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棠棣花凋(3)
義軍。
五大派掌門接信,言聖林七子走後,幫眾玄毒復發。眾人大驚,不知何故。
劍器道:「事關重大,須與盟主商議。」
刀器道:「盟主前往相救白門遺孤,現下不在義軍。」
傲霜枝道:「事關重大,我等不可擅離職守,還請獨孤壯士親往紫煙谷,告知盟主。」
「紫煙谷?」獨孤詫異,「那是什麼地方?」
「這是地圖。」傲霜枝遞出一張紙。
「好吧。」獨孤離去。
「還請諸位稍安毋躁,暫回各營,以待回信。」傲霜枝道。
眾人回帳,一夜輾轉難眠;第二日,仍無消息,眾豪俠如熱鍋上的螞蟻,躁動不安。
寒鋒道:「傲掌門,那獨孤去了兩日,音訊全無,現下如何是好。」
傲霜枝道:「紫煙谷距此地,騎馬須有二日,方可到達。但以獨孤輕功,相信不出今日,便能回返。」果然,午時放過,獨孤轉入帳中,一身風塵僕僕。眾人迎上前去:「如何?緣何白大俠沒有跟你回來?」
獨孤逕自入堂,飲了幾杯茶,道:「我至紫煙谷,太常藥師說,白大俠從未來過;白允兒兩日前,便已自行離開。」
「什麼?!」眾人始料未及。
寒鋒道:「如此說來,盟主早該回轉義軍,為何現下仍無蹤影?」
不解之時,忽聞幾聲冷笑,眾人視線轉向連雲飛,只見其獨坐椅上,放下茶杯,道:「恐怕那白門柳,早已拋下義軍與江湖,與那白允兒私定終身,雙宿雙棲去啦。」
「連大哥,豈可如此說話?」笑笑嗔道。
連雲飛不以為意,道:「笑笑你不記得,白門柳接信之時,如此慌張,但要拋下義軍?」眾人回想之間,心中起疑。連雲飛又道:「事到如今,時事艱險,我等還是各自顧好自己吧。」說話間,嘆了口氣。
眾豪俠回轉頭來,五種心思,各懷心頭。
刀器道:「事態緊急,白大俠不在,我等也不能見幫眾坐以待斃。不知眾人,可否知道如何聯絡聖林七子?」
眾人皆搖頭。
寒鋒指問傲霜枝:「景陽是你師伯,你也不知道麼?」
傲霜枝側身,避其所指,道:「雖有淵源,但畢竟門派有別,平日皆無往來,請恕霜枝不知。」
「唉。」劍器嘆氣一聲,忽地靈光一閃,道:「那聖林七子所言,《滿庭芳》 可解玄毒,為何不請人來試?」
「此策甚好。」傲霜枝道。
話音未落,周山、齊良、張寧入帳來報:「連二堂主、鄭三堂主,諸位掌門,大事不好。義軍中人,不知怎地,忽發玄毒,現下如何是好?」
傲霜枝沉眉細思,道:「日前報信的各派人士,現下如何?」
周山拿出名冊,細查一番,猛然抬首,道:「皆已中毒。」
傲霜枝道:「玄毒具有傳染特性,想來應是幾位日前報信之時,攜帶上山。」
眾人聞之大驚,面面相覷。
寒鋒大驚失色,撤下衣衫一角,蒙住口鼻,躲至牆角。
傲霜枝道:「既是傳染,想必中毒不深,先將已發症狀之人隔離,莫叫其出外走動。」
周山道:「我等已然照辦,而毒發者越來越多,營帳已裝不下,還須人員看管。祁連山寨,現下已近無人可用。」
「什麼?!為何不早通報此事?」連雲飛怒道。
周山眼眶含淚,道:「實在是急症突發,來不及……」話音未落,忽見其鼻孔流下一道血痕。「玄毒!」齊良大叫一聲。眾人皆驚,跳離數步以外,只見周山軟弱無力,似麵條一般,軟倒在地。
「想不到那毒姥姥,死了也陰魂不散。」黃漠啐了一口。
傲霜枝道:「眾人先行蒙住口鼻,再作計較。」
眾人照做。
傲霜枝令笑笑取琴,親自奏曲。一曲已畢,周山眼神也恢復光彩。「看來此曲有效,我速請會彈者來此。」齊良但要出帳,卻見傲霜枝噴出一口黑血。
「掌姐。」笑笑大驚,撲將過去,卻被傲霜枝一掌推開。
「莫要近前。」傲霜枝道。
眾人皆驚,刀器當機立斷:「黃漠,你可去請侯門再來,為眾人祛毒。」
黃漠面現猶疑之色,方才他不開口,便是在琢磨如何趁火打劫,敲上眾人一筆竹槓,現下回神,看見刀器橫眉豎目,心內一驚,但為財死,惡膽猶生,道:「那侯門豈是說來就來,少說黃金千兩,豈能請動。」
「啊?」刀器聞之一愣。
劍器蔑意無限,道:「大哥,眾人皆在此室,現下周山、傲掌門皆中毒,豈可讓人下山,荼毒他人。」
寒無期附議道:「他便下山,取得解藥,跑了怎辦?」
黃漠道:「我還不曾想到此策,小子很有當壞人的天賦嘛。」
「無期閉嘴,但能請其人前來,便教寒某傾家蕩產,在所不惜。」寒鋒道。
黃漠見有戲,笑指眾人,道:「你們呢?」
笑笑靈機一動,道:「義軍有間大寶庫,裡面金銀財寶無數,富可敵國。你能叫那夜洋前來,救了眾人性命,我便告訴你寶庫入口。」心裡卻道,想來蓮花峰無可能回,寶庫恐已遭洗劫,不如騙他帶解藥回來再說。
黃漠眼睛放光:「可是真的?」
笑笑得意道:「不然,你以為義軍清貧,如何得來十年軍費?」
黃漠摸著小鬍子,想了一想,道:「如此重地,你豈能告訴我知?」
笑笑眼神落寞,道:「現下義軍眾人遭難,若坐以待斃,寶庫又有何用。」見其仍有疑色,又道:「掌姐待我如母,笑笑豈能見其……」話未說完,便叫傲霜枝推開:「笑笑,棄義偷生,自私自利,可也是掌姐教你?!」
「我不管!掌姐若死,我也不活了!」笑笑哭喊一生,緊緊抱住傲霜枝。傲霜枝於心不忍,見其可憐,亦潸然淚下。
黃漠摸著鬍子,看起來不像假的,轉向連雲飛,道:「二堂主,她說的可是真的?」
「我會告訴你?痴心妄想。」連雲飛一口啐地。
劍器忽地憶起,道:「便是真的。想來當日,我受盟主所託,前往請開鳳榜,當時盟主交予我一只木盒,裡面盛有銀票,多達百十萬兩。現下想來,三堂主此言,該當不虛。」
「混帳劍器,有負盟主所託。」刀器怒道。
劍器道:「方才三堂主所言,我等若再拖延,義軍恐盡滅矣。再者,寶庫在此,也不怕黃幫主一去不返。」說話間,看向黃漠。
黃漠冷笑一聲,道:「劍門主,算盤打得好精明。但是口說無憑,你們須得留下信物為質。」寒鋒、劍器紛紛交出,笑笑扯下腰間令牌,傲霜枝攔之不住。刀器、連雲飛無奈,只得隨著眾人,一併交了。
「你們便等好吧。」黃漠說罷,飛身離去。
傲霜枝好容易撫平氣息,眉頭深鎖,一字一頓道:「現下,黃漠取各門令牌而去,若是趁我等不在,趁火打劫,如何是好?」
眾人方才反應過來,想要追擊,已來不及。
劍器安慰眾人道:「現下各邦已經癱瘓,黃漠但要耍花招,奪下各派,亦是無用。再者,我觀那夜洋,願與中原交好,甚有誠意。惡人但要改過遷善,我等身為名門正派掌門,豈可心胸狹隘,不給機會。說來慚愧,賤內嚴佳人,從前在京,亦頗多惡行,現下改過,亦是賢良淑德……」
「哼!婦人之仁。」刀器怒道,閉上雙目,眼不見為淨。
「無論如何,現下只能靜待結果了。」連雲飛道。
一個時辰方過,帳門大開,走進一人,正是眾人求生希望。
黃漠緊隨其後,道:「人,我可請來了。」
夜洋道:「速為眾人解毒。」侯門之人齊出,一時之間,五大派掌門、義軍眾人,玄毒盡解。眾人拱手稱謝,劍器道:「不知夜掌門,可否再與解藥,為我各派眾人,解除玄毒。」
黃漠拍其肩膀,道:「便等你說,早就晚了。夜洋掌門早就分派屬下,為義軍眾人解毒。怎樣,這筆買賣,做得可是值了?小丫頭,還不快帶我去?」
「去便去。」笑笑離去,傲霜枝擔憂,令小四兩跟隨。
寒鋒向夜洋道:「此前聖林七子前來,眾人玄毒已解。毒姥姥已死,不知為何現下又再復發。」
夜洋負手側身,遙望山下,道:「寒門主也言,毒姥姥已經身死,緣何玄毒再現?」
「恐同黨為其復仇?」劍器探問。
眾人一頭霧水,夜洋又道:「是否每次眾人毒發之時,都能耳聞禁曲?」
眾人皺眉思索。齊良點了點頭,道:「義軍此前,確聞有人彈奏《滿庭芳》 。」
「日前藏峰山放毒,小兒亦曾見過,有人於山上彈奏。」寒鋒道。
「噢?」夜洋眼神一凜,道:「敢問寒公子,是為何人、何曲?」
不及答話,傲霜枝道:「《滿庭芳》 可解玄毒,眾人皆知。不知夜掌門此問何意?」
夜洋眉心一皺,面目扭曲,道:「樂音能可解毒,本座治毒二十餘載,聞所未聞,更何況,毒理不通。」
傲霜枝道:「盟主白大俠也言,其曾為朝軍所害,身中玄毒,幸遇景陽先生,以《滿庭芳》 祛毒。日前聖林七子前往各派,亦是以樂曲《滿庭芳》 解毒,此為事實,豈容置疑。」
「這便是聖林七子,解毒之果。」聞聲來人,刀器定睛一看,原來是門中白楊之弟白樺。身後兩個門人,抬著一副擔架,其上之人七竅流血、駭然森森。
「白楊!」刀器心內大慟。
白樺神色哀傷,拱手道:「門主,定要為家兄報仇。」
刀器悲傷道:「樺迎風已死,為何你也離我而去。」說罷,轉向夜洋:「可救乎?」
夜洋道:「時不待人,藥石罔效。」轉身向眾人道:「毒者,須有承載。毒霧聚瘴,邪音形靡。爾等自願成此人狀,又於我何關。」說罷,甩手而去。
寒鋒怒道:「傲掌門,緣何你三番兩次,針對夜掌門。願見我等死乎?」
劍器令其稍安,道:「《滿庭芳》 確實可疑,否則為何朝廷將其列為禁曲?」
寒鋒回思片刻,道:「細細想來,玄毒所發之地,必聞此樂。莫不是那賊人景陽,以此曲放毒,再假裝正義,為眾人解毒?」
「如此想來,甚為可怖。」刀器道。
傲霜枝喝道:「侯門慣於用毒,寒門主緣何不會懷疑夜洋,行此毒計?」話音未落,黃漠灰頭土臉,一身臭氣,衝進帳來,指著傲霜枝,道:「好個傲掌門,教的好徒弟。」
傲霜枝不解道:「黃幫主緣何如此?」
黃漠心內大怒,但若當眾宣說,自己被那鄭笑笑耍弄,栽到糞池裡,豈不貽笑大方,只好吞下一口氣,道:「日後必找你畫風門算帳。」
「黃幫主可尋得寶庫?」連雲飛揶揄道。
黃漠強壓怒氣,道:「自然是尋得了,放眼一片黃澄澄的。」
眾人皆會意,大笑不已。(本章完,全文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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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