。郭絡羅道:「便是剻戾所為。」
「後來呢?此人去向如何?」柳星兒憤懣道。
「後來,皇甫見此人戾氣太重,恐非可馭之臣,於是送去美姬數人,尋歡作樂之時,下毒而亡。」柳星兒心中五味雜陳,既痛恨那剻戾殺了蕭太傅,又憐其兔死狗烹,一代劍客,落得如此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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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朱公公刑部頒旨,令納蘭總領禁曲案件,鐸克齊協理。二人跪地接旨,朱公公率眾離去。
鐸克齊道:「王爺凱旋歸來,老夫雜務繁多,未上門慶賀,還請海涵。」納蘭不以為意,令孫嚴芳帶路,前往府庫查閱卷宗。
永延心直,道:「鐸大人還請徹查刑部,未免再有嚴承義等出現。」鐸克齊好意,不料納蘭不領情,還碰了一鼻子灰,登時惱怒不已,無奈納蘭是王上親自授權,只好助力一臂。
「鐸大人年事已高,今日炎熱,還請回府休息,孫總捕在此即可。」哈爾奇攔在府庫門前,鐸克齊悻悻離開。
納蘭翻閱卷宗,首先便是鶴亭書院昭氏一案,只見其上書寫:「……昭鶴亭於地室之內,私藏禁曲,諧音禍眾,著令問斬……其女昭雪畏罪自殺……」闔上卷宗,嘆了一口氣。
孫嚴芳道:「王爺有何吩咐?」
納蘭道:「禁曲一案,已近四年,為何屢禁不止?」
孫嚴芳道:「王爺有所不知,若是一般案件,王令已下,便然禁絕。然而,那禁曲可蠱惑人心,妖音惑眾,習得者私底下便又蠱惑他人,是以難以禁絕。」
納蘭道:「刑部大威之下,安敢再彈?」
孫嚴芳道:「禁曲蠱惑人心,令人生死不畏……」納蘭眼神一凜,孫嚴芳跪地道:「屬下督辦不利,還請王爺恕罪。」
納蘭道:「生死無畏,若非秉持真理正義,重義輕身;便是神識不濟,精神失常。」
「王爺所言極是,禁曲之人皆……」孫嚴芳話音未落,便叫納蘭打斷:「行了!無論眾人緣何彈奏,現下景陽已死,罪魁服誅,騙局終解。」
孫嚴芳不可置信:「景陽死了?」
哈爾奇見之不悅,指著孫嚴芳道:「敢質疑王爺之話?」
「小人不敢。」孫嚴芳低眉拱手。
納蘭道:「景陽挑撥武林紛爭,殘殺各派掌門兒女,江湖共憤,將其誅殺。令刑部做書,昭告天下。」
「是。」孫嚴芳領命而去。(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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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