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7年09月04日訊】忽然,我們的目光恰地相逢。
那就說吧!我暗暗下了決心。為不顯得唐突,也讓對方有個心理過渡,我先從這次去西藏的經歷講起,自然風光,對阿爸阿媽的印象,結識的藏族朋友,然後切入正題。
「我去過的村莊,每家每戶全是喇嘛教信徒。達賴喇嘛在他們的生活,甚至生命中,不可或缺。我見到的藏人,只要有手機的,大都存有達賴喇嘛的照片,這是宗教信仰,總不能把這些人都當作分裂分子吧!」
「呵呵,我明白了,」他打斷了我的話說:「你是來替人消災的。」不能再繞圈子了,直接了當,我說出了我的看法:「有沒辦法把那四個藏人放了?」
國安老友臉上本來殘留著的一絲笑意,煙消雲散:「你和他們是什麼關係?」
我只好撒了個謊:「都是朋友,我了解他們。」
「今天是朋友,明天就可能叫你人頭落地。」他的口氣裡帶著奚落。
「但我知道,」我爭辯說:「這些人是在餐館裡吃飯時被抓的,之前他們既沒打人、殺人,也沒放火燒商店。」
「很可能正在謀劃一場暴動呢!眼下是非常時期,你敢擔保沒有?」
國安老友的說話聲變得尖刻起來。我一時衝動,未經思索便脫口而出:「疑神疑鬼,如臨大敵,你們的神經也太過敏了吧!」
國安老友沒說話,臉色一下變得黑壓壓。忽然,他撳滅了菸頭,喝乾杯裡的咖啡。我預感他就要起身離座,拂袖而去。
別提我有多後悔了。我他媽的真傻,我是來求人家放人的,他就是爺,說啥是啥,我閉眼聽著,必要時再點點頭,裝模作樣以示英雄所見略同,不就得啦!這下好了,眼看著希望讓我給破滅了。
「幫幫忙吧!」
我用一種連我也覺得可憐和丟臉的語氣說,但國安老友沒有任何表示。
我又添一句:「我們畢竟是多年的朋友了。」
我特別在「朋友」這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希望他能想起我曾經幫助過他。
這時忽聽一聲呼喊。 「張哥!」阿塔來了?我定睛一看,的的確確,她就站在咖啡桌前,好似從天而降。阿塔朝我眨巴、眨巴眼睛,轉過身去,對著國安老友伸出手,滿臉是笑地說:「你好。」聲音不高不低,舉止不卑不亢,儼然像個外交家。
因為突如其來,國安老友不免一愣,隨即握住阿塔的手。
「你是阿塔吧?」
笑容回到他的臉上:「我們剛才還提到了你。」
我正要把國安老友介紹給阿塔,他一擺手把我的話堵了回去,起身說:「我還有急事,你們繼續聊。」
「你能不能先別走,」阿塔臉上的笑沒了,著急地喊:「再坐一下嘛,我有幾句話想說。」
國安老友正離座朝外走,沒有停步。阿塔跟了過去,走在他的側面,也不管他聽不聽,仍在不停地說,我急忙用眼色制止了阿塔。當我把國安老友送出咖啡館時,國安老友側過身叮囑說:「別暴露了我的身分。」我點了下頭。
他又問:「你來找我,是為了幫阿塔的忙吧?」
我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他不再說什麼就走了。
我回到座位,阿塔要了杯咖啡,正喝著。
我還沒坐下她就問:「這人就是你說的,國安?」
我叫她小聲點,故意輕描淡寫地搖了下頭說:「普通朋友。」
阿塔直視我的眼睛說:「別瞞我,好不好?」
我簡略講了我和國安老友的關係以及剛才交談的內容,接著警告阿塔不許透露出去:「我可是答應過他保密的。」
阿塔嗯嗯地應著,邊說:「他好像有意躲著我。」
「他就那樣,永遠在忙。」
阿塔還沒吃晚飯,又不願去餐館,我帶她回了家。
路上,我驚奇地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她眼光機靈一閃:「我會跟蹤呀!在屋裡待不住,就到了錦江會所,正好碰見你們出來。我來是想幫幫你。」
我失聲笑了:「幫我?」
阿塔自信地說:「對呀,兩張嘴總比一張嘴強。」
在客廳沙發坐下後,我問她想吃什麼,好叫保姆做。
「一點胃口也沒有。」
她緊緊靠著我,忽然輕聲問:「還有希望嗎?」
一時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好半天才說:「等消息吧!」
從我的語氣,阿塔必定意識到凶多吉少,愁雲慘霧遮住了她的臉。這是最後一天期限,明天將會發生什麼,誰也不敢去想。趙悟和李斯的建議驀然湧上來,我趁機跟阿塔商量:「我們儘快離開這個多事之地,我帶你去北京,那裡的文化氣息遠比成都濃,很快能結識許多新朋友,對你的唱歌生涯大有好處……」
阿塔壓根兒就聽不進去,心煩意亂:「我睏了,我睏了。」邊說邊上樓睡覺去了。
三十八
我在樓下一直待到凌晨。那些牌友們越是半夜精神越抖擻,紛紛來電話,約我第二天下午去香香茶樓打牌、吃飯,一致要求我必須帶上阿塔。這我就不敢答應了,因為不便說明原因,只能含糊其辭,立刻招致大夥的不滿。
李斯說:「又不是漢武帝搞金屋藏嬌,非要等到千呼萬喚始出來?」
趙悟說:「上次在你家,我們就沒見著,這次可別叫大家失望喲!」
王耳乾脆來個激將法,聲稱:「香香已經公開預言你跟阿塔長不了,你倆要是不在她面前秀秀恩愛,那就等於承認了她的預言!」
自從我買下他的假古董後,話題只要涉及阿塔,王耳的屁股就明顯坐到了我這邊。
等電話消停了,我打開官方電視,有關西藏的新聞仍不斷播出:拉薩街頭,裝甲車巡邏,機槍架在房頂,軍警挨家挨戶地搜查「叛亂分子」。並且不停地渲染暴亂場面:燒毀的商店,燒焦的屍體,挨打的路人滿頭滿臉流著鮮血。我打開電腦試圖去看外電消息,用盡所有「翻牆」軟體,終於穿透了「防火牆」,正打開網頁,又掉線了。看來這些天當局的封網措施變本加厲了。
夜裡兩點多了,已睏得不行,我躡手躡腳上樓走進臥室。有燈光從門縫瀉出。阿塔沒睡?推開門,阿塔正坐在床上,胸前放著手提電腦,兩眼死死盯住螢幕,手指敲打著鍵盤。
她頭也不抬地對我說:「三天前才建立的新博客,又沒了。貼一篇,刪一篇,最後又被連鍋端。」
「你是不是用了太多的敏感詞?」
阿塔把電腦蓋啪嗒一聲闔上,焦煩地說:「現在連西藏兩個字都成敏感詞了。」
接著把電腦扔一邊。
「我剛才還想再建一個博客,算了,不玩了。」
說著鑽進了被窩。
我關掉檯燈,脫去衣服,緊靠著她躺下,很快就睡意朦朧。忽然感覺阿塔的身體痙攣似的抽動,隨後是一聲劇烈的哽咽。我清醒過來,阿塔並沒有睡著,還在為天亮以後發愁。我把她摟入懷裡,竭力想安撫她,卻又找不到更多的語言。不知過了多久,阿塔平靜下來,雙肩不再顫慄,呼吸也顯得均勻了,似乎已經熟睡。我保持著摟住她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動,怕驚醒了她。直到我眼皮沉重,墜入夢鄉。當我醒來時,阿塔的頭正壓在我肩上,下半身挨得更緊,交纏在一起。不久我又迷糊過去,如果不是阿塔的手機刺耳地響起來,我會繼續昏睡下去。我費力抬頭看錶,上午九點了。阿塔的身子已經脫開了我,正側身而臥。
手機鈴聲持續響著,但她紋絲不動,眼睛緊閉。不用湊攏我就能看出她是在裝睡。鈴聲沉寂了,突然又響起來,阿塔仍不理睬。
我忍不住伸手推她:「你怎麼不接電話?」
她翻過身去,繼續裝睡。手機擱在靠阿塔那面的床頭櫃上,我撐起上半身,越過阿塔的身體去看顯示,不禁叫起來:
「是你哥打來的!」
阿塔這才懶懶地說:「我知道,我不想聽。」
「為什麼?」我大惑不解。
「徒洛和熱丹提出的最後期限已過,他們肯定上街示威去了。」阿塔的聲音在發抖。
鈴聲停了,也就幾秒鐘,又響了。
我伸手去拿手機:「要不,我來接。」
阿塔搶先把手機抓在手裡:「還是讓我來吧。」
她手忙腳亂披上衣服走到臥室外,隨手把門帶上。
我豎起耳朵傾聽門外的動靜。整個住宅出奇的安靜,一根針落地也能聽到響。
嘎登都說了些什麼?阿塔怎麼會一聲不吭?彷彿災禍臨頭似的,我提心吊膽,眼前不時閃過一些怵目驚心的畫面:藏人們舉著標語牌,呼喊著要求放人的口號,向公安局挺進。軍警開槍射擊。血肉橫飛,一批藏人倒下,另一批又英勇前行。突然熱丹點燃澆滿汽油的身體,火焰騰空而起,被燒成一團火球的他,朝著公安局大門衝去……嗵的一聲,臥室門被撞開,阿塔像一陣風似的捲進來,直撲到床邊,不由分說掀開被子,雙乳壓在我胸口上。只見她目光格外發亮,一句話也不說,臉蛋貼住我的臉,磨呀蹭呀,手也不閒著,忽而摸摸我的下巴,忽而扯扯我的耳垂,忽而捏捏我的鼻尖。莫非嘎登談到了什麼,令她承受不了以致精神失衡、動作失常?
我還在亂想一氣,阿塔已經湊過來說:「人已經放了,全都,放出來啦!」
三十九
從上午直到下午,我和阿塔沒離開床。帶著歡慶節日的心境,伴隨著激情的潮湧,連續做愛,盡情、盡興。一回回阿塔呢喃著說:「我要,我還要。」最終力不能支的我,徹底癱軟下來,懶洋洋,依然逞能地說:「我的年齡要是像妳一樣……」
神志疲散,頭腦已是迷糊不清,朦朧中,我感覺到阿塔正起身離床。
我伸手去拉她:「別走,我想摟著你再睡它一天一夜。」
阿塔俯身在我臉頰上吻了一下說:
「你不餓呀,我可是餓了。」
又說:「今天我要好好犒勞你。」
就這犒勞兩個字,把我弄得浮想聯翩,再也睡不著。洗漱完畢下樓來,阿塔正在客廳跟保姆嘰嘰喳喳說著話,手裡還拿著紙和筆。
等保姆走後,我問:「拿什麼犒勞我呀?」
阿塔笑著說:「還需要一些做藏餐的材料,剛才正商量叫她去買。」
「藏餐?給我做藏餐!」我喜形於色:「這一回妳要說到做到,可不能再跟我玩失蹤呵。」
阿塔佯裝生氣,露出一臉嬌嗔:「再亂說,我不給你做『索康必喜』了。」
我學著她的口氣問:「索康必喜是個什麼東東呀?」
(待續)@#
──節錄自《有一個藏族女孩叫阿塔》/自由文化出版社
責任編輯:馬鑫