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歷史上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熟悉三國的朋友都知道，曹操有個小名，叫阿瞞。瞞是隱瞞的瞞，所以有人就說了，因為曹操不好，所以小名叫阿瞞。此言差矣，曹操為什麼叫阿瞞，根據《說文解字》的解釋[1]，瞞，平目也。瞞在古漢語是平目，小眼睛的意思。阿瞞是說曹操眼睛小，其實是家人根據曹操的外貌起的一個親切的外號。

曹操眼睛小，但是年輕的時候很聰明，而且反應快，根據史書的說法，「任俠放蕩，不治行業」，就是說曹操喜歡四處遊動，行俠仗義，所以曹操從小練就了一身功夫。但是曹操不喜歡在人們通常認為正規的行業上花很多功夫，曹操從年輕的時候就有自己的想法，喜歡跟著自己的性子走，不是一個人云亦云的人。我們都知道曹操這個人手不釋卷，文學成就非常高，從小就喜歡博覽群書[2]。曹操看書，特別喜歡看一類書，就是兵書。曹操不僅喜歡看兵法，甚至會把各家兵法謄抄下來。後來曹操又結合自己的實戰經驗創作了《孫子略解》，對《孫子兵法》十三篇作注，加以解釋，這是中國歷史上最早對《孫子兵法》作注的作品。曹操喜歡兵家，但是漢代考試都是考儒家經典，沒人考兵家的知識。也正是因為曹操這樣，所以在曹操年輕的時候，並不受到很多長輩的青睞，只有一個叫橋玄的人非常看重曹操。

橋玄做過漢朝的大鴻臚 ，相當於現在的外交部長，又做過漢朝的太尉，就是現在的國防部長，還做過司空司徒，就是朝廷的宰相。橋玄不僅僅官做得大，人品還特別好。橋玄一生清平，死的時候連棺材的錢家裡都出不起。你想想，堂堂一朝宰相窮到這個地步，這麼一個人品為官都非常了不起的人，是怎麼評價曹操的呢？

曹操年輕的時候曾經去拜訪橋玄，橋玄和曹操聊得特別投機。橋玄說，「我見過的人太多了，但是像你這樣的非常少見。天下將要大亂，只有你這樣的不世之才才能安定天下[3]。等我老了，我的孩子妻子就依靠你了。」[4]這個評價是相當高的，橋玄比曹操要大四十多歲，那橋玄的孩子也都是曹操的長輩了。

曹操小時候不拘一格，遊俠四方的生活其實對曹操的性格有著很重要的影響，曹操到底有著怎麼樣的性格呢？

第一，曹操這個人是很有幽默感的。比如橋玄死後，有一次曹操路過家鄉，當時已經是官渡之戰之後，曹操是朝廷的司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曹操怎麼去祭奠橋玄的呢？曹操一隻手拎著一隻雞，一隻手裡拿著一斗酒就跑過去了。為什麼呢？當年曹操和橋玄兩個人相談甚歡，橋玄開玩笑說[5]，「以後我死後，曹操你路過我墓地，一定要帶來一隻雞一斗酒，要是不這麼做，走過三步，小心我讓你肚子疼。」曹操想起以前開過的玩笑，就拿著一隻雞一斗酒來見橋玄了。當時曹操看到觸景生情，非常感傷，寫下了一首祭文：我懷念舊事，想起來就感覺悽愴。如今我奉命東征，駐紮在鄉里，向北望著土地，心思在您的陵墓上，所以用薄禮祭奠您，願您享用！「士死知己，懷此無忘。」男子可以為知己而死，想到我們的過去就不能忘懷。對於曹操來說，橋玄不僅是人生導師，更是人生知己。可以看到出曹操是個很感恩，同時也很有幽默感的人。

這種用開玩笑的方式緬懷逝者在三國並不少見，曹操的兒子曹丕也這麼幹過[6]。三國時期有個大才子王粲，王粲去世後下葬，曹丕對身邊的人說，「王粲平日裡喜歡學驢叫，我們不妨每個人學驢叫一聲，送王粲最後一程吧。」當時在場的賓客全都開始學驢叫，場上一片驢叫聲，此起彼伏。

這種詼諧、幽默的風格在曹操身上還多有體現。史書上記載了[7]，在現在的山西地區為了紀念介子推，在冬至之後的一百天絕火寒食，就是大冬天的不生火做飯，吃冷食。介子推是春秋時期晉國人，曾經跟隨晉文公在國外流亡二十多年，立下了汗馬功勞，後來介子推死於山火。晉文公痛苦萬分，為了紀念介子推，每年這個時候就不准生火做飯，稱之為寒食。寒食的習俗就在山西地區流傳下來。

山西地區大冬天的就夠冷了，你還不生火。曹操一看，這樣不行，不利於民生。於是就下了一部詔令，說道：大家紀念介子推的心情可以理解。介子推死於山火，所以你們為了紀念他不使用火。可是伍子胥投水自殺身亡，按照這個邏輯，吳國人為了紀念伍子胥是不是都不能喝水了啊。北方天太冷了，不生火老弱病殘怎麼辦啊，大家還是不要寒食了，違者受罰。曹操就用這種幽默的方式廢除了當地寒食的習俗。

曹操擔任漢丞相時有個部門叫東曹掾[8]，東曹掾負責官員的提拔推薦。主管毛玠、崔琰嚴於律己，推崇勤儉，反對奢侈。東曹掾抓得很嚴，許多人都吃不消，見了東曹掾的人，大家都頭痛。剛好碰上精簡機構，要淘汰合併幾個部門，很多人都想趁機撤銷東曹掾。於是上表給曹操說，按照原來的制度，先有西曹，再有東曹，我們現在精簡機構，理應撤掉東曹。曹操對官僚們的小九九心知肚明，發了道公文，寫得非常幽默：「日出於東，月盛於東，凡人言方，亦復先東，何以省東曹？」太陽從東方升起，月亮從東方升起，只要是人們說方位，一定先說東，從來都是東西南北，你見過說西東南北的嗎？既然老天爺都把東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我們為什麼要把東曹給撤了呢？這番話說得非常幽默，既維護了自己的立場，也輕鬆地化解了一場爭端。

一般幽默的人都愛笑，曹操也不例外，曹操性格的第二個特點就是愛笑。史書上記載了曹操多次笑，並且是那種開懷大笑。曹操又一次打馬超，要乘船渡河，當時馬超的騎兵追著船射箭，箭如雨下，當時形勢非常危急，大家都不知道曹操有沒有逃出來，非常惶恐。等到了曹操，大家轉悲為喜，有的甚至流眼淚了，曹操這個時候卻哈哈大笑，「今日幾為小賊所困乎！」今天差點讓馬超那個小賊給困住了，哈哈哈哈[9]。

還有一次曹操打仗，打韓遂。曹操和韓遂是老相識了，交戰之前兩個人分別騎著馬走到陣前交談，老朋友敘敘舊。兩個主帥聊著天，韓遂手底下都是西涼的少數民族，從來只聽說過曹操的大名，沒見過曹操的真人，這次看曹操來了，你擠我，我擠你，爭先恐後想瞧瞧曹操到底長什麼樣。這個時候曹操轉過身來，笑著對韓遂的士兵說了，「你們原來是想看我啊，想看就看吧，我曹操也是個人嘛，並不是有三頭六臂，長者四個眼睛兩張嘴，就是一個普通人罷了，只不過比別人聰明一點[10]。」

在史書上記載曹操不僅多次笑，而且還多次大哭。曹操一生也是大起大落，好幾次被人背叛，多次死裡逃生，曹操都沒有哭過。但是面對生離死別，曹操卻是痛苦流涕。歷史上的曹操曾經哭敵人、哭朋友、哭將士，曹操可以說是個真性情的人。

曹操最有名的就是哭袁紹了。袁紹，字本初，是汝南人，就是現在的河南周口市商水縣人。袁紹他們家是四世三公。袁紹的父親和曹操的父親當時都在京城做官，所以袁紹從小就和曹操認識，兩個人小時候關係還很好，直到後來兩個人慢慢分道揚鑣，最後兵戎相見。袁紹在官渡之戰之後就病死了，曹操後來平定了北方，來到袁紹的墳墓，想到以前的過往，物是人非，當年的好朋友，後來不僅打起仗來，現在還生離死別，非常傷感，痛哭流涕。同時派人慰問袁紹的遺孀，並將袁紹的家產全部還給袁紹的夫人，賞賜給袁紹家大量的錦衣綢緞還有糧食[11]。

有人說了，曹操哭袁紹那是為了收買人心，我覺得不見得。曹操一生打敗敵人無數，但是從來沒有為其他的諸侯哭過。比如袁紹的弟弟袁術，你見到曹操為袁術哭過嗎？曹操後來拿下荊州，有去劉表墓哭過嗎，沒有。曹操把呂布殺了，有為呂布掉眼淚嗎？也沒有。這說明曹操祭奠袁紹，在墓前涕泣橫流確實是有著真情實感的。

曹操雖然沒有為呂布哭過，但是卻為呂布的一個部下哭過，這個人就是陳宮。這個陳宮曾經是曹操的下屬。當年陳宮背叛曹操迎來呂布，把曹操害得很慘。後來幾經周折曹操才把呂布打敗，陳宮這個時候就被抓起來了。曹操對陳宮說，「陳宮啊，你平時說你自己非常聰明，足智多謀，怎麼淪落到今天這般地步了。」陳宮回過頭對著呂布說道，「哼，可惜這個人不聽我的話，如果呂布早聽我的話，我們也不會被抓。」曹操聽到了哈哈大笑，就說了，「那你說我現在應該拿你怎麼辦呢？」陳宮說了，「我作為臣子不忠，作為兒子不孝，被處死是應該的，沒什麼好說的。」

曹操就說了，「你死了，那你老母親怎麼辦呢？」陳宮回答道，「我聽說以孝治理天下的人不傷害別人的親人，我老母親怎麼樣，在於你曹操啊。」「那你妻子兒女怎麼辦呢？」「 我聽說以仁義治理天下的人不殺害別人的後代，我妻子兒女怎麼樣，在於你曹操啊。」曹操聽完了陳宮的話非常感慨，沒有說話，陳宮又說道，「別廢話了，這就把我殺了吧。」然後陳宮自己就走了出去，決然赴死。曹操聽了唏噓不已，陳宮雖然背叛了自己，也是個壯士義士了。史書記載「太祖泣而送之」，曹操哭著為陳宮送行，陳宮也不回頭，就這樣赴死了[12]。曹操之後對待陳宮家人也非常好，一直照顧陳宮的老母親，並且還操心陳宮女兒的婚事，把陳宮女兒嫁了個好人家。

曹操有個著名的將領叫龐德。後來水淹七軍被關羽抓到，關羽就想勸龐德投降，龐德大聲對關羽罵道，「小子，我龐德才不會投降呢？曹操威震天下，用兵百萬。你們劉備哪能和我們匹敵。我寧可做國家的鬼，也不做賊子的將！」然後龐德就被關羽殺了。曹操聽到了悲痛萬分，痛哭流涕，封龐德的兩個兒子做列侯[13]。

曹操早期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支持者也是部下叫做鮑信，在一場和黃巾軍的戰鬥中，雙方打得特別慘烈，鮑信也戰死了。戰鬥結束以後，曹操得知鮑信的死訊，遍地尋找鮑信的屍首，可是戰場上一片狼藉，沒有人找得到鮑信的屍體。曹操悲痛萬分，放聲痛哭，讓人把鮑信的面容刻畫在一個木頭上，下葬祭奠[14]。

我們看曹操的性格，幽默，和人言談不時大笑，悲傷的時候痛哭流涕。這樣的人，要叫我說曹操就是一個性情中人。曹操是一個大氣、有胸懷、重感情的人。這樣一個曹操在二十歲那年開啟了政治仕途，那個時候漢王朝已經搖搖欲墜了，那麼青年曹操又會面對什麼樣的事情呢？

注釋：

[1] 東漢許慎《說文解字·卷四·目部》：瞞，平目也。

[2] 博覽群書，特好兵法，抄集諸家兵法。

[3] 「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4] 「吾見天下名士多矣，未有若君者也！君善自持。吾老矣！原以妻子為託。」

[5] 《祀故太尉橋玄文》故太尉橋公，誕敷明德，泛愛博容。國念明訓，士思令謨。靈幽體翳，邈哉晞矣！

吾以幼年逮升堂室，特以頑鄙之姿，為大君子所納。增榮益觀，皆由獎助，猶仲尼稱不如顏淵，李生之厚歎賈複。士死知己，懷此無忘。

又承從容約誓之言：「殂逝之後，路有經由，不以斗酒隻雞過相沃酹，車過三步，腹痛勿怪。」雖臨時戲笑之言，非至親之篤好，胡肯為此辭乎？匪謂靈忿，能詒己疾，舊懷惟顧，念之悽愴。奉命東征，屯次鄉里，北望貴土，乃心陵墓。裁致薄奠，公其尚饗。

[6] 《世說新語》王仲宣好驢鳴。既葬，文帝臨其喪，顧語同遊曰：「王好驢鳴，可各作一聲以送之。」赴客皆一作驢鳴。

[7] 《藝文類聚》卷四：《魏武帝明罰》令曰：聞太原、上黨、西河、雁門，冬至後百五日皆絕火寒食，云為介子推。子胥沉江，吳人未有絕水之事，至於子推獨為寒食，豈不偏乎？且北方沍寒之地，老少羸弱，將有不堪之患。令到，人不得寒食。若犯者，家長半歲刑，主吏百日刑，令長奪一月俸祿。

[8] 《三國志 毛玠傳》玠請謁不行，時人憚之，咸欲省東曹。乃共白曰：「舊西曹為上，東曹為次，宜省東曹。」太祖知其情，令曰：「日出於東，月盛於東，凡人言方，亦復先東，何以省東曹？」遂省西曹。

[9] 《三國志 武帝紀》曹瞞傳曰：公將過河，前隊適渡，超等奄至，公猶坐胡牀不起。張合等見事急，共引公入船。河水急，北渡，流四五里，超等騎追射之，矢下如雨。諸將見軍敗，不知公所在，皆惶懼，至見，乃悲喜，或流涕。公大笑曰：「今日幾為小賊所困乎！」

[10] 魏書曰：公後日復與遂等會語，諸將曰：「公與虜交語，不宜輕脫，可為木行馬以為防遏。」公然之。賊將見公，悉於馬上拜，秦、胡觀者，前後重遝，公笑謂賊曰：「爾欲觀曹公邪？亦猶人也，非有四目兩口，但多智耳！」胡前後大觀。又列鐵騎五千為十重陣，精光耀日，賊益震懼。

[11] 《三國志 武帝紀》公臨祀紹墓，哭之流涕；慰勞紹妻，還其家人寶物，賜雜繒絮，廩食之。初，紹與公共起兵，紹問公曰：「若事不輯，則方面何所可據？」公曰：「足下意以為何如？」紹曰：「吾南據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衆，南向以爭天下，庶可以濟乎？」公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無所不可。」

[12] 太祖謂宮曰：「公台，卿平常自謂智計有餘，今竟何如？」宮顧指布曰：「但坐此人不從宮言，以至於此。若其見從，亦未必為禽也。」太祖笑曰：「今日之事當云何？」宮曰：「為臣不忠，為子不孝，死自分也。」太祖曰：「卿如是，奈卿老母何？」宮曰：「宮聞將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老母之存否，在明公也。」太祖曰：「若卿妻子何？」宮曰：「宮聞將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絕人之祀，妻子之存否，亦在明公也。」太祖未複言。宮曰：「請出就戮，以明軍法。」遂趨出，不可止。太祖泣而送之，宮不還顧。宮死後，太祖待其家皆厚於初。

[13] 《三國志 龐德傳》水盛船覆，失弓矢，獨抱船覆水中，為羽所得，立而不跪。羽謂曰：「卿兄在漢中，我欲以卿為將，不早降何為？」德罵羽曰：「豎子，何謂降也！魏王帶甲百萬，威振天下。汝劉備庸才耳，豈能敵邪！我寧為國家鬼，不為賊將也。」遂為羽所殺。太祖聞而悲之，為之流涕，封其二子為列侯。

[14] 《三國志 武帝紀》購求信喪不得，衆乃刻木如信形狀，祭而哭焉。

新唐人、大紀元《三國英雄》聯合製作組

責任編輯：畢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